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脸和小明的故事

 

本来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就不该想着这些情情爱爱、莺莺燕燕啊...



故事应该是发生在2010年的初夏,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东南沿海的小城市,一间普通的私立初中。校门口一株棕榈树站了许多年,炙热的阳光透过鲜绿的树叶洒在塑胶跑道上。蝉鸣不休,教室里的风扇孱弱地转动,迎面而来的风都是热浪。历史老师在讲台上讲特洛伊战争的故事,企图用美丽的海伦和英勇的阿喀琉斯唤醒下午第一节课昏昏欲睡的同学们。

大脸捅了捅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小明。

“诶,你有没有去听《超人不会飞》啊?”

“没啊,我中午看季后赛了。”
“谁赢了啊?”

“骑士。”

“哎呀,詹姆斯可以啊。”

小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好像大脸夸的是他一样,害羞地笑了笑。他的皮肤很黑,据说他妈妈怀他的时候吃了很多黑豆,以至于现在左眼下鼻翼旁还留着一颗痣。笑起来的时候,一排大牙白花花的,看起来脸更黑了。相比之下,大脸的皮肤很白,留着清爽的bobo头,圆圆的脸上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笑起来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天真烂漫,讨人喜欢。只是站在183cm的小明身旁,只有160cm的大脸看起来像个霍比特人,锋芒少了几分。

距离生物地理会考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班主任把大脸和小明安排坐在一起强化复习,教室的最后一排。那时候小明喜欢听艾薇儿,大脸喜欢听方大同,他们常常在课间一起聊这些,好像大家都站在欧美和华语乐坛的前沿,颇有一番个人的见解与看法。慢慢地,小明会问大脸:“方大同好像也有演力宏的新电影耶。”大脸也会告诉小明:“艾薇儿最近头发挑染了粉色和绿色。”随着NBA季后赛的激烈角逐,所有人都将焦点放之于湖人和凯尔特人的巅峰对决时,他们却都不约而同地默默关心着那位曾经烈焰天风如今伤痕累累的大帅哥麦迪。

有一天,在繁重的功课试卷中,小明抬起头,问大脸:“诶,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很像某个身体部位?”

当时的大脸虽说纯洁,却机敏灵巧,低头思忖了一会儿,便心领神会。望着小明脸上的黑痣,大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建筑带来的联想让人觉得轻松愉悦,还是长久相处带来的默契让双方心照不宣,小明笑了,大脸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大到前排的同学转过头来丢下一句“又发神经啊你们两个”。于是又都只好低头默默做题。

铃声响了,晚自习结束了。大脸把铅笔和尺子放进笔袋,背起书包站起身。小明盖上写了一半的语文练习册,说:“放学了,一起走吧。”漆黑的楼道里人来人往,脚步匆匆,矫健的中学生朝着校门方向快速移动,想着最后一道方程要怎么解。一个健壮的男生扶着栏杆一瘸一拐地下楼梯,大脸问:“阿坤为什么要扶着栏杆走啊?”小明一脸自负:“应该是因为他怕黑吧。”说完还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胸有成竹。殊不知阿坤只是因为跑步韧带拉伤了。

大脸生日那天,小明送了两块海绵。大脸温情脉脉地望着小明:“为什么啊?”渴望得到一个浪漫的回复。小明想都没想,“我楼下卖菜超市买的,两块五一个。”



“一个黄的,一个粉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停顿了一会儿,他补充道。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很多年后大脸听到这个流行的网络用语,第一个想到的是小明。在每个牵着脚踏车走向校门口的清风朗月下,小明和大脸说蜡笔小新的吉永老师结婚后改名叫做石坂绿,说学校附近的有家店卖的板栗饼很好吃,最常说的还是昨晚做的美梦。小明梦境里的真实有几成,大脸从不做考量,只觉有趣。那些因为考试和功课带来的昏天暗地,因为小明的滔滔不绝和坦率真诚自觉加上了滤镜,连门卫大叔也多英俊了几分。小明问大脸:“你作业做完了没啊?”大脸摇摇头。小明说:“哦,那早点睡。”“噗。”大脸再次笑出了声,转身骑车回家,留给小明一个潇洒的背影。



▲2010.1.29



▲2010.5.29



▲2010.7.28



▲2010.8.12



▲2010.10.23



▲2010.12.11

不知不觉地,老师叫小明到讲台上做题时,同学们都会朝大脸窃笑。班主任问,今天的值日班长是不是大脸时,甚至会有好事的男生指着小明坏笑。真实的故事没有太多的起承转合,突然间地,青春期的敏感细腻像一条活灵活现的鱼被海浪拍打在岸边,渔民腌渍晒干成咸鱼摊平一样,人尽皆知。又像退潮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消匿在深海里了。

会考临近,大脸和小明是心存芥蒂还是别的什么,各自准备着考试。那一年的总决赛打得很激烈,湖人和凯尔特人分别取得三胜三负,直到在第七场相遇。科比获得了最有价值球员,姚麦存在的火箭队不打招呼就走进了历史。大脸听完艾薇儿早年的几张专辑,小明终于开始听《超人不会飞》。

六月的某个中午,小明打电话给大脸:“你知道吗?迈克尔杰克逊过世了耶。”刚从午睡梦魇中惊醒的大脸还生着起床气,却在挂了电话的瞬间怅然若失。杰克逊的离去,好像也带走了什么。

会考结束,大脸和小明的同桌生涯也随之结束。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故事之所以浪漫,就是因为没有到最后吧。

后来小明打电话告诉大脸,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她什么样子呀?”

小明说:“和你有点像,活泼开朗的样子。”

隔着电话,一阵沉默后,大脸笑着留下了两行热泪。那些从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多年以后终于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呈现在眼前。只是那些会因为计算三角形面积时底乘以高忘记除以二而被扣分难过一整个晚自习的时光,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时至今日,再想起小明,大脸只能想起这些碎片化的对话和留言,再也勾勒不出一个完整的鲜明生动的模样。偶尔想起他的样子,我想,这不是喜欢更不是爱,而是怀念。怀念小明,怀念那个喜欢坐在七楼想心事的小明,那个笑起来喜欢用右手遮住嘴巴的小明,那个篮球赛上只碰到一下子球的板凳球员小明。又不只是怀念小明,还有那些和我们存在在同一时空下的人和事,比如麦迪,比如艾薇儿,比如当时最好的我们。如今我们都上了大学,和过往隔着一条河流,这些记忆里断断续续的事成了桥梁,支撑着我们望着对岸,那间教室,那张书桌,还有那顶规律旋转的吊扇下热气腾腾的风。

封面来自网剧《最好的我们》

海绵图片来自网络

其余图片来自大脸

所有对话来自大脸和小明的留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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