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奶奶就想哭的请举一下手吧

 

您也有这样一位奶奶或姥姥吧!...





一进办公室,张老师就给大家讲了这样一件事。

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与朋友一起去郊外踏青,正好遇见在树上摘果子的奶奶。奶奶比平时略瘦了些,见到孙女,高兴地张开臂膀。张老师也张开臂膀,小鸟般激动地飞奔过去。

然后呢?

然后呢?

“然后我就哭醒了。”

不知怎么的,本来讲得有声有色的她突然说不下去了,掩面痛哭起来。在大家眼里,张老师是个坚强果决的奇女子,说话干脆利索,工作雷厉风行,不想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你奶奶不是好好的么?咋说着说着就哭了!”

“奶奶今年八十多了,我老害怕……”过了一会儿,张老师才哽咽着说,“我老害怕……”

大家都很理解她的心情,一时默然。

我开解道:“你孩子都上小学了,还有奶奶在。我大学没毕业奶奶就走了!”

听我这样说,张老师稍感安慰,我却悲从中来,心情再也难以平静了。

是的,我想起了我奶奶。

没出息的是,在她去世的整整20年里,每次想起都要忍了再忍,眼泪才不至于当众流淌下来。

在奶奶走后的前十余年里,我只和大伯一起去过坟前一次。记得那天风朗气清,满眼绿意涌动,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就像奶奶的手亲切地抚摸着我的头。伯父用铁锹在坟头上培土,我望着坟头上象征着饭碗的新土,一种酸涩的液体在眼底施虐奔涌。

今年马齿渐长,对奶奶的感念愈发深重,加之又买了车,每年清明前都要和大伯一起回家扫墓。

和长辈相比,孩子们总是自私的。

在我清晰的记忆里,随处可见的是奶奶关爱抚育我的画面,是奶奶亲切慈祥的面容和低沉温润的话语,而自己对奶奶的关心和回报却近乎于无。不是记忆欺骗了我,而是压根就没有。每每想到这里,都禁不住捶胸顿足,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原本是非亲历所不能体会的。

由于住房太过窄狭,有了弟弟后,一岁多的我就和奶奶一起睡,直到11岁全家搬进新居。整整10个春秋,3600多个夜晚,我都是在奶奶的呵护下安然入睡。

忘不了那一个个漫长的冬日寒夜,没有电热毯,更没有暖气和空调,每天晚上奶奶都要先躺下暖被窝,暖热后才让我上床。怕我脚冷不暖和,她总是将我的小脚搂在怀里,我常常半夜醒来小便时还发现脚被她牢牢抱着。

忘不了那如火的炎夏,我只有在她缓慢而时断时续的蒲扇声中沉入梦乡。那噗嗒噗嗒的扇子声呀,比世间最动听的音乐还要美妙很多倍。

幼时的我经常生病,每次感冒发烧,奶奶整夜都不能不合眼,一会儿起来喂水,一会儿用酒精为我擦身子降温,第二天早晨还要早早爬起来给全家人做饭。

小孩子吃饭不注意,胃疼拉肚子是常有的事,奶奶除了哄我吃药外,最常用的招数就是揉。她总是将饱经沧桑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一圈一圈慢慢地揉,先是直接揉肚脐眼,然后逐渐扩大范围,揉至腹部边沿后再逐渐缩小圈子,直至回到原点。

奶奶的按揉让痛苦的孩子心中大感安慰,往往还没揉几分钟,病已去了大半,可是为了继续享受这种抚慰,还要狡猾地装出一副更加痛苦的样子,吁气皱眉,嘴里不住地哼哼。

这孩子气的狡猾,想必奶奶心中明镜似的吧。

也曾不止一次得意地向朋友们提起儿时常吃的“鸡蛋糕”。

每天上午10点左右,奶奶无论正忙什么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边说着“给俺孙儿炖鸡蛋糕去”,一边洗了手,将一颗鸡蛋磕开后放进小铁碗中打碎,然后在钢精锅中加少许水,把碗放进去在煤火上蒸。

这时她会魔术般地变出一根麦秸秆,在蛋液即将凝结的当儿麻利地插进碗正中央。随着温度不断升高,蛋液里的气体经由麦秸秆不断冒出来,冲得秸秆突突直跳。当年我总是将之想象成杂技团的小丑,很搞笑地做着各种滑稽动作。

为了保证鸡蛋糕细腻润滑、老嫩适度,奶奶特别注意火候,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秸秆,只要发现它停止跳动,马上端锅离火,稍微凉一凉,便香油一淋,将这无上美味一勺一勺喂给我吃。

担心我吃腻,有时她还会切一根大葱拌着盐放进去,那又是另一种令人垂涎欲滴的营养佳品。很多年后奶奶还经常说我是吃鸡蛋长大的,所以皮肤才会那么白净。

奶奶对我的爱,街坊邻居和亲朋好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乎可以说传为美谈。我到县城上高中后,每周回家第一个见的便是奶奶。一见到我,她那慈祥的脸上便绽开了笑容,一声亲切的“孙儿回来了”瞬间扫去了我一路的疲惫。

从小到大,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虽然我们受父母教育都要先孝敬长辈,奶奶却总是由着我们的意儿先吃,剩下的才自己拿起来尝尝。她总是说:“嘴面物(零食),吃不吃又咋着?”可全家人都知道她有个替我藏“嘴面物”的习惯,父母和姑姑们买了什么好吃的,她总要先挑好的踮着小脚走进卧室,放在床头的抽屉里等我回来时享用。多少年过去了,这些情景仍历历如昨,叫人既温暖又心痛。

我一直相信亲人们之间是有心电感应的。奶奶81岁时因患胆囊炎,全身皮肤蜡黄。整个暑假我都陪伴在她身边,快开学时她已经卧床不起,很多人都已经不认识了,可只要我一站到床前,她马上就能认出来,可见慈爱之深。

要开学了,我抱着一丝幻想恋恋不舍地踏上旅程。在学校的那段时间,因为牵挂奶奶的病情,我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便向老师告假回家探望。

跨进家门才知道,奶奶已离我而去。

满院亲朋好友走来走去,忙着打理各种下葬事宜,我却呆若木鸡,形同局外人。葬礼上我如木偶一般,一丝不苟地行礼、磕头,不哭亦无泪。时而时间凝滞脑子一片空白,时而轰然耳鸣眼前一片模糊,时而觉得自己身处某个剧组正在排演一场与葬礼有关的戏,时而悲痛欲绝欲哭无泪。

她是我奶奶呀,奶奶是我的天啊!大地可以倾覆,山岭可以崩塌,黄河可以断流,天怎么会说塌就塌下来呢?

虽然奶奶已卧病一段时间,我却根本无法直面现实。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我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亦步亦趋地裹挟送葬队伍里,一如行尸走肉,无知无觉。然而当棺木放进吉穴、即将封土的刹那,突然感到内心有一种力量促使我一跃而起跳了进去,压抑了许久的伤痛瞬间爆发,趴在棺木上放声嚎哭。

我没有奶奶了!我没有奶奶了!我没有奶奶了!

只要一封土,我就将与奶奶绝世永隔,我想让午后金子般的阳光在奶奶身上多留一会儿,我想和亲爱的奶奶多呆一分钟!

……

这些年对生命和自然规律的学习使我逐渐能够以较为冷静和淡定的心态来对待生老病死,然而当真正的生离死别到来时,仍然无力承受。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发大愿心,誓要令其余长辈皆“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以冥顽愚钝之资从零学起精研《黄帝内经》《伤寒论》,并私淑黄元御,苦心孤诣凡20年,终于有所进益。每成功帮助一位求告无门悲观绝望的人摆脱病痛,我心里都大感欣慰,对眼睁睁看着奶奶被病痛折磨至死的惨痛仿佛就减弱了一些。

奶奶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也是幸福的一生。年轻时家境贫寒、缺吃少穿,为一家人生计奔波劳碌,又与爷爷不和,心情常年郁郁寡欢。幸而晚年子孙承欢膝下、孝顺敬爱。爷爷、奶奶、大伯、爸爸、妈妈、我和弟弟,我们全家一直在一栋房子生活,在一个锅里吃饭,相互之间的和睦亲爱早已成为街坊邻居羡慕和教育子女的典范。

与奶奶永别已经很久很久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结束了求学生涯,踏入社会、结婚生子,每天都在充实而庸常地忙碌着,似乎很少想起奶奶,可是又分明感觉到她无时无刻不陪伴在我身边。“XX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恐怕只有最亲最近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吧!

我是我记忆的总和。奶奶在这个总和中占有非常大的比重。贪玩的我没有虽然像她期望的那样“考上状元让奶奶跟着享福”,却一直过着自己想过的平常日子,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延续着祖祖辈辈一脉相承的清白门风。

若泉下有知,奶奶想必也会心安吧!

对不起,我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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