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山文艺】夜戏

 

老家地处黄梅之乡,上至黄发老人,下至满地打滚的小儿,人人开口能唱两句“为救李郎离家园”……...







对于我来说,世界开始敞开它一部分的秘密,信物是一只唱戏人的耳环。

老家地处黄梅之乡,上至黄发老人,下至满地打滚的小儿,人人开口能唱两句“为救李郎离家园”……那时候没有几户人家有电视,晚上对着十几瓦的灯泡闷得发慌时,唱夜戏的野台班子便成了救星。
夜戏不限时节,但农闲和不冷不热时候的最多。一般下午的时候就有消息,哪里来的戏班子,唱什么戏……掌灯时,台子已经搭起来了,大灯泡在漆黑的夜里光芒万丈,下面黑漆漆的人头攒动,夜空中晃动着无数手电光柱,卖瓜子的,呼叫挤散了的小孩的,此起彼伏。人群和灯光蒸腾出热气,挂着红色大幕的舞台此刻灿若云霞,仿佛等着诞生一个神话。

有个花旦从幕布后探出半边脑袋,人群刷地一下安静了。她又缩了回去。下面一片失望,却都将心提到胸口,伸长了脖子。
几圈锣鼓之后,正旦终于上场。顶上凤冠华彩照人,颤颤巍巍披挂下来,和珍珠衫连成一片。细看漆黑的眼睛,桃花一般的面颊,还未开口底下已经喝起彩来。小孩子只觉得好看,多年后看《红楼梦》才找出形容词:王熙凤出场那一段——“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
我挤在最前面,趴在戏台边缘,仰头看得发呆。锣鼓敲得耳膜嗡嗡响,唱到一半,正旦挥起衣袖,一个回旋,“嗖”地一声,一只耳环飞到我面前灰尘弥漫的台板子上。我一把攥住,戏一歇场,便捧着耳环往戏班子那边跑,仙女怎么能只戴半边耳环呢?
跑到后台,我站住了。红的绿的衣裳堆在破了皮的大箱子里,刀枪上糊着锡纸,胡乱扔在角落。正旦对着梳妆柜上的小镜子,用断了半截的口红补妆。见我送耳环来,灿然一笑,粉脸下是一截蜡黄的脖子。那凤冠上的金线银线,居然都是金纸捏的,珍珠掉了漆。

原来那般花团锦簇、美轮美奂,都是靠这些家什造出的神话?
锣鼓那边出了问题,半天弄不好。外面已有人直着脖子大声催促。戏班子的师傅问我一声:可会唱歌?我说会。于是有个小丫鬟上来,拿火柴蘸着印泥,眉中心打个点儿,便把我推了出去。

那时我才五六岁,刚跟妈妈学会了《一条大河波浪宽》,拿蚊子似的细声儿对着话筒哼出来,全场居然鸦雀无声。片刻就是大笑,鼓掌的、尖叫的,一张张平时熟悉的脸此刻充满了惊奇,仿佛台上的灯光将我照成另一个仙子。
然而,我站在灯泡亮得发烫的舞台中央,成群的飞虫在头顶飞舞,心内却充满了困惑。

文 / 万婷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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