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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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我去年写的稿子，当时没发。今天再看，竟然有了新的感受。于是我删掉了一半，重写一半。

无论哪一种语言，当初创造“爱”这个字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后世的人会对这个字如此痴迷。人们不分时代，不分种族地谈论和研究它，乐此不疲。

我们创造了这个字，赋予了这个字意义，最后却对着字典苦笑：这到底是什么。

人类有三个永恒不灭的话题：战争，艺术，爱情。我们可以从前人的战争中吸取教训，从前人创造的艺术中获得灵感，却无法从前人的爱情里得到什么。

爱情里的每一步，都需要要我们自己亲身走过。

若是我们能活一万岁，大概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再大谈爱情了，可惜每个人都只有那么几十年，短到几乎来不及去解决任何复杂的问题。而当每一个新生命降临，他们都要独自去探索，去面对，去彷徨……去走我们来时的路。

太阳底下无新事，可是对个体的人来说，处处是新事。无论是弗洛伊德的“爱是性，是荷尔蒙”，还是Erich Fromm的“爱是艺术，是能力”，在信息传播空前发达的今天，这两个看似矛盾的观念竟然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里无比和谐地共存着。

性开放的文明使得大部分人的身体意识得到解放，而空前发达的网络社交让现代人的信息交际圈无限扩大，随之而来的是人们获取“性”的机会大大提高而成本大大降低。“性”似乎变成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有人对“情人”的概念也有了新的诠释。

与此同时，人们对“爱”的焦虑也空前地强烈。大龄单身青年越来越多，他们不是对爱情无动于衷，相反，他们会去关注如何面对爱的挫折，去学习如何提升爱的能力。他们的知识库里都有一本“爱情指南”，无论这指南是厚是薄。有了伴侣的人也不例外，他们也在为爱情里的变数苦恼，为婚姻的经营费心。

我们对爱情质疑，又渴望。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给你看。”然而这只是开始。真的悲剧是，往后你对美好的东西都心怀恐惧，心生质疑。你看，爱情没变，你却变了。

有个律师说，在看遍这个世界的支离破碎后，他连婚都不敢结了。偶尔看到一群年轻鲜活的学生，他们青涩懵懂又满怀期待的爱情让他唏嘘和感动。

可是然后呢？就像一个身心俱疲的人看到一个活泼的孩子，突然感叹，做个小孩子真好啊。可是你不可能再做回小孩子了。而且，回不去原来的自己，就是一件糟糕的事吗？

至少，孩童的纯真无法真的感动我，这种动物性的纯真，他们身上有的，万物都有。可是，不是每一个洞穿了人性的人都有勇气再说“我相信” ，他们的勇气与包容才是世间难能可贵的东西。

罗密欧与朱丽叶在那阳台上的爱，就一定比安娜在床上的尖叫更为高尚、纯洁吗？就一定比许仙和白素贞的爱更为坚贞、深邃吗？中国远古的“化蝶”之爱，就一定比“田螺”姑娘的爱情更为幽意美好吗？古希腊的海伦就一定比更为实在的羊脂球更美丽和庄重？

我们不需要把爱情分出高尚和低俗来，凡是因情而爱的，或是因爱而情的，都是美的、好的、值得崇尚的。哪怕一条虫对一颗苹果有了爱，有了情，我们也不应该鄙视和咒骂。我们怎能知道苹果并不希望虫子的到来呢？难道苹果一定要长到硕大绚丽，然后给人享用才是它最为正途的归宿和理想？

无论我们的选择是怎样，爱情都应该是一朵永生花。

它最初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直到某天遇上一个人，它便开始绽放。往后，它也许会一直绽放，尽管时而高昂时而低落，也许会干涸枯萎，却不会真的死去。除非，我们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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