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认真哭一场

 

愿你哭好,哭够,哭爽,然后继续勇敢前行。...





我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这件事情叫做哭一场。

或许会有人问,哭谁不会呢?我们呱呱落地来到这个世间就是以第一声哭泣作为开启的,这不过是很简单的一种人性本能。

一开始我也觉得这不过是人性本能,就像小时候我生病不想打针,但是当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就连祈求父母也躲不过去的时候,我只能靠哭泣来提出抗议。

通过哭泣,我换来了很多的权利。

比如希望我妈不要出去工作,可以在家里多陪伴我;比如我爸每一阵子去城里开会的时候,都会去当时唯一的百货商城里给我买一双小皮鞋。

比如我每年暑假在外婆家避暑的时候,我都可以任性地使唤外婆每天都要给我去摘山上的野果,即使那个时候她需要操劳家里本来就很多的农活。

我有一个哥哥,我一直在他的欺负中长大,当然这种欺负不是那种暴力行为。他只是恐吓我,指示我干一些小事情,我的动作稍微慢一点,他就大声呵斥我,有时候也会推我一把。

他很聪明,总是挑我们的爸妈不在家的时候这般对我。我也不傻,每次这个时候我也会默默忍耐,按照他的吩咐完成所有的事情。

直到爸妈其中一个人回家,只要听到家门外面有人掏钥匙开锁的那一瞬间,我就如同当今最厉害的演技派一样,瞬间大喊一声“哇!”,然后瞬间泪流满面,啕号大哭。

那哭喊声冲破九重天,就连我自己都为这般撕心裂肺而心疼。

于是我爸妈就开始教训我哥,我的哭声慢慢缓和平静下来,接着是一阵阵抽泣。我被家人安抚一顿,会得到很不错的小零食或者一个水果的奖赏。

我变成了一个聪明运用哭泣这件事情的小心机girl。

后来到了初中,我考上了县城里的重点学校,分配到了一个我不大喜欢的班级。之所以不喜欢,是因为我跟我的好朋友分开了。

我向父母请求,想向学校换到跟我的好朋友一个班级,我爸说那我尽量吧。

后来他的确是尽力了,因为这件事情没有成功,因为我爸的人脉关系有限,当时所在班级的班主任也不放人。

离家去学校的前一夜,就是周六的晚上,我开始躲在自己的被窝里哭,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不敢大声哭出来,因为我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人可以帮我解决,这份哭泣换不来任何结果。

可是我很难受,我需要宣泄,我只是一个少女。

我一直哭到了周日的早上,直到我妈喊我起来吃早饭,看见我在被窝里阵阵颤抖,枕头已经全部湿透。我全身是汗,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

我爸说了一句,这一次我送你去学校吧。

到了县城的学校门口,他给我买了水果跟日用品,然后就说要回家了。

父亲跟母亲的区别在于,他不会唠叨一些琐碎的部分,该叮嘱的话说过一遍就不会再重复。

那一刻我很难过,一想到转身就要走进那个我不喜欢的教室,那种心情堪比要奔赴刑场一般的恐惧。

可是我不敢任性啊,就在这时候,我爸突然说了一句,或许你会怪我,我也无能为力,因为你会慢慢发现知道,你爸可能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我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到汪洋大海般的眼泪,那一刻瞬间夺眶而出。

可是这个男人看不到,因为我们各自转身离开了。

他要回去赚钱养家,我要努力学习报答父母,我们在那个阶段里都有着各自神圣的使命。

很多年后当我看到《破产姐妹》里的Max说起那一句,“终有一天,你会学会泪往心里流。”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这句话是对的。

我的“终有一天”,就是那个千禧年的夏天,我的初中开学季。

后来的很多年,我几乎不再在我的父母面前哭过,我甚至都很少在家里掉眼泪。每一次这种热浪滚滚的液体就要涌到眼睛里的时候,我会下意识的告诉自己:亲爱的,千万要惹住啊!

于是这一忍,我就忍了很多年,哪怕是高考那一年压力如此之大,我也压抑着自己不要掉眼泪,因为我没有时间。

这种状况一直到走进大学的阶段,或许是身心开始放松下来,或许是因为有了更多百无聊赖的时光,或许是我有了自己的宿舍小空间,还有宽敞的校园里那么多隐秘的角落。

那些情侣们用来约会卿卿我我的偏僻幽暗之处,全部都被我踩点了一遍,因为我需要用来发泄情绪,平复迷茫,梳理岌岌可危的价值观。

我需要一个出口,可以让我默默掉眼泪。这个阶段我开始有了私密的角落,这种感觉特别好。

至于真正的认真哭一场,应该是大三的那个夏天。

武汉的夏日很热,大部分的同学都会在每天一大早起床去抢自习室跟图书馆的位置,因为那些地方的冷气很足。

可是不幸的是,那一年我的抑郁症开始冒出来,并且越来越严重。

有一天夜里我在校园新建的体育馆外围发呆,路灯下只有我的影子,因为实在是太燥热了,几乎没有人在室外。

走着走着,我就突然哭了起来,没有任何来由的情绪迸发。

这种情绪很复杂,从一开始的学习压力、未来迷茫,再上升到人生思考,掺杂着一些童年往事,进而关于生生死死的恐惧…..当思索进入到一条深黑的隧道,我竟然开始哭到不能自已。

我走不动了,我只能蹲下来,再到因为双腿开始发麻,我干脆就坐了下来。

我把控不住自己的眼泪,于是只能把脸往下低一点,这样眼泪可以直接掉到地上。

夏天的蚊子很多,我的腿上手臂上被咬了无数的蚊子包。我穿了一条白色的无袖连衣裙,汗水一直从内衣湿透到外面。

那一晚我唯一庆幸的是,因为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无论穿什么样的裙子都会穿上一条很安全的安全裤。

那天晚上也一样,于是我不需要在意雅不雅观,我敞开了腿坐在路边抽泣。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我突然听到了脚步声。我没有抬头,过了一会,突然有一包纸巾递到了我面前。我刚抬头还来不及道谢,身影就离开了。

给我递纸巾的是一个男生,瘦且高,一头清爽的头发水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不远处,是他的女朋友在等着他完成对我的这场绅士之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就突然停止了哭泣。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生活并不是电影,更不是偶像剧,根本不会有一个翩翩君子或者白马王子跨越千山万水来拯救你。

再退一步,即使真有这样的桥段,我也不愿意那个人出现,因为我不用照镜子就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有多难看。

我不要这么尴尬的相遇。

直到今天我一直都在心里相信,提出递纸巾的那个人一定是那个女生,因为我们或许更能彼此体谅一场。她只是觉得,让自己的男友过来做这个动作会好一些。

那一对情侣走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狼狈,前一秒还想着这个世界好残酷,我什么都不想要,下一秒我就很害怕:万一被同学院的同学认出来就出糗了。

果然,当一个女人开始要面子,她的能量也是巨大的。那一夜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走到学校门口外面的宾馆里,花五十块钱开了一间房。

我到小吃街上买了酸辣粉、梅花糕外加一份手抓饭,再去买了我最爱喝的柠檬水。回到宾馆的房间里,我开着冷气,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因为之前在宿舍里一直没有电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电视广告了,于是我打开了电视,不停地换台,去听一个又一个夸张可笑的购物台里的产品推荐。

房间里没有蚊子,没有外人,没有让人想发脾气的高温。我告诉自己,先吃饱这一轮,然后再慢慢继续哭。

可是很神奇的是,当我冲完澡开始准备另一轮的哭泣的时候,我觉得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尽管我心里依然有千百种解不开的疑问,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即使我的大脑很乱,但是我的心脏已经不疼了。

那一夜我睡得很香,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那么好的一场觉了。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那应该是我抑郁症开始变好的起点。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这个大秘密就是,我在那一夜里,突然学会怎么认真地哭一场了。

我开始清醒地意识到,以前我的那些压抑积聚在心里,是因为我的愁绪找不到出口,只能通过纯粹的哭泣解决,可是我理性的那一面又会在那一刻冒出来,于是我哭的不尽兴,一点都不爽。

就如同大姨妈走得不彻底,就如同生完孩子坐月子的时候恶露没有排干净(虽然我还没有生过孩子,但是这个道理我懂),那些眼泪里的毒素没有完全清除,哭到一半就收回去了,于是这一场调理根本没有彻底清理干净。

直到这一次,我突然发现,过去很多年我都是不会哭的那个人。哭泣本就是一场任性而恣意妄为的情绪发泄,这个过程里根本就不应该有自律跟理性部分的存在啊!

这一个秘密武器,后来就成了我最重要的法宝。

我以前写过一个故事,我进入职场的第一天就被来了个下马威,带我学习剪辑软件的那个女同事因为脾气不好,直接拿我当出气筒,我懵在座位上一中午不敢吃饭。

后来实在把持不住了,我于是跑到厕所里,想哭一场,可是一想到人来人往都是办公室里的女同事,我的呐喊声马上就停住了。

我一声不吭流了十分钟的眼泪,直到确定洗手间那个时候没有人了,于是我走出来洗了把脸。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练习了一个笑脸,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回办公室。

那一夜要加班到很晚,因为我被要求要剪出十集电视剧,最后工作完成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当时我在福田会展中心的其中一栋写字楼上班,于是我走到了中心城那一家的麦当劳。

我点了一份套餐,坐在座位上,把自己吃饱后,我的眼泪说来就来,接着开始慢慢抽搐,再到大声哭泣,然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接连不止。

周围几桌的人一开始都被我吓坏了,可是我不管,因为我很清楚的知道,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

我的同事们这个时候都应该回家了,不会在这里遇见,所以我很放心自己在“熟人撞见”这项上是很安全的。

我把套餐配的纸巾用完了,然后我从包里掏出一包抽纸。是的,不是那种小包的纸巾,就是一大包的抽纸。

也就是说,我做好了今晚要大哭一场的准备,所以为了保持进程有序不至于扭捏,我当然准备了足够的纸巾,水,角落里的座位,舒适的冷气,并且可以就近走到的商场洗手间。

我哭了半个小时,再休息了半个小时,餐桌上用过的纸巾已经被麦当劳的员工来收了两轮。

没有人赶我走,没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周围的他们或者看书或者玩手机,或者聊天或者发呆,就是没有人持续地观望或者取笑我。

这个冷漠的大城市里,陌生人对于一个正在哭泣之人的包容,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一场认真的哭泣过后,我觉得这一天所有的委屈都得到了安抚,这一天太圆满了。

从此以后,我就继续用着这个法则到现在。

也是因为这样,我很快就适应了职场的节奏,适应了进入社会的不安,适应了很多让我碎了三观的人生真相。

因为我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着急,这份难受留着晚上回家再哭,至于在公司里、在熟人场合里,我要有一份成年人该有的素养。

后来的日子里,我也习惯了这样的思维,我允许自己哭泣,只是选择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我认真对待它,我会准备好饭菜,准备好纸巾,烧好热水。因为哭完之后会很累,哭完以后很脏,我要给自己一个热水澡。

我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情,因为它是我第二天依旧笑容满面走入人流里的武器,它是我相信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那个小孩的力量。

就如同接受一场洗礼,它会让我在过后继续生龙活虎起来。

当然作为一个女生,我的这个认真法则是值得借鉴的,但是男生可以用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我想说的是,在调节自我情绪这件事情上,只需要在乎方法是否有用,而不需要在乎性别之差。

我大学里有个关系很铁的男生朋友,大四那一年他因为毕业要跟女朋友分手,他尝试了很多种方法疗伤,打游戏、踢足球、K歌喝酒,这些方法都没有用。

有一天他终于来找我,说你帮帮我吧。

我那天下午没有去找工作面试,我带他去了户部巷。我不记得我们一路吃了多少小吃了,总之顾不上下个月的伙食费够不够,到时候再想办法,我们敞开了胃。

接着我们去了江滩边上,看人们坐游轮从武昌这头到达汉口那头。夕阳落下后华灯初上,长江里的游轮来来往往,那些人们欢声笑语,拍照留影,还有人大声呼喊。

我们坐在围栏边上,我说了一句,这个世上,总有一部分人负责笑,另一部分人负责哭,只不过这一次,该轮到你负责哭了呢。

男生不说话,不到一会他眼角里开始有泪。

我心想,这样很好嘛!气氛就对啦!

可是我并没有打破这层平静,我们就这么默默地待着,直到他把眼泪流了好长一阵,然后突然说一句,我好了。

我回答说,嗯,好,那我们回学校吧。

可是那天夜里我们错过了回学校的最后一班公车,然后我们做了一个决定,我们去附近找了一家不打烊的电影院,我们从午夜场开始看起,连续看了三场电影。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天色开始亮了起来,我们吃了一碗热干面当早餐,那也是我记忆里最好的一碗面之一。

我要了好多芝麻酱,一边吃着一边心里想,年轻真好,一想到以后我不会再有这样的体力通宵一场,我就突然觉得,在我陪这个失恋的男生朋友认真哭一场过后,我也有些赚到了呢。

后来男生朋友留在了武汉,我选择南下。我们天各一方,可是我依然庆幸我有陪他走过这么一段。

我的几个好友都知道,我是个极其矛盾的个体,我一方面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写下无数清醒而又理性的自我认知、自我梳理,这些文字安抚了她们,鼓励着她们,当然还有很多陌生人。

但是她们也都知道,我也是个说哭眼泪就绷不住的人,所以她们早就习惯了这么一个戏剧化般有些神经质的我。

她们不会打扰我,她们会静静地陪着我,或者就看着我在她们面前哭到妆花,直到我平静下来,然后问一句,哎呦,你这防水睫毛膏在哪买的?效果也太好了吧!

妈的,这才是朋友。

当然了,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们需要在该努力的场合去理性地战斗,因为只有当你行动过、尝试过、努力过,你才能给自己一场真正的哭泣资本,用以解脱跟安慰。

我们也知道,大部分的哭泣是没有用的,它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哭泣的必要是什么呢?

我的回答是,也不过是为了告诉自己,我的灵魂还活着,我还不至于麻木,这样的人生,或许还有点奔头吧。

套用大东北第一定律的逻辑,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儿是一顿哭泣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愿你哭好,哭够,哭爽,然后继续勇敢前行。

本文转自公众号:她在江湖飘,id:tazaijianghup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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