杨家寺田家山庄的腊月之夜_【杨家寺正客老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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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尝人间百味

山月懒懒地从雪山顶上爬上来，如一块大大的冰晶，天上有淡淡的云翳，月光便如梦一样飘渺。雪山被照的发亮，松树林清晰可见，没有雾，天地清纯都得像婴儿初开的眼睛。老屋栖息在山腰一处平台上，一对对展开的白翼是罩雪的屋顶，一丛丛幽幽腾起的青烟是树。

腊八过后，空气忽然有了灵气，就连干冷的夜空也弥漫着火爆的年味。山外偶尔传来鞭炮声，焰火的余光扫过远天一角。

晚饭未过，村道上多了杂碎的脚步声，孩子们的喧闹声从一个角落飘向另一个角落，年轻人哈着气一溜儿急跑，裤兜里的手机甩出一长溜摇曳的情歌。各家的门窗都透着灯光，流泻出纷繁的音乐：这一家《闯关东》大气厚重；那一家摇滚震落满枝雪花；这一家，生涩的歌喉酸酸地唱着爱；那一家，西河的社火说着一样的乡音。不同的曲，不同的调，碰撞着流动在半明半暗的月色里。雪山不动，星星挂在树梢眨着眼睛。

“一根竹竿十二月，我男子出门十二月，刮大风来下大雨，不知道男子在哪里？”

你的男子啊！现在正披着一身霜华，踏着满地的积雪回来啦！大包、小包，接的、送的，烟头明灭，狗儿狂吠；母亲擀好了面，倚在门首遥望来路，老爸拉亮了檐前电灯，小孩子们一边大声呼唤，一边小狗一样狂奔在山梁上的石枣树下。

身在繁华地，梦绕故园雪。今日真的回家了，家园不管多么的贫穷，多么偏僻，总会有宽厚温暖的胸膛拥抱你、总会有一盘暖意融融的土炕接纳你、总有一碗温情滚烫的浆水面滋润你。入了村，进了门，上了炕，一个人便真正回归了自我，紧张的瞬间松弛，憋屈的瞬间释放。品着苦荠菜，吃着面条，说着一年的传奇经历，心里突然豁然开朗。

檐前除了冰挂，还有白练一样长长的粉条；新磨的面满了柜，煤是大骡子怕十里山路驮回来的。过了十五，眨眼就到小年，女人们在厨下精切细烩，腌制新下来的猪肉，男人们在炕头煮茶，看电视，海阔天空的聊。新煮的麦酒酿好了，挑一筷子献在中堂，满屋是醺醺的酒香，盛上几碗，挨门地送过去。这不是白居易笔下的“绿蚁新醅”，而是故乡的“丰年腊酒”，甜而微辣的麦酒，一下子把年味调到足够的浓。写春联的提着毛笔，端着墨碗，踏着月色挨家写春联，大气磅礴，笔走龙蛇，够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