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我认识一个小小少年
黍不语，女，八十年代生于湖北，2012年开始习诗。有少量作品发表。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写寂静之诗。虚无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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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不语：小小少年
黍不语，女，八十年代生于湖北，2012年开始习诗。有少量作品发表。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写寂静之诗。虚无之诗。随处春山是故人
当我走在小树林，把脚下的落叶
踩得嘎吱嘎吱
我以为，我踩在旧年的积雪上。
那些白，还是干净的白
柔软还能被置于手心。
那些被白雪簇拥着的
杨树，以及杨树梢上的天空
像无数好孩子
在光阴中站立
我以为我走在时间的
深谷
而周围都是故人。
春风过
油菜花赶到江北的时候
你正好
从梦中醒来
金黄的阳光漫漫
金黄的阳光爬上窗子，窗子边的书桌
继而爬上
你正抬起的脸
在一阵金黄的炫目中你看见
头戴鲜花的女孩
风汩汩吹向她的白衣
胜雪
外星人
一群人在一片
树林子里
一群人在一大片
树林子里
有时候我也
忍不住
笑起来
有时候我也
忍不住
弯一下腰
我美丽的牙齿始终
未给他们瞧见
小小少年
晔子说
我坐着，板凳认识我
躺下来
床和枕头，认识我
睁开眼睛
墙壁，窗户，认识我
阳台认识我。花草认识我
马路认识我
树叶石头蚂蚁
麋鹿白雪天空，和风
认识我
白天太阳认识我晚上月亮
认识我
还有河水像镜子，会一直
认识我
所以我好忙。
从久居的房子里走出时，四面八方的
风，向我涌来
让人分辨不出是赞赏，还是阻止
然而我知道我要去的
地方
在一小片湖水的
涌动中
我伸出的万千条手臂，柳枝一样轻拂
每一条我走过的路
我向她们表示爱意，同时道别
我知道第二天将
不会有同样的风
吹拂同样的我
冥想
有时候你仅仅
凭沉默
就区分了自己
此刻若有寂静，有神明
有轻轻翻动的树叶
起伏的光线，和
正在醒来的眼睛
你坐在春天，一个无法逾越的下午
一棵树来到你的窗外
他叫含笑
如果再细致一点
他叫深山含笑
植物
清晨给花浇水
时发现
一株丁香花
全枯了
但她的叶子
完好无损
她的枝干
仍俊秀挺拔
在一堆浓绿的，不停伸展的
植物中间
像一个放弃所有
的人
却珍藏着
全部的灰烬
白
和风漫卷
她跌进棉田
与一朵棉花的白相认
白白的白。满满的白
空空的白
无端膨胀与碎裂的白
白上有天。白下有地
荷锄人不锄禾。不晒太阳
擅讲朦胧好故事
五指过处，生细风
生玲珑月光
山河妩媚。儿女多情
她守着被风穿透的天空像守着
大白于天下的秘密
我不曾见你少年。
我不曾怀着心事把你
重重来爱少年。
我不曾在柳树下仰望把清
风捎给你少年。
我不曾把白云和脚印塞进
你的背包少年。
我不曾站在小路的
尽头等你少年。
我不曾在你面前老去。少年。
多年以后
你终于来看我
把积雪，落日，钟声和书
都抛在身后
我们有过短暂的惊喜
而后平静
仿佛相守多年的两棵
芙蓉树，在微风面前
还尽量保持着
相对平行的躯干
我们不再写诗，饮酒
不再怀抱爱情和石头
我们谈起往事也都有些模糊
当我们说起那片最高
最蓝的天空。白色的灰烬
雪花一样覆盖下来
你习惯的微笑
我也开始了，一脸的安祥
奶奶
阳光茂盛
那个小老太，在秋天的风中
看起来更小，更轻了
往前一点
她还声嘶力竭地嚎哭着
陪伴她五十年被斥骂五十年
终于自行西去的老伴
往前一点
她还气急败坏地
颐使着从三岁懒到五十岁的儿女
又在媳妇面前盛气凌人
只把看不出真假的笑
给唯一的女婿
再往前一点
她抹一手眼泪扒一手泥巴
给结发丈夫扒拉人形坑的时候
白杨树的叶子在头顶沙沙作响
盖住了襁褓里的婴儿的哭声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
已无从知晓
她的佛法只有两件：求菩萨保佑
和，吃素
我总会在秋天的时候回家
把她和被子一起搬出来晒晒
白杨树仍会摇动叶子
她也渐渐地，笑得越来越天真
在微温的阳光下
颤颠着跑来跑去
在微温的泥土上
婴儿般，被秋天的风吹着
幸福
大概就是这样
黄昏将尽
夜色未倾
大概就是这样
孩子疯跑着
永不觉累
大人追赶着
气喘吁吁
星子们一颗接一颗
迸出来
滑过他们的风
几经波折
来到她身边
她把自己平放
在草地上的时候觉得再不
会需要一首诗了
1）
这是一座刚修建的花园
趁着春天，栽下桃树，木槿
种一些玫瑰，秋菊，植几树梅花
稍中心一点的低洼地，就势挖一眼塘
埋下洁白的藕茎
岸边，再环一溜儿柳树婀娜
海棠掩映的木屋前
两把竹藤编成的摇椅，并排躺着
阳光细小，微风常拂
木桌上有茶香
2）
我们并不常住这里
只待一片云落地为安
牛羊散乱，低头吃草
偶尔一两声狗吠
惊飞三两片树叶
篱笆低矮由远而近
泥土的湿香幽幽踏来
一个声音开始
细数脚步
3）
黄昏与暗夜的间隙
容易滋生一种永恒的幻觉
有时在花园里
有时，花园在梦里
那些花儿一样的诗歌
风一般散落
被拥进荷塘，泥土
开在枝头，歇在牛背
透过叶隙，梦一样的白云
在头顶影影绰绰
仿佛一段
没有脚的时光
4）
我们并排躺着
竹制的藤椅沁入一丝清凉
我们聊了聊月亮，和月亮旁的一颗浮星
而后沉默，等待太阳升起
那片云重回头顶，重新
影影绰绰，直至再一次
落地为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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