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菊文章两篇 白鹿原文学社 第27集

 

芳菊文章两篇...





作者简介

芳菊(笔名),东方航空西北公司干部,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社科院文学艺术研究所知青工作室创作员。曾在《美文》《延河》《华夏散文》《艺文志》《长篇小说》《微型小说精品》《陕西日报》《西安晚报》《燕赵都市报》《西北航空杂志》《上海东方航空报》《江南时报》等国内数十家报刊发表散文、小说、诗歌、特别报道等。曾获各级征文奖十多次,作品入选多种书籍,出版散文集《寂静的腊梅花》。
芳菊短文两篇


蜘蛛的房子
海滨城市明媚的阳光,潮湿的气候,很适合蜘蛛繁衍居住。通往烟台黄金海岸的路上,路边绿化带和青翠的小树林里,分布着很多蜘蛛制作的网,众多蜘蛛在这里搭建起了家园。

从小到大,我从未有如此闲心去关心蜘蛛的居所,心想它们的布局基本一样,或者大致相同。我仔细观察这些密布的网,不由感到惊诧,蜘蛛网的形状种类之多,令人叹为观之:圆形、方形、长形、棱形,还有些说不上来形状的。大大小小呈各种几何图案和抽象画似的网,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有的做工精美,有的粗制滥造,有的朴素大方,有的略显豪华。做工精致的,根根细丝有规律地绕来缠去,图案精美简直像一幅艺术挂簾;简单点的只有寥寥可数几根细丝横竖搭连,或是往两边支撑物上一挂。蜘蛛在搭建自己的家园时,发挥了丰富的创造性和想象力,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把它们的聪明才智,情趣爱好,尽情在一张张网上编织出来。如果称这些小精灵们为“建筑艺术家”也丝毫不为过。

这让我想起《西游记》里的盘丝洞和天上的织女来。能织出精美艺术图案的,一定出自善良美丽的织女蜘蛛之巧手,那些杂乱无章的,一定出自总爱念叨着要吃唐僧肉,喜欢发动进攻,释放毒气的妖精蜘蛛之手,或是不求进取的懒汉蜘蛛之手。

我从未听到过蜘蛛的语言,想来那些小生灵也是有语言的。一张张造型各异的网就是它们丰富多彩的语言,它们在这张网上或静静思索,或爬来爬去忙碌工作,或悠闲地踱步。

蜘蛛织网同人造房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蜘蛛建造起各式各样的网,人们居住着各种各样的房子,不管建造的简单或复杂,装修的朴素还是奢华,触摸到的是各自的生活状态和当下的心情。有追求精致奢华的,有追求简单朴素的,有得过且过的。舍得下功夫搭建精美家园的蜘蛛,一定是对生活充满信心,无论晴雨,嘴里哼唱着歌曲,快乐生活的小蜘蛛了。

对于人类来说,躯体安放在一栋房子里,只是有了歇息的地方,还不能把它称其为家园。因为再豪华的房子也安放不下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内心深处结成的网,也许会像蜘蛛编织的网一样复杂,一样千姿百态,形态不一。这些隐藏在人们心灵深处,有形或无形的网,绘织出一幅幅千姿百态的众生图相来。

千百年来,人们像传经布道的圣徒一样,一直在追求理想,孜孜不倦地去寻找精神家园,寻求内心的莹澈和生活的和谐,想给躁动不安的心寻找到一个安适的居所。

“日暮江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真正的家园到底在哪里?沉沉地栖居在心灵一隅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家园似乎在形式上是那样真实而又具体,但我们又时时感觉到无所归依,所以我们“总是在不停地赶路,不停地寻找而又不停地丢弃和突围。正像云,广阔的天空是它的故乡,但实际上它并没有真正的故乡,因为它原本是来回游移,漂泊无定的。”伏俊杰先生《漫飘的家园》,给“家”的概念做了一个全新的解释。“吾心安处即是家”,我想,除房子之外,只有既能安放下人的躯体,又能使人们心灵宁静的居所,才是人类最为向往的居所,最为理想的家园。

眼神
在日常生活里,在各种不同场合,我见到过男女老少各种不一样的眼神:善良、纯净、热情、阳光、温柔、贪婪、奸诈、阴霾、忧郁、悲伤等。不一样的眼神让我体察到不同性格,不同命运的人。

幼儿初临人世,眼神像清澈的小溪天真无邪,清澈明亮;少男少女的眼神像绽放的花朵般美丽动人,甜美纯净;像晶莹的宝石般璀璨明亮,楚楚动人。

当纯洁清澈的眼神遭遇了“泥石流”;遭遇了“暴风雨”;遭遇了够得上级别的“地震”,就会变得迷离、惆怅、哀怨、忧伤、愤怒。众多眼神在我的脑海里像电影画面一样闪现,定格在一位母亲的眼神,那是一场空难过后,一位母亲的眼神。

这位母亲大约70多岁,中等个头,胖瘦适中,梳理整齐的齐耳短发里夹杂着根根银丝。这位母亲的女儿和女婿是一所大学的在读研究生,为了共同研究的一个课题需要去外地出差,在一次骤然降临的空难中不幸双双遇难。

母亲心里的希望、憧憬、光明随着女儿、女婿的突然离去变得渺茫、虚无,暗淡。我和单位同事被派往一个大酒店做这次空难事故的善后工作。大酒店里每天萦绕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我注意到了这位母亲,她始终没有哭泣,也没提任何该提的要求,像一尊庄严静默的雕像呆坐在椅子上。一双慈祥的眼睛里盛满忧伤、痛苦、迷惘、茫然、无助,似乎所有的痛苦悲伤都凝聚在了她的眼神里。

每次见到这位老人,我的心总会莫名地疼痛,我心里清楚这种感情不是怜悯,更不是单纯的同情,老人的尊严和高贵,令我尊敬尊重,肃然起敬。

一间很大的仓库,临时成为存放遇难者遗物的现场。昏黄的灯光下,大家都在积极寻找,只有这位老人一言不发静静地呆坐。她不是我负责的空难家属,但我确实很想帮帮她,我给自己负责的那户空难家属找到遗物后,走到老人跟前小声询问她要找的物品,她告诉我:“是女儿在国外买的一个鳄鱼皮包。”

我在偌大的空地摆满的数不清的物品里,一件件仔细寻找。时间过去了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寻找遗物的人陆续离去,空落落的库房只剩下我和这位老人。我眼睛一遍遍在剩下的遗物里搜寻翻找,费尽周折终于寻找到那个鳄鱼皮包,赶紧拿在手上交给那位母亲。她接过去拿在手上仔细看着,眼睛里闪出一丝光亮,很快,她眼睛里的光亮暗淡下来,冲我摇摇头小声说:“这不是我女儿的,我女儿的皮包比这个新,”就把皮包又放回我手里。

我心里清楚,这是所有清点过的遗物里,唯一的一个鳄鱼皮包,可以断定,这就是她女儿的。只是这个皮包在经历了大起大落,暴风骤雨和大的变故后原先崭新的颜色变得陈旧。我想劝说这位母亲收下这个皮包,嘴张了几次,始终没说出想说的话。也许,在这位母亲心里,她女儿拿着新皮包出门时跟她微笑告别的样子,已经永远镌刻在了她心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残酷地夺去了这一切。她不愿认领这个鳄鱼皮包,如同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让人欲哭无泪的残酷事实。这位在遭受重大灾祸时沉默不语的母亲,那双隐忍所有痛苦的眼神,永远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地震、海啸、空难、矿难、疾病、各种突发交通事故……暴风骤雨般骤然降临的各种灾难,像潜伏在黑暗里的影子,如影随形般给人类带来各种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灾难。在各种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人们有时会显得手足无措,被动无奈。

灾难过后的太阳依然光辉灿烂,大街上人流车流依然喧闹拥挤。人们呼吸着或清新或污浊的空气,过着或幸福或痛苦的生活,脑子里思考着该考虑的不该考虑的,一些也许永远弄不清楚的问题,过着柴米油盐琐碎而平淡的日子。

2000年世纪之交,我和13名下乡知青去到陕西临潼,准备在世纪之交第一天趁着夜色登上骊山看日出,度过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美好日子。头天下午到达临潼后,我们在骊山脚下一家疗养院住下。晚上零点过后,13个人聚集到一个大房间里,几位男士把带去的玫瑰花分发给每位女士一支,提议每人许下一个愿望,并说出自己许下的愿望。玫瑰花的馨香在屋子里飘散,朦胧的灯光下,每位知青郑重许下自己的愿望,我清楚记得自己当时许下的愿望: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平平凡凡12个字。

我想,一个人短暂的一生,能在物欲横流,灯红酒绿的喧嚣嘈杂中,保有一颗平常朴素,纯洁善良的心,或像诗人陶渊明那样:“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回归到田园里去,给心灵保留一种悠然的诗意,有种“金钱名利浮云过,我心自有明月在”的淡泊宁静,能在层出不穷频繁发生的各种事故和自然灾害中,有足够的能力和胸怀去包容化解世间的灾难灾祸,平安平淡平凡度过一生,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乐事!

人生的意义和真谛,在这种简单平凡的生活里得以思考、延续,冬天能嗅闻到梅花芳香,春天能看到柳絮飞扬,夏天能感受到火热滚烫,秋天能在飘落的秋叶中收获希望,那么,人生就是一首诗,就是一条清澈流动的河流,就是一块四季飘香的芳草地。

写这篇文章时,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对两位母亲说:母亲啊!你已经忍耐了太久,你的面容已经很憔悴,你内心的痛苦已经很沉重,让岁月的溪流冲刷净积压在你心头的悲痛,让灿烂的太阳融化你心中的冰雪,让温暖的春天给你带去一缕春光,让你的眼眸永远清澈明亮。





责任编辑:秦原姑

原名: 秦元元,笔名: 秦原姑,女,祖籍陕西西安蓝田,西安外国语大学广告策划专业学士,中国语言文学在校研究生,主攻中国现当代文学。数次荣获策划与诗文创作优秀奖。兼任«白鹿原文学»公众号平台副主编。已发表多篇诗作与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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