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感情，叫蔡明亮和李康生

一个是同性恋，一个是异性恋，他们的相遇改变了彼此的人生。世界上最让人羡慕的关系，大概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3月25日的下午在香港电影节阴差阳错地看了蔡明亮导演的新作《那日下午》，也许我对这两个人的关注将一拖再拖。

虽然我早就看过蔡明亮的电影，也对他和李康生有基本的了解。毕竟，连蔡明亮都不认识，你怎么好意思自称是高逼格文艺青年？



《那日下午》是蔡明亮的第十二部长片作品，二十五年以来，他所有的电影作品里，只有一个男主角，那就是李康生。



1991年的某天，23岁的李康生正在台北西门町公馆大世界戏院旁的电动游戏厅打电动。就是在这里，他遇见了在电视台工作的蔡明亮，并主演了蔡明亮的短片《小孩》，从此改变了人生。

“他不怕摄影机，第一次试镜就很好。他的样子不是很突出，但是有自己的味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很慢，讲话很慢，动作很慢，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改变自己本来的样子。”蔡明亮这样评价他，并为李康生创作了首部长片《青少年哪吒》。



机车上染满了血红的颜料，地上四个大字，“哪吒在此”。小康站在宾馆的房间里，看着楼下对面另一个手足无措的少年，在床上发了疯似的欣喜若狂，乱蹦乱跳。模糊的性取向，压抑的欲望，这是一场寂寞的宣泄。



早期蔡明亮的“水之三部曲”，到处都渗透着水的意象和符号。下雨天，漏水的房子，湿热的空气，河流，还有水一般单纯、青涩却又普通的李康生。



随着两人的名气越来越大，各种反对的声音也不绝于耳。《青少年哪吒》入围东京影展，颁奖人是张国荣，张国荣私下提醒蔡明亮：你以后应该多用陈昭荣，少用李康生。《洞》到韩国釜山，热情的观众对蔡明亮说：李康生我们已经看腻了，你现在完全有能力换刘德华。蔡明亮回答：刘德华是你的偶像，李康生是我的偶像。

“大家觉得演员是一个赚钱的工具，是一个消费品，我不这么看，我觉得他是我创作最重要的一部分。如果李康生的故事结束，我的表达也就结束了，因为我太喜欢拍这个人。我一直这么说，将来也不会改变。”

—蔡明亮

随着时光的流逝，两个人的年纪渐长，就连小康脸上的皱纹，在蔡明亮眼里看来也都是岁月留下的宝藏。蔡明亮对废墟和旧东西有着特别的偏好，他认为电影是时间的艺术。而李康生，是他从年轻一直拍到现在，那种生命由年轻变为衰老的正常规律，都展现在他脸上，成为岁月留下的宝藏。

李康生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与侄女和谐的相处使他在《郊游》里对于父亲的角色游刃有余，最终获得了第五十届金马影帝。蔡明亮则认为，《郊游》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观众在李康生的脸上看到了沧桑与无奈。



我原以为李康生的这些角色再本色还是逃不过电影里的设计，直到看到了他在金马颁奖礼的表现，才明白也许蔡明亮的电影对于李康生都只是记录。

李康生站在领奖台上，高高举起奖杯，却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过了半响他才笑着说：“这不是电视坏掉，这是蔡导拍片的风格。”此时，台下的蔡明亮早已哭成了泪人。

二十多年来二人的合作并非一帆风顺，李康生有段时间开始厌倦演蔡明亮电影的角色。蔡明亮也会同意他参与其他电影的拍摄，并且帮助李康生拍摄自己的电影。小康是演员，他就是导演，小康是导演，他就是监制。两个人的名字永远印在同一个海报上。



《那日下午》与其说是一个电影，不如说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次访谈，一次交流。整个电影只有一个机位，基本上由蔡明亮的讲述和李康生的倾听构成。即便如此，这部电影却丝毫不让人犯困。

拍摄地点选在蔡明亮新购入的房子里，看上去破旧如同废墟，却藏不住窗外的景色。一些枝干从窗户伸进来，阵阵徐风，阳光洒在他们两人之间，弥漫着和煦又自在的气氛。



现在，蔡明亮和李康生住在一起。蔡明亮每天烧饭给李康生吃，会共骑这一台摩托车四处闲逛，会一起游山种菜，可以无所顾忌的赤裸相对。即便分开，两人也一定要通电话，哪怕只是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很安心。

蔡明亮坦诚自己的性向，在电影节期间，他去享受那些露水情缘，李康生在酒吧门口等他。他问李康生会不会对他造成困扰，李康生并不否认这会减少他交往女朋友的机会，但他最关心的还是蔡明亮的身体情况。

电影结束后，蔡明亮带着李康生来到了现场。导演说他是话很多的人，一直对沉默寡言的人很着迷。这一迷就迷了二十几年，他身边的小康就是他一直最放心不下的人。他说这部电影在国外放映的时候，许多人说是一部爱情电影，他也并不否认。



也许，对于蔡明亮来说，了解李康生的心中到底有没有他，也是这部电影形成的动机之一。戏里戏外，李康生从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在拍摄过其他人导演的电影之后，在经历了几个女朋友之后，他依然选择了留在蔡明亮身边，如此相依相伴的生活，早已经证明了一切。

大多数人关心的无非是他们是不是睡在一张床上，但是我却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才是蔡明亮电影的灵感，最美妙的温床。

“从1991到现在，最终我还是要说，他的脸，就是我的电影。”

—蔡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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