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书《给青年诗人的信》序:

 

这十封信是莱内·马利亚·里尔克在他三十岁左右时写给一个青年诗人的。里尔克除却他诗人的天职外,还是一个永不...



这十封信是莱内·马利亚·里尔克在他三十岁左右时写给一个青年诗人的。里尔克除却他诗人的天职外,还是一个永不疲倦的书简家;他一生写过无数比这十封更亲切、更美的信。但是这十封信却浑然天成,无形中自有首尾;向着青年说得最多。里边他论到诗和艺术,论到两性的爱,严肃和冷嘲, 悲哀和怀疑,论到生活和职业的艰难-- 这都是青年人心里时常起伏的问题。



人们爱把青年比作春,这比喻是正确的。可是彼此 的相似点与其说是青年人的晴朗有如春阳的明丽,倒不如从另一方面看,青年人的愁苦、青年人的生长,更像那在 阴云暗淡的风里、雨里、寒里演变着的春。因为后者比前者更漫长、沉重而更有意义。我时常在任何一个青年的面前,便联想起荷兰画家凡诃的一幅题作《春》的画:那幅画背景是几所矮小、狭窄的房屋,中央立着一棵桃树或杏树,树桠的枝干上寂寞地开着几朵粉红色的花。我想, 这棵树是经过了长期的风雨,如今还在忍受着春寒,四围是一个穷乏的世界,在枝干内却流动着生命的汁浆。这是 一个真实的、没有夸耀的春天!青年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生命无时不需要生长,而外边却不永远是日光和温暖 的风。他们要担当许多的寒冷和无情、淡漠和误解。他们一切都充满了新鲜的生气,而社会的习俗却是腐旧的, 腐旧得像是洗染了许多遍的衣衫。他们觉得内心和外界无法协调,处处受着限制,同时又不能像植物似的那样沉 默,他们要向人告诉,-- 他们寻找能够听取他们的话的人,他们寻找能从他们表现力不很充足的话里体会出他们 的本意而给以解答的过来人。在这样的寻找中几乎是一百个青年有一百个失望了。但是有一人,本来是一时的兴会,写出一封抒发自己内心状况的信,寄给一个不相识的诗人,那诗人读完了信有所会心,想起自己的青少年时代,仿佛在抚摩他过去身上的痕迹,随即来一封,回答一封,对于每个问题都给一个精辟的回答和分析。-- 同时他却一再声明,人人都要自己料理,旁人是很难给以一些帮助的。

可是他告诉我们,人到世上来,是艰难而孤单。一个个的人在世上好似园里的那些并排着的树。枝枝叶叶也许有些呼应吧,但是它们的根,它们盘结在地下摄取营养的根却各不相干,又沉静,又孤单。人每每为了无谓的喧嚣,忘却生命的根蒂,不能在寂寞中、在对于草木鸟兽 (它们和我们一样都是生物)的观察中体验一些生的意义,只在人生的表面上永远往下滑过去。这样,自然无所谓艰难,也无所谓孤单,只是隐瞒和欺骗。欺骗和隐瞒的工具,里尔克告诉我们说,是社会的习俗。人在遇见了艰难,遇见了恐怖,遇见了严重的事物而无法应付时,便会躲在习俗的下边去求它的庇护。它成了人们的避难所,却不是安身立命的地方。--谁若是要真实地生活,就必须脱离开现成的习俗,自己独立成为一个生存者,担当生活上种种的问题,和我们的始祖所担当过的一样,不能容有一些儿代替。

在这几封信里,处处流露着这种意义,使读者最受感动。当我于1931年的春天,第一次读到这一小册书信时, 觉得字字都好似从自己心里流出来,又流回到自己的心 里,感到一种满足,一种兴奋,禁不住读完一封,便翻译一封,为的是寄给不能读德文的远方的朋友。如今已经过了六年,原书不知又重版多少次,而我的译稿则在行箧内睡了几年觉,始终没有印成书。现在我把它取出来,略加修改付印,仍然是献给不能读德文原文的朋友。后边附录一篇里尔克的散文《论“山水”》。这篇短文内容丰富, 在我看来,是抵得住一部艺术学者的专著的。我尤其喜欢那文里最末的一段话,因为读者自然会读到,恕我不在这里抄引了。

关于里尔克的一生和他的著作,不能在这短短的序中 有所叙述。去年他去世十周年纪念时,上海的《新诗》月刊第一卷第三期,曾为他出一特辑,读者可以参看。他的作品有一部分已由卞之琳、梁宗岱、冯至译成中文,散见《沉钟》半月刊、《华胥社论文集》、《新诗》月刊、大公报的《文艺》和《艺术周刊》中。

至于收信人的身世,我知道得很少,大半正如他的“引言”上所说的一样,后来生活把他“赶入了正是这位诗人温暖、和蔼而多情的关怀”所为他“防护的境地”了。

冯至 1937年5月1日




     请扫描关注川欣文化公众平台:新标准和新书信息,也邀请您参加我们的公益组织中国梦登山队,我们一同走起,共享健康幸福,我们装把活动信息将送到您的手机上,期待您的加入!!
★★★★★★★★★★★★★★★★★★★
阶梯图书网
地址:北京市海淀区红山口甲3号163楼
联系:李仕敏
订购电话:010-51666942 13051304404
网址:
HTTP://WWW.jieti.com


    关注 川欣文化客服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