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只想给你一个体面的未来

37度女人杂志1.周末带孩子去甜品店，一进去就看到了L先生。我有些疑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L先生来自云南偏远...

1.

周末带孩子去甜品店，一进去就看到了L先生。

我有些疑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L先生来自云南偏远山区，租住着我家的地下室，平时连烟都不舍得抽一根，怎么会到这种烧钱的地方来呢？

可是L先生已经起身向我打招呼，我好奇的走过去，发现L先生精心捯饬过：笔挺的西服一尘不染，鞋子擦得锃亮，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笑意——仿佛一不小心，那掩都掩不住的幸福就会溢出来。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L先生就是个十足的城里人。

说话间，一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走了过来，L先生不无得意的说，这是我儿子，今天是我们爷俩的“父子日”，看我有些不解，小伙子说，其实就是每个月的例行聚会。

我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平日里那么呆板的L先生，竟然也有这么文艺的一面。

因为两张桌子离得很近，所以L先生和他儿子的谈话我零零星星的听到了几句。

这“意大利面”还没你妈做的手擀面好吃，价格死贵，你说这城里人不是作是什么？

哎呀，这是潮流，现在就兴这个。

潮流，我看是作孽！就这么一盘，抵得上我好几天捡瓶子的钱了。

爸你小声点，别让人家笑话。

哦，对对对，吃饭的基本礼仪，不能大声喧哗，衣服要整洁，我说的没错吧?

对呀，爸，你知道不，你今天的表现比上一次更好，超有范！

真的吗？爸就怕给你丢人，不过，什么叫“范”啊？

就是风度，气场，良好的第一印象。

……

过了一会，小伙子接了个电话先走了，因为顾客比较多，L先生就端着自己的餐盘和我们合并为一桌。他吃得很慢，很小心，我忍不住说，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你可以放松一点。

L先生呵呵一笑，说，对呀，这样吃饭憋死个人，不过孩子在的时候，我是一定要做表率的，我想让孩子知道，体面这东西，只要用心就能做到。



2.

L先生的儿子学习很好，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班里前三名的尖子生，深受老师和同学的追捧。那个时候的儿子是阳光的，充满朝气的，他会在放学后邀请同学们到那所简陋不堪的房子里一起温习功课，会一脸幸福的依偎在黄土满身的父母身边自得其乐，会因为被当做“逆境成才”的典范而洋洋得意。那个时候，贫困只是大多数人都拥有的生活状况，成绩好就是最大的体面。

可是，当儿子升入县城的高中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开学后的第二周，学校通知开家长会，L先生凌晨四点多就起床，走了近十里的山路赶到镇子里，倒了两趟车，但还是迟到了。当他推开教室的门时，年轻而且时髦的班主任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师傅，后勤处在隔壁那栋楼。”

L先生尴尬的站在那里，汗水涔涔而下。他看到了那些衣冠楚楚的家长和同学眼中毫不掩饰的不屑，最近的一个胖女人，甚至夸张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不无嫌弃的说，“在学校穿成这样，真是有失体面。”。L先生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茫然的看向儿子，可儿子却缓缓低下头，把自己深深的埋进了书堆之中。

不好意思，找错地方了，L先生抱歉的笑笑，转身离开。儿子的眼神刺痛了他，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的、带着责备和伤心，还有失望和自卑。

体面一词，第一次闯进了L先生的世界。

然后，L先生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到城里打工。不仅是为了多赚一点钱，更重要的是，他想提前去接触一下城里人的生活，给自己和儿子争一份恰到好处的体面。

3.

我不由的想起第一次见到L先生的情景。

那天L先生找到我，说想租房子。我看他虽然穿着整齐，手上满是厚厚的老茧，就知道是从农村出来靠力气吃饭的老实人，便委婉的暗示到，这边的房子都是楼房，价格偏高，城西的房子要便宜一点，可能更适合他。

可是L先生很认真的说，我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租一间体面一点的房子。

我有点被雷住了。“体面”这样高大上的词从一个农民工嘴里说出来，似乎更像是书本上的一个冷笑话，可L先生的坚持，分明传达出一种生命本源的平等感和积极上进的郑重来，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后来L先生看中了一间通风好、空间也大的地下室，租金并不低，L先生犹豫了一小会，还是决定租下来。

第二天，L先生早早的就过来，站在门口怎么也不肯进，说走了很远的路过来，怕弄脏了地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个劲的感谢我，租给了他这么好的房子。

后来和L先生熟悉了，才知道那天他特意跑了好几家超市才换到崭新的钱。在他看来，崭新的钞票和人的衣着一样，是一种尊重，更是一种体面。

L先生的体面有目共暏：：无论工作有多辛苦，每天上下班他都会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回家或者去学校看一眼儿子，人潮中的他步伐刚劲，身姿挺拔；他主动护送小区里的老人孩子过马路，日复一日，从无怨言；他坚持学习普通话，大大方方地和每个人打招呼；他对自己很苛刻，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但是小区有个孩子得了白血病，他一下子就捐出了200元……

L先生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虽然他真的只是个搬运工。



4.

对于L先生来说，最体面的不是获得了周围人的尊敬，而是让儿子也一天天的体面起来。

L先生和儿子约好，每月都去一些中高端的地方举行一次“父子聚会”，一方面加深父子感情，另一方面也想让儿子尽快的体会一下所谓的城里人的交际方式，增加一点生活积累。

最初L先生带儿子去的是“西都火锅”，本地人很喜欢的一家店，价格和味道都相当高端。父子俩吃得很嗨，尤其是L先生，看到儿子喜欢吃的菜，总要点双份，最后还开了几瓶啤酒。结账的时候悲催了，L先生发现父子俩敞开肚皮换来了一张天价收费单，他带的现金根本不够，而且当时的他也没什么朋友可以来救场。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干着急没办法。

最后还是儿子出面，餐厅经理不仅给他们打了五折，承诺不限制他们的还钱时间，临走时还握着L先生的手一个劲的说，你真是一个幸福的父亲。

后来，L先生才知道，儿子对餐厅经理说，我爸爸是个搬运工，工资很低，可能他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支付这顿饭的花销，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明白，体面是不分贫富的。以前都是爸爸给我营造体面，今天，我想让您帮忙成全一个父亲的体面。

L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虽然泛着泪光，但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欣慰和得意。

现在，L先生的儿子出落的非常优秀。他利用周末的时间做了好几份兼职，每月的“父子聚会”基本上都由他负责买单；他总是很亲昵的挽住L先生的胳膊，大方的跟别人介绍：“这是我老爸，一个有思想的搬运工。”；他的朋友很多，从书呆子到问题少年再到富二代，都说和他在一起有趣又轻松；他衣着整齐，笑容纯澈，看不到一点因着贫穷而生的卑怯和躲闪，反而比一般人都多了几分昂扬而热烈的感染力。5.

L先生说，农村的孩子要富养，城里的娃娃要穷养。

看着一脸骄纵的女儿，我不禁汗如雨下。

编辑：小雪

【关于作者：衣沉，80后写手，最爱天马行空，提笔写字醉心诗书年华，偶有小文见报，自得其乐。愿以文会友，于红袖荏苒处，静看衣沉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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