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

风景一般的流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红豆生南国 

原创作品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她。

早些年，我殷勤去赴故乡约，去见故乡人。她都会精心准备迎新年的礼物给我，她给我的最后的一份礼物是红色羊毛线织成的帽子、围巾和一双手套，分别绣着一小枝三朵梅花。她是远房亲戚，一位非遗文化的苏州绣娘。她每年为我做一双绣花布鞋，直到我读中学，母亲觉得她辛苦，再三叮嘱，她才做罢。我大学毕业后，有一年，去看她，她非常高兴，说要趁眼睛还能看得见，赶制一件大工程给我，她花了二年多时间用金线绣制了一件龙凤呈祥图案的红色旗袍，那件礼服太贵重，一直静静地挂在衣橱里，我还没有机会穿上它。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真是明心见性的文字。礼物已经变成了私藏。但我还是会想起她。她有一个女儿大梅，早些年已去了香港，至今和我一样未婚。今年的春节，仿佛比往年都来得更早一些，有些若即若离的感伤，突然浮上心头，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大梅是“剩女”的标准版本。28岁时博士，先在上海上班当文秘。有一年，我回故乡，她正数落女儿，叫我千万别学她，于是才有了龙凤呈祥图案的红色旗袍。大梅的恋爱史也是一部荒诞史。她拒绝将就，还渐入佳境。之前她发的朋友圈照片，一张张自拍都灰头土脸；后来她发的照片，去巴厘岛玩的，去购物，去吃饭的，眼睛嘴巴笑得如弯月。

大梅有年冬天相亲见了23个男人，最后选了一个在银行工作的男人，看着挺老实。她老妈很满意，大梅就和他领了证。酒席、蜜月酒店什么都订好了，男人说“不好意思我还是只爱我前女友”。大梅还没穿过婚纱呢，就成了失婚妇女。大梅说，还好，我跟他不太熟，伤害值比较小。

大梅第二个准备结婚的男人，是一位房地产销量，口才好，收入高，通常加完班顺手把女同事带回家一块休息。

大梅第三个准备结婚的男人，二个人一起外出旅游，男人在飞机上旁若无人地打起了呼噜。她那原本有点动摇的心瞬间就变得坚硬如石了。

八年制准女博士大梅，转眼三十而栗，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听话的她参谋老妈意见，前前后后选了十几个结婚对象，却都是有缘无份，婚纱也没有披上。大梅的最后一个男朋友是在香港闹掰。她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太清楚，也许叫汪大洋，也许叫汪大海。她说：“我讨厌花心的男人，你们是没看到他一看见美女口水都流到胳膊上。”大梅老妈去逝时，仍不忘嘱咐她遇到好男人早点结婚。我很理解大梅，从老家来到香港工作，她的期望就是能够嫁一个本土港男，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安稳。

旁人总说，不要要求那么高，把条件放低点儿，男人暴躁，忍忍就好了；男人花心，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了；男人猥琐，假装没看见就好了。网上流传一种说法：“一流男人会找二流女人，二流男人会找三流女人，三流男人会找四流女人，被剩下的是一流女人和四流男人。贾宏利一直对她很好，看起来老实，痴情，靠得住。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个子矮，无车无房无存款的三无人士。再看大梅，三十六岁虽不算风华正茂，留学归来、名校毕业应该算作一等女人。

有人说，世界都被野路子的女人抢走了。好女人是座学校，多少男人从学校爬出墙头一去不返。女人的不幸，不是生逢乱世，而是遭遇薄情寡义的男人，男人历经岁月留下的是沧桑，女人历经岁月留下的是苍老。看惯北上广深35%以上的离婚率，突然觉得心老了，离婚率那么高，一直单身不是更好吗？在物质时代，如果没有男人给够安全感去相信爱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物质和金钱。缺房子比缺男人缺孩子缺车子还让人心慌。整上十套市中心八万元一平的房子，比老公儿子都可靠。

再说另外一个剩女朋友，这位朋友有车有房。某天去她家做客，楼下老头暴跳如雷，擂门大骂，说天花漏水是她家所致。物业来修好了，说水道堵了，老头却开口要求赔二万，大概觉得朋友孤身一人，且比较有钱。敲她一笔。

晚上和朋友长谈，善意提醒朋友，她哭着说了好几件事——怕。一个弱女子，面对邻居有色眼镜，的确让人疲惫，而且无依无靠。朋友那张刚满三十的脸，以前觉得还算年轻，细看觉得皱纹多了起来。

还有位同学很讨厌参加婚礼，说这仪式虚伪又傻帽。为此她还特地研究过各地婚俗。她说，在泰国结婚都是高僧主持，高僧见证新人的海誓山盟，一边以佛的名义告诉人们，如露亦如电，一切皆空。

被标签化的“剩女”成了人尽皆知的专有名词，偏见者眼中所谓的“剩女”是人老珠黄、没人要、不幸福。让人联想到舆论对当选美国密歇根州小姐的华裔女孩全安琪的嘲讽，几乎一边倒地嘲讽她的“丑”：高颧骨、大嘴巴、小麦肤色、高大健壮的身材、不拘小节的露齿大笑......

在中国人看来，选美，当然是选外表美，而非才艺、谈吐、内在、价值观的美；女性的意义就是负责貌美如花，负责相夫教子。所以，人们看不到全安琪的古典钢琴造诣，看不到她是创意研究学院的学霸，看不到她致力于投入公益事业当中。因为你无知无胸怀和偏见，看不到她的美，注定也拥有不了这种美，就像你以为“剩女”嫁不出去，实际上人家只是瞧不上你。

对于“媒体高产剩女”我已见惯，身边就有好多剩女。职场如战场，遇到的同龄人一个比一个忙，晚晚加班，不是亲爹亲妈，谁还等你吃饭接你下班？”现代人做不成柏拉图，永远不能聊聊微信就把恋爱给谈了。而忙碌背后的意义是什么？忙着活还是忙着死？或许对于剩女，忙着就是“剩下”，不为王则为亡！

女人如花，花有花期。一旦错过，即是寂寞。剩女终究都是平凡之人，没有谁强大如前总理吴仪、导演许鞍华一类独特之人，可以选择终身不嫁。不是不嫁，世上最不能将就的事，就是结婚。

风景一般的流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俗世，快餐时代的城市，长路漫浩浩，采之欲遗谁？也许不会再有“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的深情和相思了。我爱你，那么单纯，那么饱含真情却又难以让人相信和托付。专心拥抱我的孤单，这年夏天，我开始静心写文字，这年秋天我喜欢上菊花并开始品红茶，这年冬天我在风中行走并去赏梅花，在四季的流年中，其实我一直都是以花开的方式，等待着。

似水流年，岁月蹉跎何以堪，青春逝去何以悲，年华渐长何以叹，愿只愿，过尽千帆，若是面朝大海，仍会有春暖花开。

岚同学年度散文作品集：

生命是一场慈悲的行走，经历着写出它，我还在跋涉。用清简的文字，记录对生活的观察和思省。灵魂需要更深遂的东西来丰富美满，山川河流、海阔天空、时光之箭，如露亦如电。更广袤的精神宇宙是活到平淡平静却又灿若星河，活到八十岁还仿佛十八岁，才是天高任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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