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始女孩，你会擀面条子吗？

会擀面条的女人，灵魂有香气。...





我总是被细节感动着，无关疼痒，悄无声息。

昨天下午刚放学，老妹就打来电话；“哥，可忙了（liǎo）呢？到俺家来吃手擀面条吧，顺便带点韭菜角（juō）子给孩子们尝尝！” 一时间，感动的不得了。

我最爱吃手擀面条子，固始老公安局对面有两家纯鸡汤手擀面，我隔三差五就去，轮换着吃。说来伤心，前年的今天，我陪着重病住院的老父，在那里吃了两碗面，父亲一直说好吃，还将鸡杂夹给我，不想当夜他就溘然长逝，一碗鸡汤面成了家父最后的晚餐。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同感：走遍天下，还是妈妈做的饭最香。平时里应酬多，堆桌满碗吃的都是稀奇，而娘亲的饭，吃的却是皈依。江湖的饭局养胃，母亲的饭养心，没有原因。



一个灵魂有香气的固始女人，会擀面条会做菜，而舍妹恰恰将娘的厨艺尽收囊中。好像小时候，她就站在面板旁边，帮着娘罗面、和面，学着将圆锥形的面季子一点点擀开，打着转地滑啦，摊成了一大张，再小心地对叠，退着食指下刀，切得厚薄均匀，再麻利地撒点面，双手一抖，像天女散花，一条条，一根根，散发着笨小麦的香味，好看又好闻。



煮面，也有技巧，待水烧至九成滚，顺着篦笆子或锅撇子挨个儿滑啦下去，待翻花再放青叶，或油渣子、酥鱼、绿（lóu）豆圆子之类，打一滚，就压火。锅心冒泡，筷头子撅一巴猪油，搅搅，面条子就欢快地飘上来。三分煮工，七分火侯，火太大面条好浓（nōng），翻一身就可以吃。



啥味？面条肉奈奈的，青菜肉劲劲的。给你五秒钟闭上眼，吸溜吸溜嘴，回味一下吧。

小时候都没啥吃的，非米即面；谁家改膳，一庄子人都能闻到。水码头搓鸡肠子的腥气一两天都不散。笨鸡笨鸭笨面条，贴心贴肺贴脾胃。那时候好久没吃肉，叫“嗷”（āo）。“嗷”抵不住，日子才有盼头。有一个细节，现在觉得寒心：那时候家家完粮，筛子筛罗子罗，晒干除灰，捡掉泥巴头子，交公带不过假。黑苞发霉焐烂出芽的都留着自己吃，吃了一肚子曲黄霉素，所以老一辈得癌症的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走了河南很多地方，发现越往北，人越爱吃面。诸如信阳热干面，方城烩面、南阳板面，登封刀削面，洛阳油泼面，焦作孟州炒面，各地有各地的胃口。现在固始也有很多时尚面入驻，但是说到底，估计老乡们最爱吃的还是鸡汤面条子，你说可是滴？

老妹除了会手擀面，还会摊油馍烙馍、包菜馍糖馍，蒸韭菜角子，腌腊菜等。擀面皮是一回事，剁馅子也是一绝，尤其是包菜馍里放油渣子，香的很，吃发胀还想吃。就是最普通的萝卜对肉，都能色香味俱全。



小时候学到的活计，诸如织毛衣、裁裤边、上拉锁等，都成全了老妹多彩的生活。这在古代叫作“女红”，针头线脑，其实就是家庭生活，上了35岁以上的女人，基本都是在母亲的熏陶下学会的，省却了很多日后的烦心事，穿针引线、架柴生火，都会是斗室飘香，其乐融融。虽然现在这些手工活，大都派不上用场，买成衣超市有裁缝，来客人上饭店，但是一吃一喝之后，抹抹嘴直接走人，没有在家里围着大圆桌吃的利郎，叙的亲热。

过去喝酒，拉帮结派，猜拳行令，从庄子东头能听到西头，吆喝就是一种释放，不像现在拼酒，程序化的酒桌，少了很多东西。我喜欢乡间的生活，不仅是炊烟袅袅，鸟语花香，更有串门拉家常，放羊放鹅割青草。人一旦与大自然绝缘，亲情就疏离了，楼越住越高，都关起门来各吃各的，缺少了沟通的渠道，冷落了很多家根四邻。你现在要问年轻的固始女孩，你会擀面条么？你会包角子么？没准是没多少人会了。出门就是饭店，下楼就是超市，还操那份心干什么。但是，我觉得这些基本的礼数和手艺，永远不会过时，你总是要掉纽扣，盘发髻，熨衣服，吃出一点花样。

老妹就是这样的人，生活简而不凡，每一个年节都要弄出点动静：初二早上吃汤圆，非要包一枚硬币，谁吃到就寓意今年发大财；二月二吃酥汤圆子，三月三炸老古头或糍粑；端午节门口非要摆上艾蒿，亲自动手包荷叶粽子；八月十五一定要做一顿蒸毛芋。

她是真把过日子当做精致的乐趣，家里收拾的跟铜罄一样干净，地板光可照人，灶台无余灰，物件摆放整齐。大人小孩洗脸手巾、擦脚布都分开放，袜子单洗，经常晒被子，家里抽屉里常备退烧药，定期给孩子打防疫，每天敷面膜，日历上记满重要出行计划，开煤气做饭不离开，手机不在床头充电，书架上有一本《家庭厨艺大全》。



小手艺里有大情怀，不是吃不饱的事，而是吃啥的事。多一点花样，变一些样式，总会赏心悦目。菜品和人品也许能扯上点关系，至少你在厨房蹲的时间长点，陪伴家人的时间多些，许多鸡毛蒜皮也就风平浪静了。一日三餐，是一辈子的事业，活着的定义可能首先就是吃出五颜六色。

一个真正持家的女人，不见得八面玲珑，但是必须是围着灶台，忙的不亦乐乎，还嘴角挂着笑容。围裙是一种修养，餐桌是一所文化，见习渐染，孩子们也学会了，以后娶了亲嫁了人，不会掉价。淑女，不是靠脂粉涂抹的，与年龄无关，真正的气质是指尖呼之欲出的饭菜，是谈吐中那种亲和和善解，时间淘洗下那些不修边幅的男女，总会让手艺勤快的家庭少一点争吵，多一份温馨。

今晚很忙，最终没有赴宴，但是妹妹做的手擀面，和那份盛情，让我回忆起这么多追忆，也算了香喷喷地吃了一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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