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豹下部》:-198 祭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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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之一------




正文-198

祭奠之一

草长莺飞二月天,这是赞美江南初春美景的诗句,如果把这诗句用来赞美白龙山脉,那时令起码也要推迟两个月以上。

白龙山,原本是一条蜿蜒迂回的山脉,可是到了龙头崖,它的头突然高高扬起,直插苍穹,使其显得高大、孤独而又伟岸起来,“龙头”虽然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孤崖,但有着一种昂然傲视苍穹,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在气势磅礴的“龙头”颈部是一脉郁郁葱葱的绿树红花,将“龙头”颈部装扮得如五颜六色雄狮的鬃毛,窄一看去,犹如对天长啸的狮头。

龙头龙颈地,是土三分仙;九世行善人,善果藏其间。

这句口头语在白龙山地区的百姓中流传了多长时间,谁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说得是相当明了的,就是这龙头崖是块风水宝地。

这块风水宝地原属一个马姓大户人家,据传,马姓人家祖上得了这块风水宝地后,原是要留着作自家用的坟茔地,还专门花了大价钱从外地请了个知名的阴阳先生来看这块风水地,那阴阳先生在龙头崖的“龙颈”四周默默无语地转了整整两天两夜,日见氤氲紫气藏于苍松翠柏;夜闻林涛阵阵,震耳发聩,大有地动山摇之势。

到了第三天,风水先生方开口对东家说了一番话,意思是:此地为龙兴之脉,非帝王将相之家不能盖其势;此地地脉虽好,然略有瑕疵。龙首无涎,不泽仁,颈有斜纹,藏邪瘴;葬于此穴者,第三代人方得其地力,不出王侯,亦是将相,但要做到子猪媳兔,即长子属猪生于六月初八子时初刻,取媳属兔,生于中秋月升之际,于虎年仲春初六寅时产第一子,此子落地不哭反笑,一大泡从胎里带来的尿直冲得炕席尽湿;如不然,虽满堂儿女,却尽皆男盗女娼。

马姓人家听了这话儿,哪儿能满足得了这么多苛刻的先决条件?所以,一直不敢将先人葬在这龙兴之脉上,免得遗害后人,弄成画虎不成反类犬。

曾豹带着独立游击大队在这一带站稳脚后,随着战事频繁和战士们伤亡人数增加,需要一块地方来集中安置这些阵亡的烈士忠骨,便想弄出一处陵园所在。

可弄来弄去,也没有弄出个结果,不是看上的地面部队却出不起补偿人家钱,就是出得起钱的地面实在上不了眼儿。

最后,还是陈文庸老先生出面,拉着周志东到马姓人家,上门协商,想用龙颈这块地作为烈士陵园,那马姓人家听了此事,倒也开通、大方,他们说:为国捐躯,忠烈千古,就是将相,其地得其主哉。于是,马姓人家分文未取,就将这块地馈赠给当时的独立游击大队作烈士陵园。

今天是周志东的“三七”。

按当地风俗,“头七”暖坟,“二七”哭,“三七”阴阳隔世走。这一天是生者与逝者的阴魂最后诀别的日子,所以,这里的百姓很是看重这个祭日的。昨天,地方同志来说群众自发组织要在“三七”这一天隆重祭奠周志东,支队部从群众利益出发,就不同意这样做,不过,也预料到这种自发行动可能很难阻止。

今天一大早,大病初癒的曾豹起床后,就一个人来到会议室,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劝阻那些自发而来的群众不要搞迷信活动时,陈文庸在管家的搀扶下了向这里走来。

“支队长。”老人喊了曾豹一声,便连声咳嗽起来。

曾豹抬头一看,是陈老先生,只见老人一脸怒气,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起身,快步迎到门外,伸出双手搀扶老人,同时责备管家,道:“老先生这身体状况,你怎能······”

“没有他的事儿,我倒要怨你几句。”老人一边喘息着,一边阻止曾豹。

“外面风大,快进屋里,咱们坐着说话。”曾豹将老人搀扶进屋里,警卫员搬来一把椅子,安顿老人坐下。

曾豹说道:“这大清早的,外面凉啊,您赶了这么远的路,可得注意身体啊。”

老人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两眼盯着曾豹,责备道:“曾支队长你怎么拿我当外人啊?郝副支队长‘走’了,你连个信儿都不给我;如今,政委也不在了,你还是不吭一声。我虽老朽,难道连到他们的坟头看一看,祭奠他们的一下资格都没有了吗?”

曾豹知道,陈文庸老先生发怒是早晚的事儿,他的发怒是真心的,不是做作。

用陈老先生自己的话说,他和郝德亭、周志东之交是民族传承之交,是道义之交,是中国人的傲骨与血肉融合之交;这种交往,没有铜臭味儿,不掺沙子,傲气相通,血脉相连。

如今,斯人逝去,逝者如斯,自己只相距二十余里路程却没得到点滴音讯,怎能不叫他扼腕顿足?见着曾豹,与其说他是责问对方,不如说是怒斥对方:“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连这点儿资格都没有吗?啊!”说完,陈文庸又激烈地咳嗽起来。

面对责问,曾豹没有辩解,他默默地站起身,走到老人家的背后,轻轻地捶着老先生的后背。

这时候,王超凤、王浩、林世大、盖彬、顾也雄和蒙古大夫等人,闻讯都陆续赶了过来。

趁着蒙古大夫给老先生推拿穴位,缓解老人咳嗽之机,王超凤轻声说道:“老先生不要生气,支队长也是一片好心。您老的身体不好,怕您伤心过度,影响健康,同时,冬天太冷,也不利您老人家远行,所以,才对您封锁了消息。”

听了这话,陈文庸不但不领这个情,反而更加生气了,他用颤抖的手指着林世大、顾也雄、盖彬等人,说道:“这是什么话儿?你问问他们,我和他们相处是不是亦师亦友,亦父亦子?天下有至亲好友为国捐躯而无动于衷的人吗?你这话儿要置老朽于何地?”

王超凤一时语塞,倒是盖彬了解老人性格和脾气,知道用什么法子才能“对症下药”,解开这个“套”儿。

“我说支队长啊。”盖彬连忙走上前来,说道:“今儿这事儿都冤你。我说过什么来着?我就早就说过,咱们的事儿一定得告知陈老先生,可你非说天冷、天冷,陈老先生身体又不好,别因为咱们的事儿把老先生折腾出一点事儿来。我当时就说你,这是‘咱们’的事儿吗?那老先生是‘谁们’呀?咱们跟陈老先生那是谁跟谁呀,有‘谁们’、‘谁们’之分吗?再说了,你瞒的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呀,陈老先生早晚得知道,那时候不是更加生气,更加气大伤身吗?”

“就是,我也这么说过支队长来着。”顾也雄见缝插针。

“拉倒吧,你讨什么好哪?当时你不也说还是支队长知道心疼老先生,想的周到吗?现在跑来充什么好人哪。”盖彬一句话把顾也雄又“撞”回了“坏人”的圈子里。

他又接着说道:“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我当时就说你们早晚得把陈老先生气个好歹的,现在怎样?现在打我的话上来了吧。”他弯下腰,对陈文庸说道:“老先生,您犯不上跟这些缺心少肺、少肝没肠子的玩意儿生气,要是不得意他们,咱就不答理他们。以后啊,我请老先生来,就直截请到一大队去,啊?”

他又转过头,对大家喊道:“就是不爱答理你们,谁也别眼红,啊?”

盖彬的一通表演,逗得大家伙儿就算不能乐出声来,如果按照他的归类,这世界上除了自己,就再也找不出另一个好人儿来了。不过,谁都清楚他的用意,但这招儿管用不管用,灵不灵,多数心里可真的没有底儿,所以,大家谁也没有吱声,静观事态发展。

常言道:老头要请,小孩要哄。

可老头儿有时候是既要请、还要哄的,陈老先生还真的就吃盖彬这一套儿,这时只听老先生语气缓慢地说:“还是彬儿好呀,明白我的心思。”

语气缓了,人也就缓过劲儿了——其实,陈文庸看见了这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喜从心起,那心中的怒气早已消了一大半——这屋子里的气氛立马缓和了。

“老先生今儿就归我啦,走到哪儿我都跟着伺候。”

“好啊,好啊。”陈文庸点头。

这时邹得福从外面疾步进来,见大家都在这儿,稍微愣了一下神,对曾豹没头没脑地说道:“支队长,你昨晚说越简单越好。现在你到外面看看,这简单得了吗?”

大家来到院子里,抬起头向龙头崖望去,只见龙头崖上,除了它的“头”以外,其余部分都隐藏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山下那两条通向龙头崖的路上,三、五成群的百姓在涌动,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手里有拎着的、有挎着的大大小小的提篮或编筐——显然,里面放着的是祭品和纸钱——这些人一簇接着一簇,连绵不断,默默无言地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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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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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之二

“这是能劝得住的吗?”顾也雄喃喃道,他这话儿像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大家。

“唉,民心哪,民心哪,我今儿才知道啥叫民心。”盛子强不知啥时候进来的,大发感慨:“吃粮当兵这么多年,以前是民见兵就跑,啥时候见过这场面啊。”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陈文庸转头来对管家说:“走,咱们上山。”

“老先生,我送您去。”盖彬转身搀扶陈文庸,同时回过头来,向大家伙儿挤了一下眼儿。

“支队长,我们怎么办?”王超凤问曾豹——她现在是代政委。

曾豹看了王超凤一眼,那眼神分明在告诉对方,你是代政委啊。

王超凤转过身,干脆利落地对大家伙儿说道:“刚才大家说的好,这是民心,民心也不能阻,更不能欺。现在我宣布:昨天的会议决定取消。侦察中队和三大队负责警戒,注意周边敌人的动向;一大队原地不动,以备不时之需;其余部队都调上山来,服务群众,大家带足水和吃的,老乡们要吃的给吃的,要喝的给喝的,要扶的扶着,要搀的搀着,要背的背着。总之,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他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帮什么,不准让一个老乡饿着、喝着了,更不准让一个老乡磕着、碰着了,这是死命令。大家都听清了吗?”

“是!”大家纷纷离去。

曾豹和王超凤带着警卫员在上山的路口追上了陈文庸,老人已走的气喘吁吁,这时雾气中也飘起了蒙蒙细雨,王超凤又担心起老人的身体来,她快步走上前去,想劝阻老人,但当她到老人那满脸的刚毅,便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说道:“老先生,您慢点儿。”

在陵园的入口,耸立着一块气势巍峨的天然巨石,这巨石上雕刻着陈文庸老先生书写的五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忠国英烈园”,在浓雾中,它越发显得庄严、肃穆。再往里走,是条环抱的苍松之下修葺整齐的石径,过了这条石径,便到了墓地区。

周志东和郝德亭两人的墓并列排在一起,朝着东方——独立游击大队成立后,第一个东北籍的战士临牺牲前,留下这么一句话儿:恨,山河破碎;生,骨肉不得团圆;死,虽然不能葬于故土,但我也要望着东北。

自那以后,便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东北籍的干部战士,牺牲后都葬在坡的东面;关里的干部战士牺牲后葬于坡的南面。

周志东和郝德亭二人的墓前烟火缭绕,早已围满了百姓,人们摆上祭品,烧着纸钱,用自己的方式祭奠各自心目中的好人、英雄。

陈文庸来到这里,早已是泪流满面,老人让管家拿出写好的挽联在周志东和郝德亭的墓前挂上。

只见,周志东墓前的挽联上写道:

问苍天,南山栋梁尚剩几苍穹无语泪纷纷;

撼大地,清山碧水葬战骨捍国英魂逝萧风。

郝德亭墓前的挽联上写道:

读书少万卷,满怀尽忠报国心;

行程止千里,一腔热血奉中华。

陈老先生在盖彬和王超凤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在两座坟墓之间来回行走,一会儿摸一摸这座墓前碑上的文字,一会儿又拢一拢那座坟上的土,无声的脸上始终挂满泪花。

终于,老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悲恸起来:“逝者如斯,逝者如斯,昔人已乘黄鹤去。这些有用的栋梁都已去了,老天啊,你还留我这个什么用都没有的老骨头干什么呀。”

见陈文庸老泪纵横地坐在地上,曾豹等人马上围上去劝解。

“老先生,老先生,他们为国尽忠,也是死得其所。你老人家千万不要伤了身体。”

“老先生,不要伤心,这笔血债我们定要讨回来,也一定能讨回来,这笔血债一定要让鬼子加倍偿还。”

陈文庸唏嘘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一定能讨回来。我不仅痛惜失去了他们,我还恨我自己呀。”说到这儿,老人又咳嗽起来。

大家抬起头互相看看,谁也不知老人是何意。

停了一下,老人平静了一点,对曾豹说道:“这人哪,生于世上,立在天地之间,如果不孝或不能及时行孝,这是个人的一大悲剧啊;如果再背祖忘宗、数典忘祖,这就不仅是个人的耻辱了,这是让列祖列宗都跟着蒙羞哪。”老人用颤抖的手向墓群划了一下,大声质问道:“面对这些地下英灵,支队长,你能让我平静下来吗?我托你办的事儿哪?我这个样子,也是行将就木之人,你就忍心一次又一次地敷衍我吗?你让我死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怎么去见这些地下的英灵?啊!”

“支队长这也是没办法,这事儿······”王超凤知道老先生指的是什么,她知道,老人家的心病在长子的身上,可这是支队无能为力的呀。她欲作解释,曾豹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制止了。

······

这场群众自发的祭奠活动一直延续到下午才结束。

送走了陈老先生和疏散完群众,大都感到腰酸背痛,于是,干部们都坐在支队会议室里喝水,休息。

“支队长。”王超凤趁大家不太注意这里,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轻声对曾豹说道:“这是我从周政委坟上捡回来的。

“什么东西?”曾豹问。

王超凤没有言语,她打开布包,只见里面一缕头发,头发里夹杂着根根银丝。

“嗯?”曾豹的眼睛瞪大了,从头发的长度上看,它不会来自于男性,显然是某个女人留下的,这人能是谁呢?“莫非,难道是······”他抬眼盯着王超凤。

“是她,一定是花儿。难怪前几天老乡报告说烈士陵园闹鬼呢,说那里晚上起鬼火,还说听到过女鬼哭的泣声。我派几个战士上去察看,他们回来报告说周政委的坟前多了些祭品,也多了一堆烧后的纸钱,我还以为是哪个战士思念周政委,又怕我们批评说他搞迷信,私下里上去烧的呐。所以,我也就没有在意这个事儿。现在看来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

“她怎么就不到咱们这儿来呢?”

“唉,这是个情义深重的女人哪。”王超凤叹了口气,说道:“她这是不愿意见我们啊。别说我们,就是周政委活着她都不愿意见。我敢肯定,她一直就在我们的周围的某一个地方。现在,周政委走了,她就更不会见我们了。”

“她这样做,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时,王超凤眼圈红了起来,“支队长,你还是不了解女人啊。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这就是女人,女人的命运,女人的悲哀。一方面她怕玷污了周家的清白名声,可另一方面,她自己在情感上却早就与周家连为一体了。周家和周家的人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在她的眼里,现在自己只能珍惜它,已经没有资格踏进这块净土了。她愈是珍惜它,就愈不会去碰它,不会亵渎自己心灵上的圣地。”

正在这时,一个战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报告!”

“进来。”

“我们站岗时,抓着了一个人。”

“什么人?”

“这人自己个儿说是商人,我们看不大像,就把他带到这儿来了。”

“那就带进来吧。”

“是!”

一会儿,哨兵把人带来了,大家伙儿一看,多数人都愣了一下——这人好面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可谁也想不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这个被抓来的人,清瘦干练,脸上一点惧儿色也没有,大步流星地向走着。看见曾豹时,他抢前一步,握着对方的手,说道:“是曾支队长,我没猜错吧?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铁军,你的搭档,分区派我到独立游击支队工作的。”

“铁——政委?”王超凤站起身,迟疑地看着铁军,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王超凤,王副政委,现在的代政委,对吧?”

“对,对,对。”

“前两天,分区的电报里说你马上就到。左等右等不见来人,我这还纳闷呢,还合计着派谁到路上去接一接。你怎么这身······”曾豹立刻兴奋起来。

“这身呀,嘿,军分区有点事儿,要我在来的路上顺便绕个弯儿,处理一下,所以就换了这身便服。这不,大水冲倒龙王庙了,让这几个战士当探子给抓了来。”他又对那几个抓自己的战士说:“好样的,岗,就得这样站。”

他回过头对曾豹说道“先处理一下公事。给分区发个电报,就四个字儿:土豆种下。”

“好,好。刚好,现在大家都在这儿,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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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军事小说 《悍豹下部》

作者:艳阳天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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