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闺秀风雅——左锡嘉

 

清代女画家左锡嘉 生于江苏常州,嫁给成都人曾詠 左锡嘉(1831-1894),江苏常州人,生于清道光十年,卒...

















清代女画家左锡嘉
生于江苏常州,嫁给成都人曾


左锡嘉(1831-1894),江苏常州人,生于清道光十年,卒于光绪二十年,是清代最优秀的女画家之一。

左锡嘉出生于官宦人家,父亲左昂(1794-1870)曾任大理寺右侍丞,从六品官,相当于今天的副厅级干部。左锡嘉从小随母亲生长在常州,母亲能诗擅画,左锡嘉幼承母训,受到良好教育。可惜,左锡嘉八岁时母亲去世。没有了母亲,父亲将左锡嘉姊妹从常州接到京城与其生活。左锡嘉22岁那年,嫁给了在北京任户部主事的四川成都人曾詠,为继妻。

曾詠(1819-1862),字吟村,1844年进士,先在北京任户部主事,六品官(相当于今天的正厅级干部),后任吉安知府,后又受曾国藩之邀到湘军中任襄理,病死于军中。曾詠早年曾娶过两任妻子,均没有生孩子,于是抱养了他弟弟的儿子,即长子曾光禧。曾詠39岁时娶左锡嘉,直到他50岁病逝,他与左锡嘉夫妻11年,二人共育了三男六女共九个孩子,加上抱养的长子曾光禧,曾家共有十个孩子。

虽然曾、左这对夫妻时间不长,但二人感情相当好,这从二人唱和的许多诗歌中可以看出。曾詠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用现在的话来说是难得的好老公。他既有才学(能考上进士,学识是没话说的),又有人品,做官非常清廉正直,也很勇敢且负责任,这一点从他任吉安知府遇太平天国之乱的表现以及曾国藩对他的重用即可以看出。他心地善良,非常疼老婆,这在封建时代的官员中真是凤毛麟角。且看这首《假寐为小云内子作》:

溟溟晚色淡云罗,窗外闲关鸟语和。假寐为怜聊熟睡,善怀原比我愁多。脸含朝露潮红玉,眉隐春山锁翠蛾。料到梦中得新句,几回微笑晕腮涡。

一个官老爷,为了疼爱老婆自己装睡,他欣赏老婆把老婆的脸比喻为红玉,眉毛比喻为春山,还看到了老婆梦中的微笑,真是发自内心地赞美老婆,不要说在当时,就是当今也是令人羡慕的了。

左锡嘉本身是才华横溢的女子,除了能诗善画,还会弹琴,因此他能与曾詠达到高层次的精神交流,而不似许多女性只能做丈夫的服务员和生产机器。

左锡嘉多首诗写自己弹琴,这一首是和曾詠的。
和外子月夜鸣琴
左锡嘉


略识琴中趣,虚庭抚七弦。青天原浩浩,明月自娟娟。逸响沉云表,秋心到客边。移情沧海上,何处问成连。
33岁成为寡妇,成都卖画
养育10个儿女


可惜好景不长,夫妻11年,左锡嘉33岁时,丈夫去世,她成了寡妇。她面临的,是10个孩子的抚养问题。

左锡嘉经千辛万苦将丈夫的灵柩从江西接回成都安葬后,便在成都附近的乡村安家生活。后来她为了方便子女读书受教育,又将家搬到城里杜甫草堂附近。在左锡嘉及她女儿曾懿的诗集里,能看到不少吟诵草堂浣花溪周围景致的诗歌。
草堂寺赏梅
曾懿


梅花如龙粉墙隘,千枝万枝出墙外。香风十里浮紫烟,梅根穿入少陵界。瘦影掩映青苔痕,冰霜炼出逋仙魂。春入梅花花不觉,亭亭玉立悄无言。千层细瓣作一花,千花一树争横斜。万花团成一千树,树树迸作千层霞。霞光照耀绮筵开,冷香如海倾深杯。酒酣摇笔发高歌,杜老诗魂唤起来。

曾懿的这首诗,真真写尽了草堂寺梅花盛开的壮观美景。
佳景
曾懿


板舆移向锦城东,杜老江村图画中。万古诗魂何处觅?一潭春水碧融融。

花市城南香雾浓,游人如织马如龙。家家载得春归去,剩有青羊卧石墉(宅畔里许,有青羊宫,二月花市,四方名花皆列于此,香风十里,烂漫成山。游士如云,无不满载而归,可称盛事)。

诗讲他们一家搬到成都城东的杜甫草堂附近,美景如画,还可以寻觅杜甫诗魂。还在诗注中详细描述了青羊宫二月花市的盛景。

在成都抚育儿女的日子,左锡嘉过得相当艰难。可以想象,左锡嘉嫁给曾吟村11年,她生的九个孩子最大的最多只有10岁,只有此前曾家抱养的大儿子超过十岁。这一大串小不点,可怎么养?

从左锡嘉的诗歌中可以看到,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绘画特长,靠卖画养育全家。同时,她还做通草花去卖。她的一首诗歌讲到自己卖了三千多幅画,还有两首诗记述她深夜做通草花准备第二天卖的事。
寒夜翦采
左锡嘉


自笑生涯拙,无由觅稻粱。夜长双翦冷,心苦百花芳(家贫自制翦采花以博微利)。倩影疑含露,高标不畏霜。明朝深巷卖,聊助玉台妆。

翦采夺天工,霏霞片片红。生涯嗟十指,芳意郁千丛。不借东皇力,无须花信风。疗贫穷小技,霜月隔帘笼。
解花语——寒夜自制通草花感而有作
左锡嘉


光阴草草,世界花花,何处幽怀写。数椽鸳瓦,霜华重,课子一灯初谢。机声轧轧,只赢得泪珠盈把。谁为怜?生计难抛,翦采消夜长。

休说寒闺韵雅。甚天然工巧,奚辨真假。叶攒花亚,檀心苦,宛转细熏兰麝,拼刀试乍,并不向,东风轻借。等卖来深巷明朝,增洛阳声价。

绘画、做花原本是女子的雅兴,在万般无奈的情形下,成了求生的工具。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左锡嘉告诉我们,女子有才,才是硬道理。否则一群孤儿寡母怎么活下去?

左锡嘉直到儿子大了,荫了官,女儿也一个个嫁了,才过上了比较轻松的日子。
家住杜甫草堂旁,组建浣花诗社
左锡嘉在成都时,日子虽苦,但生活品质却很高。她们一家住在杜甫草堂附近,一家人都喜欢那儿的花枝溪流,更认同于生活于此得了杜老遗风,读书写诗作画,充满书香之气。左锡嘉的一首《寒夜》诗,写了她们一家围着灯学诗的生活情景。
寒夜
左锡嘉


少陵旧宅暮钟迟,几日江头花满枝。千载寄居如有幸,半生多难竟谁知。童奴扫叶朝开径,儿女围灯夜课诗。暂喜春回冰雪里,屠酥宜引后来巵。

左锡嘉还组了浣花诗社,邀爱诗的亲朋邻里参加。左锡嘉和她的女儿曾懿均有《浣花诗社歌》,把她们在杜甫草堂边结诗社的景象,描述得美妙风雅极了。
浣花诗社歌
左锡嘉


锦官城外西复西,江桥濯锦通花溪。细柳菖蒲青袅袅,桤林碍日幽禽啼。江上小堂白少岸,少陵旧宅今壮观。我来结社托比邻,笑辑英灵主诗案。新荷叠翠生微波,水縠红泛芙蕖窠。芳华照人香沁骨,清篇脱手思如何。静女淑姬抱神悟,花底招凉入新句。钿笔飞英环佩低,柳絮因风谁独步?垂髫女郎兴更豪,新声三复重推敲。馀音缭绕碧云外,响答松末生虚涛。玉尊写露留清赏,美人苕苕为神往。书盈十幅浣花笺。珠箔晶帘月初上。
日本使臣在成都向左锡嘉
索画,有诗为记


有趣的是,左锡嘉在成都,竟然与日本人绘画交流,还写诗记述,非常难得。
日本使臣津田静索绘兼题长句以应之
左锡嘉


国初南苹沈画师(沈名铨字衡斋,吴人,曾至日本),三朝名重华夷知。当时倭牌聘华国,笔阵横扫翻咸池。万金归装赠陆贾,海上红云飞野马。弟子百年成土灰,碑残水冷泉台下。光绪二年闰五月,日本使至蚕丛国。巫峡猿啼肃肃风,海天笠影瞳瞳色,来同秉礼重盟会。装束端严垂大带,汉唐画遍沧海闲。周孔经藏阳谷外,蜀绫幻作羊皮纸。不栉自惭萧款士,落笔春风蝴蝶飞。繁英簇簇怜红紫,三十六幅流明霞。须臾点染回春华,花开花落不知岁。海风吹渡天之涯,曾闻七十二岛烟云中。扶桑若木争葱笼,洪涛汹汹百练卷,朝朝浴日开鸿蒙。又闻百谷朝宗海不波,聂耳穷发咸讴歌。即今天子号神武,四夷德服轻干戈。自古画图恒不足,目极人间空尺幅。宝台画录渺无存,於今六法谁能续。愧我濡染空云烟,白描设色追前贤。青空金乌重挥洒,墨光画断天外天。

此诗记述光绪二年,即1876年,左锡嘉45岁时,日本一位名叫津田静的使臣来到成都(即诗中蚕丛国)向她求画,见面时着盛装(诗中“装束端严垂大带”应为日本和服),她为之绘画并作此诗应之。
诗集保存完整,存世画作不少
左锡嘉65岁去世,她当时身在山西(儿子在山西做官),儿子们将她的灵柩运回四川,葬于仁寿县煎茶镇蒋家沟。

非常幸运,左锡嘉为后人留下了一本诗集《冷吟仙馆诗稿》,基本记录了她从少女时期至老年全部人生轨迹。而她丈夫的诗集《吟云仙馆诗稿》和女儿曾懿的《古欢室诗词集》也成为获得她生活资料的重要参考。此外,由于左锡嘉以卖画为生,创作甚丰,也使她的画存世量还不少。我手上便有她的一本绢本花鸟册页和四条屏花鸟之一条,非常精美雅致。花鸟册页作于己丑(1889年)年,是左锡嘉53岁时的作品。另一四条屏之一没有落款,只有一方“冷吟仙馆”印,据将此画转让给我的藏家说,四条屏原本在一起,后被主人分给了四个子女,便散开了。我曾请他帮找其他三条下落,未果。
外孙袁励准是光绪榜眼,袁励桢
是琼瑶的外祖父


左锡嘉的儿女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女儿曾懿(1853-1927)。曾懿嫁给了左锡嘉的姐姐左锡璇的儿子袁学昌,他们是表兄妹结亲。曾懿与袁学昌的二儿子袁励准是近代史上的名人,他是光绪24年科举考试的榜眼,从光绪30年起先后任光绪、宣统皇帝的老师,人称袁帝师。袁励准为他的母亲曾懿编辑了文集《古欢室全集》。从《古欢室全集》中我们不仅能读到曾懿的诗词,还能看到她编写的《医学篇》与《女学篇》。其中《女学篇》所附的《中馈录》,是烹饪学的重要历史典籍,至今仍被使用。

此外,鲜有人知,曾懿的长子袁励桢,是台湾著名作家琼瑶的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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