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对话：当医生和病人的意见不一致

面对临终决定，有时候，医生会和病人的意见不一致，我知道，因为这事发生在了我身上。...





面对临终决定，有时候，医生会和病人的意见不一致，我知道，因为这事发生在了我身上。

前不久，一个看起来很虚弱的老人来到了我的诊室，带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里面装的是他因为几年前心脏病反复住院的资料。

他放了三个冠状动脉支架，做过心脏搭桥手术，曾因为胸痛无法走过一个街区，我看到之前的一个医生写了“DNR”——不抢救，我又问了他再次确认。

让我很惊讶，他说：“不，”实际他想要抢救（full code），这意味着为了救命，可以接受“胸外按压、电击、气管插管。”

我吃了一惊，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了胸外按压不一定能救他，（80岁以上的老人中7个只有1个可以救活，而他已经接近90岁了）。

"我不希望任何人放弃我。" 他说，无论我怎么解释心肺复苏可能只是延长他痛苦的时间，他仍然坚持，离开我的办公室时，他袋子里的红色的“不抢救”已经变成了黄色的“全力抢救”。

那天我晚上我走回家的时候，不禁想着我们的对话有多糟糕，我曾经和许多病人谈及临终的治疗决定，最终都能做出既符合医学又对病人有意义的决定，而这一次却不是。

或许是没有把事情说清楚，或者是语言障碍，或者，他不信任我。

作为住院医，我在处理临终对话的时候总是关注的很小一点：确定code类型，写下紧急情况下联系人的名字（家属），“如果心跳停止，你要抢救吗？”“如果不能自己呼吸，你要插一根管子吗？”“如果情况紧急，我们可以联系谁？”，我要把这些问题的答案记录下来，因为很忙，我几乎没什么时间问别的了。

而我的病人，想要的对话远远不止这些。

最常问的是“我还剩多少时间？”，他们还想知道有些症状——疼痛，恶心...会不会消失，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最后可以待在自己家里，有个女病人问我能把能把病床放在她从小长大的那个海边，而我常常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我知道现在有很多资源培训医生怎么和临终的病人交谈，比如 the Conversation Project、ACP Decisions等等。

第二次见到那个老人家时，我问的问题是：“什么对你来说最重要？”他用了五分钟告诉我他的曾孙女刚刚出生，他们全家人下个月要飞去美国看她，他说为了活着见到曾孙女，他要接受任何可能救他命的治疗，这个愿望实现后，也就是两个月后，他再次来找我，将code改回了“不抢救”，这一次，我们谈了临终关怀。

我不认为第一次和他的对话是失败的，而是让我有机会知道我听得太少了。

假如我们能够在这样的对话里多学一点儿，那么就会让治疗目标不再以医生为中心，而是病人。

by Ravi Parikh 华盛顿邮报

作者是美国波士顿一家医院的内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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