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对话

舞文君说柔和的月光，需要怀着一颗柔和的心，才能读到它的美。无论做什么，看什么，站位很重要，角度也很重要，心态...





舞文君说

与母对话

又到初夏天微热，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

从你布满皱纹的脸庞里，我看到了疲惫，看到了些许埋怨。

你轻描淡写地说，我和你爸，是没人管的……

听到此话，我心里，多少有点伤感，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于是低头拨弄手机，不语。

我不是嘴甜的人，不会说好听话，一不留神，还会出错，带给你不快。可是，当你每次得知，我要回家时，你虽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知道有多高兴了！一路上，你总是反复给我打电话，一会告诉我什么都不用买，一会儿又说没时间的话就别来了，一会问我有没有吃饭，一会又问这阵子到哪了……

我习惯坐在车上打盹，喜欢心不在焉，总是浑浑噩噩，很少关心汽车所处的位置。因此，你一阵又一阵的电话，喋喋不休的叮咛，让我感觉烦叨，只好敷衍，不耐烦地说，好好好……

前几年，你时常责备我给你打电话太少，你说，时间长了，不听听我的声音，你心里会感觉空落落的。而如今，我已学着通过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感知你的生活状况和心情。感觉一有不对劲，就放下一切，来个突击检查。

到家的第一面，你总是站在门口，微笑着问，饿了没，并口头禅似地说，娃好着没……

我心里明白，你身体不好，那单薄的身影，那凌乱的华发，那渐渐深邃了的皱纹……

但是，你努力让自己发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健硕，想尽一切办法，是想告诉我：我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而我呢，在你面前，也如你，尽说一些自己的好话，只希望你不要过于操劳。

我虽然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却一直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会孤独。我曾经忍不住想象过，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的样子……

小时候，我是你的全部，你也是我的全部。那时候，每次看到你生病，或者和父亲吵架，我就会躲在被窝里，使劲地哭；每次看到你出门，我就拼命地追，一直追到你的背影消失……

长大后，我，还是你的全部，而你，却成了我生活里的缺席者。

那一年，你刚从手术室出来，全身冰凉，神志有些模糊，却用十分镇定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弱弱地对站在手术车旁的我说，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了，然后便昏昏睡去……

是的，关于你，以及你的记忆，随着年龄的渐长，不但没有褪色，反而增添了一层更为沉重的含义。

十二年前，我考上大学，并选择学习生命科学，想让太过感性的我，换一种思维，用较为理性的方式去理解生命的本质。然而，已过而立之年的我，至今也没弄明白，母爱的力量，为何如此光芒万丈！

我想我是自私的，愚蠢的，一直潜伏在得失与走停之间，时刻准备着为你减压，却从未付诸过行动。一方面，我不敢与你长时间相处，另一方面，又渴望与你朝夕相处。我深知，你唠叨的声音，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时时在我耳畔响起。可那声音，就像是刻在了我耳朵里，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反复地出现，空荡中，带着一丝虚无的疼。

昏暗的光线下，我注意到，你欠着身子，坐在沙发一角，有点拘束，有点生疏，却始终不见表情，就像坐在一团空白里。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像是被谁拧了一把……

我想，最空白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人，一辈子，究竟能付出多少？

我不知道，你也许也不知道吧！

我只想知道，今后，我能带给你什么？

（2015年5月7日）

(编辑:欧阳弦柳    摄影：张筱)

欧阳弦柳，原名柳利军，甘肃天水人。

自2004年涉猎文字以来，他笔耕不辍，一直致力于小说、散文等的写作，并取得一系列成绩。其作品主要有：长篇小说《爱你才离开你》、《兰州群侠传》、《杀亲》；中篇小说《碾场》、《杨老师和他的儿子》；短篇小说《傻人王三发》、《白蛇别传》、《我不是人，是魔》；散文集《告别青春》、《被寂寞中伤》、《朝阳方盛乾宿雨》、《魂之花》、《聆听时光流淌的声音》等。其中，长篇小说《爱你才离开你》曾一度在网络上引起强烈反响，后被录制成有声读物；短篇小说《白蛇别传》荣获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中国文学论坛中秋征文金奖；另有多篇小说和散文刊发于各种刊物或入选各种文集。

    关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