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第四十二章 天子一怒

 

------第四十二章 天子一怒------



秦桢心中一紧,便轻轻摇头,有些伤怀地说:“二婶怜我,将侄女看得上的人悉数做了侄女的陪嫁。”
听她提起穆皇后,圣人的神色更加和煦。
悦娘就是这样,嘴巴硬,心却软得和什么似的。她为府中要进姬妾的事情气得整天吃不下饭,整夜睡不着觉,却没对这些女子用一丝一毫的阴私手段,更不曾磋磨她们;她见桢儿和恪儿玩得好,暗地里不乐意,觉得桢儿蓄意结交未来的皇长子,待桢儿出嫁的时候,她却体己私房毫不手软,给桢儿填出了十里红妆。知晓桢儿与恪儿只是投缘之后,她郁闷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知多少次为桢儿提点申国公夫人,省得高家看轻身份尴尬的桢儿。
将恪儿攀扯上望儿的案子,是悦娘这一生做过的唯一一件亏心事,为此,悦娘日日夜夜在祈求神佛原谅,将罪孽悉数降临在她这个做母亲的身上。过了望儿的丧,她强撑着给祚儿选了门合意的婚事,喝过媳妇茶就撒手人寰。
梁王巫蛊案稳定了太子的地位,却加速了她的死亡。
若悦娘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想到这里,圣人的眼神暗沉了些。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见侄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由心中叹息,柔声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出门的时候,顺便将匡敏叫来。”
秦桢福了福身,恭敬退下。
一推开正厅大门,匡敏就迎了上来,神色比之前更加恭谨:“郡主。”
秦桢对匡敏轻轻颌首,用身体遮挡住自己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比了一个“一”,面上却不露分毫,和悦之至:“匡内监,圣人有请。”
匡敏会意,神情又陈恳了三分,腰也弯得更厉害了:“郡主慢走。”
目送秦桢上了肩舆,离开显德殿,匡敏才轻手轻脚地走入内殿,就见圣人捏着一根华丽的衣带,目光落在陈旧的册子上,久久没有挪开。
衣带从哪来,匡敏心中有数,至于册子……太子的描红一本一本,装订成册,完好无损地保存在圣人那里,半张纸都没少。
要不怎么说那些上折子的官员是傻子呢?忙着给太子定罪,往死人身上再糟践一把,却也不想想,圣人对太子何等呕心沥血,寄予厚望。若太子苟延残喘,圣人指不定会恶了他,但太子这一死,对圣人而言,定是伤感多余愤怒的。
“匡敏。”
“奴婢在。”
圣人反复掂着衣带,淡淡道:“将曹胜,殿中少监、丞、尚衣局的奉御们喊过来。”
匡敏心中一紧,却不敢迟疑,连忙让内侍去喊。不消多时,殿中监曹胜,以及殿中省的少监、丞、奉御们齐聚显德殿。
圣人将衣带交给匡敏,淡淡道:“你们且看看,这条衣带用得是什么料子,产自哪里?”
匡敏瞥见上头的字迹,纵得了秦桢的提示,瞧到秦恪的字迹,仍旧心惊肉跳。
他尚且如此,更遑论旁人,曹胜刚接过衣带,见到上头有字,心中就是一惊。只见他将腰带一合,只看外头的花纹,反复摩挲,思考回忆许久,方谨慎道:“回圣人,此乃蜀地进贡的蜀绫,一年仅产五百匹。”
圣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将衣带传下去,曹胜惴惴不安,不知自己说错什么,余下的几人亦绞尽脑汁,却没得到圣人只言片语。直到传至倒数第二个人,尚衣局的刘奉御,这位中年女子细细瞧了衣带许久,才十分忐忑地说:“回圣人,这条衣带的绣工非常特殊。”
“哦?”
见圣人理会自己,刘奉御紧张得声音都有些打颤:“此绣法乃是前尚衣局奉御王姑姑的独创,独传了奴婢与孙欣两人。十余年前,宫中放人,孙欣出宫投奔兄弟去了。”说罢,她意识到自己漏说了,又加上一句,“孙欣原籍洛阳。”
圣人点了点头,示意匡敏将衣带收回,把那些人带下去,待匡敏回来,仿佛想不起什么似的,问:“裴旭之没带家眷上任?”
裴熙的事情也比较轰动,故匡敏有印象:“裴使君将妻、子都送回了洛阳,带了几十美婢赴任。”
不必他再说什么,圣人已理清了整件事的过程。
秦恪遇刺,裴熙上书朝廷,同时将密折发往洛阳裴家,谁料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裴熙不知用了什么名义,将名贵料子给彭泽官员,连活计熟练的绣娘都提供了,才将这条衣带混了进去。
无论封锁截杀是哪个逆子做的事情,他们都只敢对仆役动手,不敢无缘无故连官员都剁了。更何况秦恪的身份,全彭泽也就刘宽和裴熙知晓,他遇刺的事情也是瞒着的,妄杀不知情的官员,得不偿失。
三年一到,彭泽总有几个官员没得到原地任命的委任状,非得上京述职谋缺不可。一到长安,赁屋、置物,人情往来,样样都要钱,入不敷出。为了维持体面,寻求前程,当衣裳、当首饰的举动屡见不鲜。就不知道,衣服落入当铺之后,谁检查出的这条衣带,将之送到陈留郡主府?
复杂到稍微有点差池就能全盘皆输的行动,也不知裴熙是哪来的胆子和运道,竟连浆洗都未曾抹去字迹,兴许,兴许是上天真的保佑恪儿吧?
圣人沉默许久,缓缓道:“提刑处问出什么没有?”
这是在问东宫那些随太子一起谋逆的人了。
匡敏知晓圣人对太子的苦心,闻言便小心翼翼道:“问倒是问出来了,却都是些争风吃醋的事情,传递消息得人都少……”
“除太子妃、良娣和良媛外,其余所有人悉数投入提刑处。朕要知道,太子这些年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圣人神色淡淡,用最平静的话语掀起无尽腥风血雨,“东宫储臣,太子宾客那儿,丽竟门的人会上门。”
这……这……这……
匡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却不敢多言,只敢恭恭敬敬地应下。
太子妃妾数十,偌大东宫,伺候的人过千,全部投入提刑处那种进去了几乎出不来,哪怕出来也脱三层皮的地方?连有名分的太子承徽、昭训和奉仪都不例外?还有那些有头有脸的内侍、妈妈和宫女们,在东宫,说话比一些不得宠的主子还管用三分,也一并进去?
丽竟门是什么地方?天子暗卫,刺探的能手,能令朝臣噤若寒蝉的存在。虽然圣人只说了是上门,但若真透出点什么,下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要不怎么说是圣人呢?一言一行皆可定人生死,再体面尊贵的人都不例外。若非如此,这张椅子怎会惹得无数人趋之若鹜,连骨肉之情都不顾?
匡敏知道,圣人这不是疑心太子,是疑心有人背后捅刀子,离间了他们父子。谁让皇长子被刺杀的事情在先,太子的事情在后呢?若真被圣人查出来……死几千人算什么?圣人平江南的时候,尸山血海都见过,岂会在意这些人的生死?
圣人又沉默了片刻,问:“五弟呢?还病着?”
太宗七子,最后活下来得只有圣人和蜀王两个,前者做了九五至尊,后者就管了宗正寺。
蜀王圆滑,见势不妙就称病,待局势一好,整个人又精神抖擞起来。好在他也没什么大野心,大本事,加上宗正的确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来镇着,蜀王也就平安无事地混了这么多年。但现在……怕是触到圣人的霉头了。
果然,圣人下一句就是:“备车,朕要去看看他。”
匡敏听了,险些没打哆嗦,幸好他经过的事情多,绷住了。
白龙鱼服的事情,圣人也不止做过一回两回,但都是随意溜达,没去探望过病人。真要说起来,这满朝文武,宗室勋贵,除了圣人的亲儿子,亲女儿,再加一个陈留郡主,病了劳动圣人大驾不算太过出格外,也只有国之重臣快死时才有这等待遇了。
蜀王遇事就装病,众人皆知,圣人之前也就是送送药材,一笑置之。这一次,蜀王纵是不想退,也由不得他不退了。
只是,若退下了……蜀王风流,人尽皆知,光儿子就有二十多个,女儿也有十余个,孙儿孙女、外孙外孙女不计其数,却没几个成器的,多半是斗鸡走狗混日子,白身居多,要不就是谋个散官吃俸禄。若非蜀王之前做着宗正,圣人又眷顾唯一的弟弟,这一家怕是连面上的光鲜都未必能维持。待蜀王这么一退,全家连个有实权的都没了,岂不是……
想到这里,匡敏就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蜀王再怎么没权,那也是龙子凤孙,但凭一个姓氏,就有无数底气,岂是自己这个无根之人可以同情怜悯的?
不等匡敏多想,圣人又问:“恪儿媳妇有个侄子,承了沈豹的爵位,他如今在做什么?”
多亏秦桢的提醒,匡敏已有准备,闻言立刻道:“谯县公单名一个淮字,字伯清,已有三儿两女。”
说了儿女,说了爵位,就是没说官职,可见沈家没落得多厉害。
圣人沉吟片刻,还是没立刻下旨,只是说:“明日无大朝会,你让沈淮在两仪殿候着,朕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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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埋下火种------

秦琬站在书房门口,静静地看着秦恪从桌子上一堆本子中左挑右选,时不时询问裴熙,裴熙便回答两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研究什么军国大事,实际上……她心中叹了一声,轻轻敲了敲木门,见父亲抬头,便道:“陈四娘说了一出新故事,阿娘听得入了神,已赏了三回。”
三年前,沈曼挣扎着生下了一个儿子,因不足月,怀胎时又几经坎坷的缘故,这个瘦得如小猫一般,哭声都没力气的男婴才活了七个时辰,就彻底没了气。
儿子的离开似乎带走了沈曼大半的生气,若非秦恪始终如一的关心,裴熙倾力相助,又有秦琬在一旁小心侍奉,以及孙道长的香火功德因果轮回学硕,沈曼八成连活下去的想法都没了。
为了唯一的女儿,沈曼一碗碗苦药灌下去,不顾一切地挣命。秦恪怕她郁结于心,就托裴熙帮忙收集民间故事,选些能读会写的人来润色一二,或者干脆让他们来写,再让孙道长收留的六个孩子中,唯一一个女性陈四姐来演绎,将对孙道长一系的“推心置腹”进行到底。
陈四姐容貌平平,却有一把好嗓音,嘴皮子也利索,加之秦恪、秦琬和裴熙时不时的作陪,沈曼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容。
秦恪对妻子愧疚甚深,听见她今天心情好,萦绕在他眉间的郁色也散开些许:“今儿说得是什么故事?”
漫长的等待消磨了秦恪全部的锐气,幼子的死亡给与了他致命一击,如今的皇长子殿下,明明还未至不惑之年,鬓角已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他不再渴盼,不再祈求,甚至不再报以任何期望。对唯一的嫡女,也做好了将她托付给裴熙,为她寻个好去处的准备。
与日渐消沉的秦恪相比,裴熙虽在这偏僻之地蹉跎三年,桀骜意气不减。盛张女乐,饮酒作乐这些世家子的通病姑且不去说,时不时陪秦琬读书习字,与秦恪夫妇琢磨些香火功德,神佛报应,他居然也干得津津有味,还颇有成就感。
至于在这一过程中,他对秦琬抱怨了多少回,将人情世故抨击得何等一无是处……秦琬觉得,还是别告诉阿耶的好。
想到这里,秦琬看了看有些不耐的裴熙,再望着父亲,决定用最简洁的言辞将故事梗概重复一遍:“贫寒的书生进京赶考,途中遇上名妓,二人倾心相许,却遭遇无数阻碍。名妓将体己泰半赠予书生,资助他赶考。待书生高中,将名妓赎身,名妓与书生做了半月正头夫妻就不辞而别,留书让书生迎娶高门贵女。”
秦恪点了点头,等着下文,就见秦琬笑了笑,说:“没了。”
听她这样说,秦恪还当她没听完就过来了,刚打算说一两句,就听见裴熙点评道:“写这本子的,倒是个颇有体悟,知晓世情炎凉的。”
说罢,他轻轻一笑,一如往常般带了些指点江山的味道:“大夏推行科举多年,时至今日,终于深入人心,十个故事倒是八个是说贫寒举子的。”
秦琬心有戚戚然,点了点头:“若不加上最后那段,便再好不过。”
秦恪还当女儿喜聚不喜散,热爱大圆满,失笑道:“你当这是之前的本子,书生娶得是富家小姐,官家之女么?我朝律令,良贱不婚,名妓若嫁给书生,书生的功名就得丢了,两人还得杖八十,徒二年;若她留在书生身边为妾,有这么个深情厚谊,义薄云天,有手段有美色又有心机的主儿在,哪家父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虽说妾任由主母打骂转卖,但……纵下嫁举子得多半是庶女,也没这样磕碜法的。”
对父亲的教诲,秦琬自是微笑听从,裴熙望着秦琬,扬了扬眉。
秦恪没听懂秦琬的言外之意,他却懂了。
太祖创科举制,世家也不是笨蛋,故科举推行得十分艰难不说,世家往往也借此机会许配庶女,为自家拉拢人才。士子们呢,纵然中了举,也被世家、勋贵子弟压着,出头艰难,借姻亲上位乃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若有朝一日,士子中举即可堂堂正正入朝为官,不需百般钻营,也没太多举子蹉跎岁月,到最后都是个不入流的流外官,那才是皇室声威得以鼎盛的时候。
别人看话本子,看得是悲欢离合,世情百态;秦琬看得却是皇权与世家的争斗,人心的取舍与渴求。
裴熙当然不认为这是秦恪教得好,他只认为秦琬的天赋好,当然,自己的影响也得算一半功劳。
秦恪不大赞成女儿看这种市井流传的话本,唯恐女儿被****所迷,移了性情。沈曼也担忧这一点,纵喜爱女儿陪着自己,由她陪伴一会儿,也会找理由将她打发走。故一遇着机会,秦恪就要对女儿说几番大道理,总归是身份特殊,皇室血脉尊贵非凡,不可轻许他人之类的话语。
这一次,他本再说几句,忽闻仓促却十分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不由循声望去,便见赵肃急急走来,到书房门口停住,行过大礼后,一贯沉稳的面上竟有几分喜色:“大郎君,天使来了!”
三年前险些遇刺的惊险始终在秦恪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赵肃的沉稳、果断和勇武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以赵肃伤一好,秦恪就将戍卫之事悉数交予他负责,就连周五从折冲府借来的兵士,与他打过几场之后,对这位赵九郎都是服得很。赵肃也不负秦恪所托,一扫之前的颓唐之气,将秦恪一家守得滴水不漏,被秦恪夸奖过许多次也罢了,竟得了裴熙一句赞,可见难得。
从赵肃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自不可能是什么调侃,秦恪霍地站起,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忍不住问:“当真是天使?”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赵肃,就见赵肃喜气盈腮,重重点头:“确是天使,不仅如此,来人自称姓沈,是沈娘子嫡亲的侄儿!”
沈淮,居然是沈淮来了!
既是如此,那就不可能是赐他一杯毒酒,而是招他们回去了!
秦恪唇角的弧度慢慢扩大,眼角却有了泪痕。
似哭似笑,端得怪异。
秦琬自然也是欢喜的,但她自小在彭泽长大,哪怕父母说一千,道一万,将长安的繁盛说了个遍,她心中也没什么概念,便存了一丝理智,为避免父亲失态,提醒道:“阿耶,咱们快去告诉阿娘这个好消息!”
被女儿这么一说,秦恪如梦初醒,急急往门外走去。秦琬正欲跟随,想到裴熙说三年就是三年,当真是神机妙算,铁口直断,下意识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却见裴熙神情淡淡,拢了拢衣襟,没什么喜气,不由奇道:“旭之哥哥?”
裴熙见状,笑着摇了摇头,说:“以后断不可这样称呼我啦!至少这一路不行。”
听他这样说,秦琬稍稍一想,不由骇然:“你是说……可,可……”
“大郎君遇刺,三年后圣人才知晓这一消息,我怎能全身而退?”谈及性命攸关的大事,裴熙依旧傲慢而从容,“我若不一路坐着囚车,由人看着回去,圣人的脸面往哪搁?”总不能直接告诉世人,裴熙送了折子,却被上头扣下了吧?
无论幕后黑手是谁,在明面上,这件事,注定是裴熙的失职。
这,便是皇室一贯的做法。
内里再凶险,再腥风血雨,对外也要一律抹平,父慈子孝,一排和乐。就像戏本子里写的一样,圣人永远是不会错的,错得是蒙蔽圣人的奸臣。只要除了奸臣,为忠臣平了反,圣人依旧是完美无缺的圣人,被人歌功颂德,祈求他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恪见他们没跟过来,便回过头,招呼道:“裹儿,旭之,怎么还不过来?”
不等秦琬说什么,裴熙淡淡一笑,利落起身:“这就来。”
秦琬盯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到极点。
对裴旭之来说,皇室是君,他是臣,故诸皇子的争夺牵连到他,永远只会是他错,那我们一家呢?对外人来说,我们是君,可对圣人来说,这全天下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臣子,除了远近亲疏外,没有太大的分别。
既是如此,与其用血脉相连,能名正言顺夺取他椅子的自家人,还不如用没有血缘,注定只能做一辈子臣子的外人。
阿耶明明没有错,但圣人为了太子,硬生生听信了一个拙劣的,谁都知道是攀扯污蔑的谎言,让他们一家在外流放了十年。偏偏他们还不能有任何怨怼之言,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危。如今圣人好容易想起了他们,他们必须对圣人感恩戴德,用十二万分的热忱和孝心去回报圣人的宽容体恤,这岂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这般,让秦琬认识到圣人的绝对权威,正因为如此,她的喜悦被冲得半点不剩,手脚已然冰凉,但她的心却如野火过境,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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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古代言情小说 《女帝》

作者:微云疏影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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