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人 专访】光影奇缘——对话青年导演周圣崴

 

本期人物周圣崴导演/编剧代表作品《巴别塔》《变形记》《独生子》...



写在最前

艺术人在这学期开设了专访的栏目,深入挖掘,展现艺院人的特色和风采。通过和一些相关领域里的佼佼者进行对话,对艺术人的情怀有更多的了解,也希望能为后辈提供一些经验借鉴。

周圣崴

本期人物

导演/编剧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硕士研究生,著名青年导演和编剧,代表作品包括《巴别塔》、《变形记》、《独生子》等,其作品荣获包括第九届全球华语大学生影视奖最佳实验片奖、第十五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中美学生短片评展最佳创意奖、第二十一届金鸡百花电影节微电影大赛优秀大学生微电影和第十一届ISFVF北京电影学院国际学生作品展入围奖项等在内的多项荣誉。

《花木兰》 图片一
周圣崴有很多头衔,它的作品也斩获如潮佳评, 但是若要概括起来,便是最简单而铿锵一句话:
同龄导演中,没有一个比他更好。



通往电影之路

对于周圣崴来说,成为电影人,无关机遇,无需刻意,似乎更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儿时的周圣崴喜欢动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拿酒瓶盖、铁丝和空的药丸胶囊制作昆虫。小学的时候摆弄DV机,第一次发现了“停机再拍”的奥秘,属于他的第一段影像《臭鸡蛋历险记》就此诞生。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电影这种奇妙的视听流,从此便开始以它独特的魅力不断吸引着周圣崴,使他对电影和动画的兴趣愈加浓烈,一发而不可收拾。后来,他通过租来的DVD看了各种类型的电影——“每次高中月考结束都会奖励自己看上几部电影”,也正是在不断的观影体验的熏染之下,他不知不觉地便走上了这条电影之路

开始正式的电影拍摄生涯之后,周圣崴接连创作了多部短片,这些作品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自编自导,从构思到拍摄浑然一体。他的灵感基本上都是由一件很微小的事件或者情绪触发,然后便抓住这一点灵光,深入地挖掘下去。他的创作方式也很独特,几乎可称是“影像化”,因为他总是先画分镜头表,再写剧本。“我不喜欢翻来覆去改剧本,因为有时候剧本会越改正确,而不是越改越独特,有时候我需要一些’错误’来保护剧本的独特性。”这是周圣崴的创作体悟,也是他的创作宣言。在拍摄阶段,他则完美地诠释了何谓灵活应变。他会根据现场情况,随时改变之前设想好的场面调度。拍《独生子》时,他考察了现场KTV的灯光和走廊之后,发现可以利用射灯之间的阴影和射灯区域制造一种压抑又有一点呼吸感的影调节奏,于是他当即决定调整原定的分镜表,直接采用摄影机跟拍的长镜头处理这一场戏。正是因为在分镜的时候就基本明确了剪辑节奏,后期阶段他也很少会迷失在大量的素材之中,只需要把拍好的镜头连起来,就已经是一部完整的佳作。

拍摄资金并不充裕,片子成本不高,设备也比较受限,但是周圣崴从来不担心硬件条件会限制作品的表达,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这样的局限反而为他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创造空间,刺激他不断探索拍摄媒材、内容题材与风格形式之间的关系。拍摄《变形记》的时候,成本仅几百块,然而就是这紧张的预算,给这部片子带来了意想不到形式风格上的突破。采用高反差的表现主义布光风格,就可以只用一盏最便宜的红头灯;场景设置为白色的封闭空间,就可以不用换场景直接对着白墙拍;拍人和办公室物品决斗的诡异色彩,就可以只要一个演员。“如果你想拍一个真实感特别强的恐怖片,或许直接拿手机拍下来的那种粗糙的感觉,会比精心打光布景效果要好,因为当观众习惯了手机视频不撒谎的真实性之后,虚拟出来的恐惧就会被赋予强烈的真实感,受限设备会逼你反思媒介本身。”

也正是在这样不断突破限制,反思媒介的想法引导下,周圣崴拍摄了他极富代表性的手机短片三部曲《夜森林》、《巴黎的皮肤》和《拖延症患者的毕业臆想》

《夜森林》是周圣崴尝试用手机拍摄,全程无专业打光的第一部短片作品。回顾那一次拍摄经历,他坦言并不满意,因为他努力把手机武装成摄影机,却没有想清楚手机作为影像媒介的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而在之后的两部作品中,他也更加用心地探索着手机影像特有的形式语言。他认为,手机影像的独特性有三:第一,具有高噪点、过曝、运动模糊、拖痕等等“缺点”,然而这些所谓“缺点”,却可以在找到了合适的情绪和内容之后变成独属于手机的影像风格;第二就是手机很轻便,拍摄上可以设计相较于摄影机更灵活的镜头运动和场面调度方式;第三就是手机从媒介属性上有真实性和私密性,因而在拍摄小成本恐怖片,小成本爱情片或第一人称的私影像上有着无可替代的优越性。

尝试用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影像媒介来诠释不同的题材,也是一个对话的过程,需要拍摄者和拍摄对象和工具不断地磨合、交流,直至达成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能够发现并且自如地运用影像自身的媒介特性,就如同触摸“上帝之手”一般令人神往。

《花木兰》图片二


从概念到情怀

之前的短片,每一部周圣崴都在训练自己对某一个方面的把控力,比如概念、形式、情绪、氛围。而逐渐地,他产生了“短片玩概念,长片玩情感”的思考。现在到了《花木兰》,他觉得是时候在概念性、实验性与情怀中寻找结合点,将这些元素全部整合在一起了。

《花木兰》从构思到现阶段的拍摄工作已经开展了五年,目前正在进行花木兰复仇的重场戏拍摄。这个过程很艰难,因为在这部片子里存在着大量复杂的运动镜头,而这对于定格动画而言意味着巨大的工程量,有时候一个两三分钟的运动镜头会要花去几个月的时间。两年前为了拍一个几十秒的环绕移动镜头,周圣崴曾经趴在地上弯腰捣鼓了一整天,结果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因为腰疼而没有办法继续拍摄。为了不浪费躺在床上恢复腰疼的时间,他便每天对着天花板画接下来几个场次的分镜表。这样的艰辛还有很多,因为一些技术原因而不得不重新拍摄之前已经努力了很久的镜头,也是家常便饭。

但是喜悦的花朵常常开在艰辛的土壤里,迎接一个个挑战,也给周圣崴带来了无上的快乐。《花木兰》中有一个镜头是表现一帮鞋子怪物醉酒的画面,这是一个长镜头,拍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相机拍摄长镜头的独特性:“可以在任意一点停止拍摄,调整场景元素之后再进行拍摄。这就使得定格动画可以完全拥有属于自己的长镜头运动方式,而且可以在一个长镜头内使镜头透镜、速度、曝光、运动轨迹等等参数不断变化,当时感觉就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样。”

在拍摄花木兰的过程中,他也在不断萌生新的创意和想法。目前他正在探索定格动画在形式风格上的独特美学。定格动画区别于二维与三维动画,所有的被摄体都来源于现实世界中真实可感的材料,定格动画利用影像将现实世界的物体打碎重组,并赋予其新生命和新内涵。一张椅子在现实世界里只能用来坐,可在定格世界里它可以是一个能开口说话的怪物,这样一个过程就使得它具有某种由于陌生化效果所带来的惊奇感,因此他决定不以人偶改以鞋子怪物作为《花木兰》的角色,因为这样会让观众看完之后重新反思脚下的一双双具有性别与社会身份意味的鞋子。此外,现在西方的定格动画创作者都在不断提升定格动画拍摄技术,提高拍摄的流畅性和稳定性。但是在周圣崴看来,定格动画的核心魅力之一恰恰在于它的卡顿效果。“木偶之所以恐怖,原因在于它运动的停顿和静止的空洞,如果让木偶在定格动画里运动流畅得和真人一样,或许它黑暗与耐人寻味的一面就得不到体现了。因此在《花木兰》中,我并没有设计细腻而丰富的角色表情,相反通过一种看似’刻板’的方式来强化本片的黑暗童话色彩。我希望观众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定格动画。”

《花木兰》图片三


做北大艺术人

其实在进入北大艺术学院学习影视编导专业之前,周圣崴已经学习美术多年。高考时他也面临着众多有诱惑力的选择,北大艺术学院、清华美术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都是他未来道路的起点;而最终,他选择了北大,选择了艺术学院。这一次选择,也对他的电影创作生涯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巨大影响。

“这里的环境就像一个有着很多不同路径和入口的大剧场,不会有保安封锁其中某一个口,也不会有人强迫你只能从一个口进来,你进来了也不会看到剧场里有谁跳舞。但所有东西都摆在这里,剧场外的阳光透过拂尘形成的光柱会指引你去尝试更多入口进来,偌大、神秘且空无一人的舞台会激发你去演绎你自己的戏。”

对于周圣崴来说,北大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精神氛围,和艺术学院浓厚的人文气息,便是最广博的舞台,最能承载他驰骋的思想,也能帮助他一步步踏实地把创意变为现实。在他看来,北大可能是目前少有的、一个能够让学生去发现与体会“无用之用”的地方,然而正所谓“无用之用方为大用”,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创作者而言实在至关重要。

而作为一个电影创作的亲历者,他觉得,电影没有好坏之分,一部作品,只要能撩拨动人心里的某一根弦,只要拥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就是一部美好的作品。他对于准备踏上这条电影之路的学弟学妹们的建议和期待很简单,也很实在——“多读书、多看电影、多思考、多体验、多观察,想到什么就去做”。

细腻而勇敢地去体验,去感知、去创造,或许电影的缪斯女神就会悄然眷顾。



策划:李斯扬   陈舒萍

采访:倪范晶   王伊

撰稿:王伊

排版:高琰


    关注 北大艺术人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