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记:那些被土啃噬的人

 

每年的回家,我最看重的是体会。体会一些世故人情,体会农田的寒风与宁静,体会每位相邻的面容与言辞。这些都是童年来一年一次的体会,从而显得异常珍贵。这种珍贵,是不可复制的。这也是每一年回家的必要性与意义。...

先前,有个朋友说,有个时候他的母亲半夜会从床上坐起来谩骂,就是那种无缘无故地谩骂,有点类似精神不正常。他说,他的母亲白天会拼命地在土地上耕种,每一方土地都舍不得浪费,都种满了那个季节的农作物。而且,不一定每一方都会收割干净,很多的农作物都会烂在地里,就算收割也是广种薄收。这个故事是真的,我也见过他的母亲,人瘦矮,说话麻利。





















土地是沉寂的,具有很大磁力,会把人往空寂的黑洞里吸。一个人,如果没有精神支柱与坚定的信仰,就会被这个黑洞吸进去,令人神志不清。而那个朋友的母亲,拼命地干活,除了获得丰收外,更多地为了麻痹自己,让自我没有闲暇去顾虑其他问题。人总会思考问题的,只是思考的程度深浅而已。人,都有自己精神支柱,俗称“活着的盼头”。当一个人活着的盼头崩塌,这个人就会消瘦,日渐日地就会出现精神问题。这也是那个朋友的母亲,为什么半夜会突然坐起来骂人的原因。

那是一个充满心酸的农村妇人。“活着的盼头”基本崩溃。具体表现在,夫妻间长期纷争,丈夫在村里行为不检点;女儿远嫁,儿子年龄大了未立家置业;亲戚相邻疏离侧目。而她们一般信服的就是迷信八字。当这些因素齐聚一堂,在农村里那可不是小事,足以压垮一个柔弱妇女。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父辈外出打工二十来年,第二代农民工也有十年来的光景。父辈的心愿更多是挣够钱回家修一座房子,而今你站在村落的至高点,几乎高高矮矮房屋都翻新了,第一代父辈打工的愿望基本都实现了。第二代农民工,理想就多样性了。有的想在外面定居,享受现代文明的成果。有的追求自己的文艺想法,或学门自己喜欢的手艺,或发挥自己的特长创业。总之不再如父辈那样单一。然后,命运就是二选一。对于农家的孩子来说,你要么飞出去,要么就留守农门。















在三十岁回首的时候,感概真的很多。飞出去,是需要很大毅力与智慧的;很多投机取巧自大狂妄者,就死在了半路。2008年,我外出的那一年我知道我的梦想在外面,但不知道梦想是什么。也清楚,农村是我回不去的归处,我不可能将这一辈子压在刀耕火种上,那种土里刨食的生存之艰辛不言而喻。然后就下定决心赶路,一直赶路了8年。农村里就有句俗语:“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不好好种庄稼,那就肚皮挨饿。一个人,如果不踏实谨慎每一步,不好好经营珍惜每一刻,浪费的是自己的青春年少,甚至是毁了一生。


每年的回家,我最看重的是体会。体会一些世故人情,体会农田的寒风与宁静,体会每位相邻的面容与言辞。这些都是童年来一年一次的体会,从而显得异常珍贵。这种珍贵,是不可复制的。这也是每一年回家的必要性与意义。




联想自己二叔的生活,最后就我的经验,解读一下这些《被土啃噬的人》。这是一群一看就知道,精神濒临麻木的人。在我拍他们时,他们甚至感觉不到镜头的存在,自顾自从我的镜头旁飘过,不看镜头一眼,也许他们不知道这是拍照。或者,就算知道拍照也假装不知道,对他们来说这样安全,凭我的经验是,他们对未知的事物是恐惧的。曾经去过雪峰山一个闭塞的村子,我对着一座旧房子拍摄,从房里走出的老人对我说,这是她的房子,并把我当政府的人说当官的是为老百姓服务的,言语中好像我要伤害征用她的房子一样,这就是这类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估计她们想要的不多,害怕外界势力。我忙忙解释说,我只是拍拍照,游玩的。我的二叔也是这类人,跟我谈不上几句话就没话说了。这是一群靠土地存活的人。

土,也是岁月的意思。土显得具象一点,更使人联想土里刨食的背景。这本来就是一群跟土地打交道的人,从山上砍柴生火煮饭,担井水淘米,割春草喂牛,借牛耕地翻土……在土地上折腾人生,岁月流逝,被土一天天地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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