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露烹茶】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你还?

 

漫江碧透,百柯争流

万类霜天竞自由

溯溯追...





漫江碧透,百柯争流

万类霜天竞自由

溯溯追忆,那个似真似幻踏苇过江的神话传说,族长推测大概是婆婆的婆婆那一代口耳相传下来的吧……倘若不是今天我们亲眼又见到那个身披袈裟的人……嗯……也不对……传说里那个人是双臂御风而行,如今可他为何单臂,沐清风、飞驰骋?难道和传说里的那个神仙并非一人?

我看到了,恰恰就在今天,先知水暖的春鸭们还在舒适地享受着游戏,欣赏着纯白的羽毛和舒展双蹼,尛尛春日野悠地在长江江面荡漾着一抹抹浅浅的光辉,盎然勃发,还有这淼淼绕瞭烟波,也被今日的万里朗空召唤吸引,酣睡在不惊如镜的江面上了……无涟亦无漪,温柔下澈的日光轻轻抚摸辉映我们的靓丽鳞片,七彩熠熠生辉点缀着长江之水的不惊波澜,万顷沧澜,江田一鹭飞……幽雅绽放出细细的江水纹理……真的!仅仅就是一根芦苇的冲击,长江之南畔,有一极小极小的暗红色的圆点,竟飞驰电风掣般,在我的惊讶瞳孔里:迅速地膨胀增大,那个渡江的人,好似凌云般倏然飞到我的眼前,我这才看清:居然是一个身披辉光艳艳木袈裟的人,他五官宽裕端庄,浓眉阔眼,神情肃穆庄严,双耳硕大无比,英姿伟岸,颗颗巨大的棕色明净琉璃宝珠威严悬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右臂定住肥大随风飘荡的袈裟,平置于胸前,手掌诚然竖立,乘风飞扬,气宇甚是轩昂,大大的凌空右脚下只黏着一支苍老的芦苇转眼之间,犹如腾跃蛟龙倜傥凛凛,跨江而去……

忽然,我意识到:不知为何,刚刚欲偷袭把我变为春餐的白鸭,竟颔首默默退到一边诚恳地放我游走……

曾经沧海难为水

化作巫山不是云

如果不是在那个深秋的夜晚见到了那个无视死亡的渡江勇士,感激他潜移默化教会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否则恐怕我这一生都只会错误地理解成一句肤浅的情诗……

当深秋渐渐迈向冬至,当江水悄悄走近冰凛,当西风肆肆吹掠,又有几人能够奋力摇橹,破寒冰而忘生死,舍命渡江呢?!姬光是我狩鱼江边多年以来,第一个,却也是最后一个。还记得那惨夜:朔风喃喃,寒霜冽冽,没有月,更没有一丝星光,黑洞洞的可怕夜色黯黯地笼罩着死寂的长江水面,那里正是簌簌凋零秋叶的墓葬,大片大片残缺腐烂的红叶几乎覆盖了整个脆弱的冰面,叠叠又层层,可怜的它们出生就在不远处的陵阳山,那夜寒林中寒猿啼叫得比前几晚更是苍凉了几许,莫名其妙的伤感油然而生,就当我愁苦地瞭望着暗红的天宇,刚刚点燃萎靡不振的油灯时刻,黑暗映衬得更加猖狂。他请求我的帮助:他需要那盏微垂死的油灯,因为他要在那凛寒如刀,萧杀秋夜急迫渡江!我只记得,就在他提灯跨上他那只,只挂了一只船橹,甚至来不及装饰的破旧小船时,

我问他:“姬光,破冰且不算,寒夜渡过天险长江只怕你凶多吉少,就真有必要吗?”

他想了想,又对我笑了笑,只说了寥寥数语:“还是叫我神光吧!”

望着随风剧烈摇晃的微弱烛光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我久久凝视着渐渐消失在寒夜里的小船,恐怕姬光,不,是神光,他的生命也会愈行愈远,可是为何那点烛光竟渐渐地充斥了我的瞳仁,船,越行越远;亮,愈燃愈浓。

天街小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说实话,我们斑斓的雨花石一族和这香江锦绣的朦胧雨花台着实没有关系。可现在已经是难舍难分难解了!因为在这雨花台前发生了那令长着石头心的我们,都难以割舍的一段博文,尤其是那脉脉婆娑的泪眼……

火红火红的火烧云交相辉映着,触手可及西方的道道夕阳霞光,肥硕的朵朵传书鸿雁连连啼叫纷飞, 颂德这人世几度春秋鼎盛繁华,还有山后那袅袅炊烟似水无痕般袅娜地氤氲缕缕,瑞气祥云却也好像故意拖慢了闪闪金光,以他独有从容的缓缓步履渗透天际……幽雅脉脉含情的半缕粉霞,飘落点缀达摩十足威严的脸颊,又轻缭绕了几许,那时的这天地万物,无声胜有声成为他靓丽的背景,与其说浩渺的天地,包含了这金色喷塑夕阳下的点点沧澜靓丽,不如说成达摩的坐如钟松的磅礴恢宏气势,吞吐孕育了华宇天地

遗憾的是,直到今天,巨大的法珠下却再无黄昏下的泪花,是的,那是凝聚神光的内心强大的不甘示弱和浪漫的执着追求,神光被婉拒了,那日的夕阳无限余辉 ,他羡慕他对面达摩身上满天飞舞的锦花,金莲破地繁茂绽放,他看到达摩霞日普照下双跏趺于雨花台上,法相金身,雨花台旁菩提树上那朵菩提花翩翩清灵落到了他的怀里,然后又随着风儿飘回了树根……他那阔达、宽量可掬的笑容又一次浮在脸上:“落花有意风中去,微笑无语须菩提,神光,吾虽不若世尊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尽管你又好似迦叶奉佛敕。然你傲心未泯,无法可传……如这菩提落叶渡江北回吧!”

近两个世纪后,《坛经》的出世,确实令我为之一振,封土为佛坛,扬法相金身,不知在那些讲法日子里惠能的得意坐下――法海可否有神光这般辛酸和执着……

醉里乾坤大

壶中日月长

我堂堂水晶紫金钵怎能承受如此大辱:狭窄的钟乳洞竟然囚禁了我整整十年,但是我并不孤独,因为有一个唤作神光的人一直陪着我,他也在一直陪伴着主人,还有那墙上的影子,那十年他似乎想通过自虐的手段来自杀,他不受主人待见甚至还被嗤之以鼻 ,真的不知到他到底为了什么……

那是一个狭窄的压人喘不过气来的小洞,也就是在那十年之中,我从未听过冷若冰霜的主人表扬过一句神光,我虽然一直陪伴主人身边,但真的不知道他在那个十年里为何那么冷酷无情 ,哪怕仅仅是一个微笑的眼神,一旬的光阴,我也不懂为何勤奋的神光又从不懈怠,甚至一日比一日更加恭敬还要 虔诚,也更加谦逊,他的动力究竟来自哪里呢?每天都是那一套枯燥乏味的精心侍奉准备,看似简单到不能简单的服务, 神光却把它做的这么完美,更将主人服侍的那么周到――在那个漫长蹉跎岁月里他几乎每天都是那么恭敬的直直地跪在洞口,随时听候入定的祖师爷的吩咐,但他每天看到的也仅仅是背影,虽然他心目中的师傅近在眼前,十年啊!他就从未越过那短短的六步的距离 ,凝望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那个日光下澈投在石头上的影子在他的瞳孔里,逐渐逐渐的扩大。他是主人的影子印在石头上的唯一见证人,他不仅见证那个一旬的变迁,他的性格自然而然也随着岁月变得沉稳,朴实无华,是的,犹如白驹过隙的十年简直是可以改变太多的东西了,无论是那酷暑寒冬,还是冬雪夏雨似乎已经成为神光生命的一个必需品。他习惯了这一切。主人也习惯了这一切。

积极侍奉主人的可不止他一个,而坚守到最后的一个弟子,真的就只是傻神光,他似乎真的犹如一道神奇的光茫,永远的照耀守护是自己心中的师傅,直到那个石壁上刻出了达摩的影子,直到洞口也同样深深地印上了属于他多年勤奋,多年的磨练转变的印记……

再后来传言天下美景四祖洞,我笑了,试问:那洞前曾经可否有一个那样十载坚守的神光,还有那凹进石岩里的膝印?

漫踪江野,蝶舞飞扬一片白。

寒波踏歌,浪舒潇洒一江止。

雪树银花,燃烧红唇一瓣。

那日的雪天与雪地是一片苍茫茫的惨白,让人窒息一般……大片大片的冰雪连天,落得广阔无垠的,好像天上的云朵片片飞速坠落,铺天盖地,狂笑的呼呼彻骨北风夹杂着凛冽如刀的霜雪砸向人间,狂妄自大地要撕碎凡间,更好像要毁灭掉一般,飞雪的苍白孤独地占据这浩瀚的主色调,冰寒加深的孤风永远配着寂寥的音奏,寒冷无望是人们唯一的感觉,寒冷好像冰冻了一切,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就这样,愈加寒冷 愈加低沉,好像要将这个世界画上休止付……

烈烈朔风的咆哮突然间竟卷碎了大摩亭的厅匾,轰然落地的响声被湮没,簌簌的飞雪又迅速覆盖起来……奕奕有神的睿智双眼久久地注视着亭下的“雪人”,已经毫无知觉被风雪交加埋葬的神光哆嗦着等候达摩吩咐

突然,置地有声的严肃口吻却透过了茫茫飞雪

“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

“开……甘露……门……门”

“痴人说梦!”那个鄙弃的拒绝声竟异常响亮,竟在这飞雪的国度响彻云霄,那一缕悠长厚重的腾腾热气瞬间脱口消融了数丈远的冰雪,火辣辣地拍打在神光的早已冻僵的脸庞,他的心也为之一振,正跪亭下的双膝冰痛得毫无知觉努力地想站立起来,可他又一次的失败了……

“如若不然天降红雪,哈哈哈哈!”一句疯话从达摩口中忽然紧接吞吐而出,就连亭子似乎也预感到了恐惧般地颤了几颤达摩沉思片刻说:“要我给你传法,除非天降红雪。”

后来我才明白那是禅悟的诀奥:冻的僵硬的神光瞬间地抽出随身携带的戒刀,奋力向左臂挥之即去,落雪声中却只听“咔嚓”一声干脆,一只健硕的胳膊堕在地上,飞溅八方的鲜血,染红了地下的厚厚积雪和神光薄薄衣衫。也溅到了达摩的脸上,怎奈这虔诚的刀割之声穿云拨雾,化雪响撼,飞报西天,惊动世尊。如来立即脱下随身袈裟,奋力抛向茫茫东土。霎时,整个少林都被红光笼罩得美轮美奂,西方的彩霞四射万丈鹅毛似的大雪片被鲜血映得亮红,粉扬而来。神光丢下手里的滴血戒刀,铿然有声,弯腰拾起鲜血淋漓的左臂,艰难地忍受着巨大的断臂之痛和冰寒加深,围绕达摩亭转了一圈,仍恭敬万分侍立于红雪之中,亭周围的积雪也被默默无声染成耀眼夺目的血红色。神光也只记得即将昏厥那一刻耳畔传来的一声悠长“神光,今后你就叫慧可吧……”

后来,达摩祖师爷便给了我一顶新的帽子:立雪亭,再后来,听说程门立雪为人们所传扬学习,殊不知,典故就出于此……

春风又绿江南岸

明月何时照你还?

其实因为慧可改变的不仅仅是达摩亭,还有我的形状:单臂,后世的袈裟都是单臂的……

700多年前,达摩东渡,带我踏入东土大梁,他轻踏芦苇跨江而我也随之飞扬,我和他的绝技齐名,我以为今后在漫长的异地永远都见不到达摩那样本领强大的师祖,我更不可能第二次飞舞那浩淼的长江江面,但是我错了:那个独臂的慧可居然做到了,我以为今后的人人都能做到,我又一次错了:无论是慧可那么看重培养的三祖僧璨,还是那个调皮的河南小沙弥道信,到那个淡然无为的宏忍,最后是修得正果而傲娇的六组惠能,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慧可的不凡与虔诚吧!这项高超的独一无二的本领他们每个人试了不止一次,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

临济禅院中的我一直默默感伤:700年来,两次御风而乘的感觉就让我孤寂地回味了这么久,我就活在那样美好的记忆里,我就静静地躺在这精致的展台上,今夜,此时的禅院正是月上中天,明月的光辉如水银泄地,洒遍这院中的每一个角落,一寸一寸,花树摇曳的影子,都仿佛是银质,只要轻轻一叩,就有声若琳琅。

我仰头看了一会儿姣姣明月,闪烁星辰,在很多年以前回想,漾出银月隐约的光芒,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呢?!西方就那么遥远?

我孤立于此,等你……等我……

作者  李冠星


    关注 2014四季风文学社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