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豹下部》：-230 枪毙野狐狸之五

-------230 枪毙野狐狸之五------



正文-230 枪毙野狐狸之五

两人手拉着手来到八仙桌前，曾豹亲自斟了两碗酒，刚要端起酒碗，却被顾也雄轻轻地按住：“大哥，慢点儿，我有事儿。”

顾也雄抬头看看天，寻着了日出的方向，回身将桌子上的菜分一些摆到地上，端起一碗酒，面朝东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高高举起酒碗，道：“娘啊，妹子！你们的冤魂在上，儿虽杀敌多年，但始终没有报你们遭受的受辱之仇。今儿，儿可以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了，儿一夜干了他娘的两个日本娘们儿，这个仇，报啦！”他将碗里的酒泼去了大半，又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下，双手一用劲，将酒碗摔碎，最后，“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回到八仙桌前。

他端起一碗酒，冲着众人高高举起：“我，顾也雄！自认为是个爷们儿！爷们生于天地间，上顶天，下撑地，欠了人家的情，扒皮剔骨都得还，有了仇和恨，掉了脑袋都得报；我顾也雄自认为是个爷们儿！我自认为，我是为了收拾小日本而生，如今小日本没了，老子也该痛痛快快地走了！干！”他一扬脖子，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自己个给自己个儿先摔个劳盆。”他一甩手，将酒碗摔的粉碎。

这一幕，使在场的所有干部战士眼圈发红，喉咙发涩。

部分人和王超凤甚至唏嘘起来。

人群动起来了，不少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爷们，爷们，真爷们啊！”直肠子的倔驴子忍不住地叫起好来。

“你小声点儿能死啊？”盛子强骂道。

“小什么声？光明磊落，敢做敢当，这才是汉子、爷们，你不服啊？”

曾豹看了众人一眼，他端起一碗酒来，对顾也雄说道：“兄弟，哥敬你。”

“来，干！”

曾豹之后是铁军，铁军之后是何坚。

“顾大队长。”何坚两眼红红的，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顾也雄端着酒碗，爽朗地笑道：“感情深一口闷，话在酒里。来，碰，干！”

临到王超凤，灵敏的顾也雄却迟钝起来，“副政委，你虽然没有我年龄大，可我一直把你当大姐，今儿这事你怎么看都成。我知道你滴酒不沾，今儿这酒我全喝了，也算是我求你了，求你在我死之后甭看不起我。”

王超凤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不，我喝！”

她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将大半碗酒一饮而下，呛得她蹲在地上直咳嗽，她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说：“没人，没人，看不起，你，你顾也雄。”

“谢了。王副政委，我还有一事想求。”

“说，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野狐狸的眼睛红了，他仰面朝天将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又回到了往日的镇定：“给苗淑梅捎句话儿，告诉她，我野狐狸喜欢她，人，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娶她。”

王超凤含泪点了点头。

盖彬和林世大来了，两人眼眶里的泪在打着转儿。

顾也雄笑道：“生生死死的弟兄，刀插骨头缝里都不皱眉头的汉子，今儿个咋地了？水了？熊了？来，喝！甭娘们叽叽的。生死早晚的事儿，有啥好伤感的，比起那些先走的哥们儿，我赚了。再说了，你们瞅瞅那棺材，那是啥质量，啊？和那些死了连块遮脸的板子都没有弟兄相比，我这可赚大发了。来，干！”

见两人站着不动，顾也雄有些火了：“咋地、咋地、咋地了，啊？我野狐狸来去明白，鬼子杀了我一家，祸害了我的娘和妹子，我杀的鬼子早就超过我家死的人数，今天，我又拾掇了日本娘们，这都扯平了。人来世上为争气、争食，人离世时无遗恨。我，顾也雄，野狐狸，做到了！我顾也雄，野狐狸，无愧于苍天，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兄弟，没有遗憾，能笑赴九泉！来，笑着跟兄弟干了这碗酒！”

阴魂不散和鹰眼泪流满面地顾也雄碰了“杯”。

熊瞎子和嗓门大这两个从来只认血不知泪的人，此时，两张嘴裂的像两只破了口的水瓢，哭号着走上前来。

嗓门大抢前一步：“狐狸哥，兄弟我好脸儿。你救了我几次，我都没说一个‘谢’字，不就是碍着这张破脸吗？你说咱东北爷们咋就这么驴呢？今儿个，兄弟我赔罪了，”他端起酒碗，“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顾也雄面前。

“兄弟，起来，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干啥啊？”顾也雄伸手去拉嗓门大。

“不！狐狸哥，让我跪着，这样我心里舒服些。以前，我做错过不少事儿，有时心里明知道错了，可嘴上不认。打今儿个起，我嗓门大改！”

“干！”顾也雄端起酒碗和他碰了响。

“干！”嗓门大脸上挂着泪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熊瞎子哭得鼻涕横流：“野狐狸呀，我虽然不是和你们一拜的，可这些年下来，咱们的情份一点儿也不差呀，你这不是生生地要了我的命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想开点儿，过几天就好了。”

“野狐狸，我个大、劲儿大，以前没少拾掇你，今儿个你就打我几下吧。”他哭着央求道。

“我也没少调理你呀，咱俩扯平了互不相欠。来，喝酒。”

“你打我几下吧。”熊瞎子还在央求。

顾也雄没说话，他主动与熊瞎子碰了一下碗，便径自喝了起来。

熊瞎子知道，时间有限，自己不能跟野狐狸纠缠下去，便端着酒，呜呜地哭着向一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怎么喝啊，能喝下去吗？这是酒吗？这是我兄弟的血呀。”

顾也雄见学问大提着酒葫芦上来，便端着酒碗迎上前去。

学问大停下步，静静地盯着野狐狸，约有十来秒钟，才伸手接过顾也雄递过来的酒碗。他将碗里的酒慢慢地泼到自己的脚下，然后举起酒葫芦向空碗倒酒，一边倒酒，一边轻声慢语地说道：“刚才的酒是我先替自己个儿攒下的，你到那边先替我收着，收好了，啊？等我过去时可得有这玩意儿。嗳，你可不兴偷喝啊？”

“行，行，行！兄弟我一准办到。”顾也雄兴奋地说道，他一弯腰将自己碗里酒也倒在地上，然后说：“我的这碗也给你攒着。来，满上，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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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枪毙野狐狸之六------

正文-231 枪毙野狐狸之六

两人碰了一个，喝完，野狐狸又说道：“你是个睡着了比醒着还明白的人，咱哥俩就甭那么多废话了。来，再来一个。”

“好，听你的，干！”

老兄弟们都敬完酒，第一个窜上来的是党强，他端起酒碗，连连后退几步，然后单膝跪地：“以前咱们虽然接触不多，但对你的事儿我是多有耳闻。今儿我都看见了，那就是一个字儿：服！虽说我如今是八路了，可我是个粗人，送心目中的英雄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甭笑话，就允许我用老礼节意思、意思吧。大哥在上，一路走好啊！如有来世，我定找你做兄弟！”说完，他将满满的一碗酒一饮而下。

“好，痛快！你这个弟兄我认下了，干！”

······

这时，何坚将曾豹和铁军拉到一边，小声说：“支队长、政委，行刑队组织不起来。”

“怎么回事儿？”曾豹问。

“没有一个战士愿意参加行刑队。”

“这是军队，不是放牛场，给他们下命令。”

“军队也是由人组成的。是人，就有感情，有思维。他拒不执行命令你又能怎么样？”

“关他禁闭！”

“得了吧你。有个战士找着我，他直截了当地对我说，让他参加行刑队，他对顾也雄可下不了手，还不如先把他给毙了呢。你说，关禁闭有用吗？”

一下子出现这种情况，三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你们几个嘀嘀咕咕地干什么呢？”顾也雄已经喝得微醉，他走了过来。

铁军沉默了一下，将实情告诉了他，并向曾豹建议：“要不，咱们暂缓执行？”

“哈哈哈哈”顾也雄大笑起来，转身面对大家喊道：“我野狐狸在独立游击支队长没白混哪，好！我知足了，弟兄们，我在这儿谢了！”他回过身来，对铁军说道：“你甭给我大哥出难题了，多大点事儿？我自己个儿解决不就得了。甭让这屁大点事儿扫了咱们的酒兴，走，喝酒去。”

回到八仙桌前，野狐狸冲着侦察队喊：“把我的枪拿来！”

顾也雄依旧像个没事人似的跟前来敬酒的人说着、笑着、喝着。看看有了七、八分酒意了，这时只剩下了侦察队。

“弟兄们，来呀，一堆都上来，咱们喝个痛快！”他招呼道。

“顾大队长。”吴晖带着侦察队走上前来，多数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吴晖道：“我，我，我跟弟兄们敬，敬……”

“怎么啦？我说你们哭什么哪，有什么好嚎的，啊？爷们流血不流泪，老子现在去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什么？来，大家举起碗，干！”

顾也雄端起碗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侦察队却哭声一片。

“都他娘的咋地了，啊？是一帮子娘们啊？嚎什么嚎？你们现在就要把老子嚎死啊？临死前你们能不能让老子消停点儿？”

听了这话儿，侦察队员们都止住了哭声。

顾也雄与他们又干了几大碗酒，到这时他已真的酩酊大醉了，最后，他迈着踉跄脚步和侦察队员们逐一握手、拥抱。

顾也雄回到桌边，又倒了满满一碗酒，他将碗高高举起：“大哥，弟兄们。我野狐狸这辈子遇到你们，跟你们做兄弟，是我的福气，我没白活儿。下辈子，我——野——狐——狸还要跟大家做——兄——弟！”

他将酒一饮而尽，奋力将酒碗摔下，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二十响，向土墙后走去。

人刚走进墙后，便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

枪声一响，曾豹浑身一摇晃，如果不是铁军扶了他一把，他肯定会倒下去。

曾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此刻，他泪如涌泉，吼道：“野狐狸！九九八十一难，都他娘的闯过去了，你怎么就修不成正果呢？”

曾豹迅即转过土墙，只见顾也雄仰面躺在墙根下，他双目紧闭，神情安详，如果不是右太阳穴向外冒着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还以为他是个贪睡未醒的大孩子。

曾豹将顾也雄的身躯拦进怀里，他脸上挂满了泪珠，肌肉剧烈地颤动着。

见流着泪的盖彬拿着湿毛巾，要替洗去顾也雄额头上的血浆，曾豹伸手阻止：“我来吧。”他接过毛巾，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擦拭顾也雄额头上血迹，就那么擦着，擦着，直到额头上的血浆不再外冒，血迹擦净为止。

然后才用纱布轻轻缠绕顾也雄太阳穴上伤口，那轻柔的动作就像是一位宽厚仁慈的兄长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弟弟。

最后，他抱起顾也雄，来到棺材前，亲手为顾也雄入了殓。

“大哥，送回龙头村吗？”林世大低声问。

曾豹沉默了一下：“他还能葬在忠国英烈园吗？”

“怎么不能？”盖彬问。

“明知故问。他还有这个资格吗？走吧，昨天晚上我就让警卫排给他挖好了墓穴。”

“这么整，也就是说野狐狸一生的功劳全都?了？这也太那个点了吧？”

曾豹看了林世大一眼，没有说话。

给顾也雄送葬的这支队伍不可谓不浩大，“分量”也不可谓不重。

在这支没有人发起的队伍里，从支队领导到支队一、二、三、四大队和直属大队的干部战士，几乎是悉数参加。

侦察队抬着棺椁在前面缓缓而行，人们在后面慢步跟着，人群里除了时不时发的唏嘘声外，大家都默默无言地向前走着。

沿途，自发而来的百姓按当地习俗化了一堆堆纸钱后，也都默默无声地离去了。

郊外，在一处苍松翠柏交替掩映的山坡下，早已挖好的墓穴像野兽张开的大嘴，静静地等待吞食顾也雄和他的一生。

没有鸣枪仪式，也不准行脱帽礼，下葬之后只在坟前立了块墓碑，墓碑上写着：顾也雄之墓。

“就这么完了？”盖彬怔怔地站在那儿，看着渐渐远去的人群，疑惑地问。说实在的，他自己也弄不清怎么才算不完。

“不这么完了，你还要怎么着？”林世大问他。

盖彬的眼睛里又盈满了泪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顾也雄的墓碑说道：“野狐狸呀野狐狸，你英雄一世，没成想倒头来是这个结局。”转头对林世大和学问大说道：“来，别人都不给野狐狸施礼，咱哥儿仨给他施。”

盖彬、林世大和学问大仨人热泪长流，他们脱下帽子，向顾也雄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最后，学问大解下酒葫芦，将葫芦里的酒缓缓地倒在顾也雄的坟头上。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30388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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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军事小说 《悍豹下部》

作者：艳阳天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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