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 【8.13】哨音没有停下,是留恋,是嘱托,还是告别?

 

爱,贯穿了爸爸辛苦操劳的一生。那年冬天,弟弟在镇上求学,雪下得很大,弟弟已经断了两顿口粮。就在弟弟一筹莫展之时,突然看到如雪人般的爸爸站在学校门口,身旁的自行车上驮着半袋馍和米……...





那一刻,我在心里对爸爸说:“爸爸,您放心地走吧,想您的夜晚,我会吹响这只哨子……”

永远的哨音


夏夜,我被一阵急促的哨音惊醒,弹簧似地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四周一片静谧,只有墙上的钟摆在走动。我知道,自己又在思念着远在天堂的爸爸了。

2017年6月10日,爸爸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程,终于肯停下来休息了。踩着新割的麦茬去给爸爸上坟,我更加尊敬和思念已经融入泥土的爸爸,他的品质宛如这脚下的土地一样朴实、厚重。



爸爸是被肺癌折磨了18个月后离开我们的。在爸爸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而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迫使他不停地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近半年时间几乎没下过病床。我常年不在家,哥哥、姐姐和弟弟承担了照顾爸爸饮食起居的任务。为了方便爸爸呼叫我们,我们商量着准备在爸爸床头装个“老年报警器”。不料爸爸另有打算,他连说带比划地告诉姐姐,抽屉里有一个哨子,可以派上用场。就在我们担心爸爸能否有力气吹响时,正在厨房做饭的姐姐就听到一阵高高低低的哨音。从此,这把哨子就陪伴着爸爸走过生命的最后时光,哨音成为爸爸和我们交流的语言。

爸爸钟爱哨子,因为他的大半生和哨子有缘。作为一个有着30多年教龄的老师,哨子就是爸爸忠于教育事业的见证。



爸爸先后教过小学的语文、数学、历史、体育,可谓桃李满园。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时,爸爸是我的班主任。那时,我总爱把“张”字的最后一笔多写上一撇,为此,爸爸纠正了我好几次。有一天,爸爸点我到黑板上默写生字,“张冠李戴”的“张”字又被我写错了。就在我放下粉笔要跑回座位时,爸爸手里的课本重重地打在我的头上。看到爸爸对别的同学那么好,对我却如此苛刻,我伤心地哭了一节课。对于爸爸恨铁不成钢的良苦用心,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明白。

回忆总让人痛苦。跪在爸爸的灵柩前,对爸爸的记忆如那一张张燃烧的纸钱,在我凌乱的思绪里飞舞。



儿时的印象中,爸爸经常穿着一双露着脚指头的黑布鞋,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手里那只黑皮包也磨得掉了皮。一辈子省吃俭用、不善言语的爸爸,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用深沉的爱呵护着我们长大;更像是一只无声的哨子,时刻鞭策我们吃苦奋斗、争气做人。

为了操持这个家,爸爸在学校里,吹着哨子教书育人;在田野上,挥斥牛鞭汗流浃背。爷爷奶奶去世早,两个叔叔在外地工作,早年的老宅年久失修,实在撑不下去了。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爸爸和妈妈商量盖几间新房。说是新房,其实是用泥巴垒成的土坯房。那些日子,爸爸拉土、和泥、劈墙,用拿粉笔的手操起了泥瓦刀。不知道干了几个月,三间泥巴房从爸妈手里像“变魔术”一样砌了起来。房子落成时,爸爸让表哥在门头上刻了7个字:勤俭办一切事业。这句话,是爸爸一生的座右铭。



爱,贯穿了爸爸辛苦操劳的一生。那年冬天,弟弟在镇上求学,雪下得很大,弟弟已经断了两顿口粮。就在弟弟一筹莫展之时,突然看到如雪人般的爸爸站在学校门口,身旁的自行车上驮着半袋馍和米……我七八岁那年得了一场病,浑身浮肿,小便也排不出来。爸爸找来一辆板车,拉我到镇上的卫生院打针、输液,爸爸拉着我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天,那条路、那架板车、那个背影,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在爸爸爱的怀抱里,我们度过了自己的童年。上初中时,我寄宿在邻县的三叔家。那年我参加全县作文竞赛得了二等奖,一向为人低调的爸爸这次却张扬了一回。回家时,他抱着那个硕大的奖状上了火车,引来周围许多羡慕的目光。爸爸就主动和他们攀谈,高兴地说:“儿子在全县拿了奖!”对于从没离开过农村的爸爸来说,全县有多大,他可能也不知道,但他的脸上洋溢着望子成龙的期盼和自豪。



当兵远离故乡的日子里,我时常收到爸爸的家书,信不长,每一封仿佛都能听到爸爸吹响的哨音,鼓励我不断拼搏向上。入伍从军25年,我和爸爸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一年。爸爸耳朵不太好,每次打电话都要妈妈接听后“传达”,而我总能听到电话那头爸爸的声音,“我身体没事,工作忙就别回来了”。即使后来患病说不出话来,还能听到他劝我安心工作的嘶哑叮嘱……

“父爱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从爸爸身上,我含泪读懂了这句名言。即使是在病重期间,爸爸从不轻易吹响哨子,尤其是我在家陪护的那几个晚上,爸爸出奇的安静。有次半夜醒来,爸爸看到是我在旁边给他打扇子,吃力地对我说:“别扇了,你也歇歇。”我知道,爸爸时刻在与癌细胞作顽强的战斗,而他却把痛苦化作了大爱!

爸爸去世前一天,我匆匆地赶到老家,我们围坐在病床前为他送行。昏迷中的爸爸下意识地拿起哨子不停地吹着,那声音已微弱得像蛐蛐的鸣叫。我们流着泪对他说:“爸爸,我们都在您身边。”但哨音仍没有停下来,是留恋,是嘱托,还是告别?我们只能边擦泪水边去聆听……

弥留之际,爸爸突然想要说话,但喉咙里已发不出声音了,当侄子拿来纸和笔,爸爸吃力地写下这样一行字:走了我舍不得。有泪水不停地从他的眼角渗出。我知道,他舍不下年迈的妈妈,舍不下他的子子孙孙,舍不下这个家。但是,对于死亡,除了忍受,只能接受。在清理爸爸的遗物时,一件件还没有拆掉商标的新衣服让我们再次泪奔,这都是我们逢年过节时给他买的,而爸爸却一直舍不得穿,他身上的衣服却穿了一年又一年。

按照老家风俗,人走了身边不能有带铁的物品。我们把一只塑料哨子放在爸爸手边,那只陪了他生命最后征程的铁哨子,连同爸爸的体温被我装进了上衣的口袋。那一刻,我在心里对爸爸说:“爸爸,您放心地走吧,想您的夜晚,我会吹响这只哨子……”

从此在我的梦中,常响起那永远的哨音……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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