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一百分

 

毕竟人生有一百万种活法...



小学二年级,读过一篇叫《礼物》的课文。家庭失去母亲,父亲没能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只能在捉襟见肘的境况中承诺给予女儿最好的生活。懂事的女儿承担许多家务且成绩优秀,父亲允诺:“等你再拿一个第一,爸爸买辆自行车给你。”生日那天,女儿带回的分数比以往都低。父亲擦干女儿眼泪,仍将红色的“安琪儿”自行车作为礼物相赠。没想到女儿还是泪流不止,最后轻轻地说:“爸爸,其实这次我还是第一。”

一篇感情真挚的记叙文,以自行车作为线索,表现了女儿体贴父亲,父亲疼爱女儿的感人亲情。如果再升华一下,还可以顺便讴歌一下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小学四年级,考数学。谁都没有预料到,首次混合在一起的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对于一贯在成绩榜上叱咤风云的我,宛若洪水猛兽一般气势汹汹。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加入分子分母概念后的世界会如此广博辽远,自然被打得头破血流,分数急转直下,回到家进了房关了灯两眼一抹黑恨不得立马哭瞎。

初中三年级,中考完查成绩。先用电话查,我不敢听,颤颤巍巍拨通热线就把听筒扔给姐姐。她听着电话那头报出一个个数字,点点头,又看看我。我和一票家人围着姐姐,着急的心情难以形容。她倒从容,笑得云淡风轻:“436。”我当场大叫了一声:“啊!”“不信你再自己打过去听一遍。”悬着的心落下了,人还是飄的,我再次拨通了人生的幸福热线,确认了我的幸运数字没有偏差。家人提醒我打电话告知班主任,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当时的班主任激动异常:“这个分数说不定可以进市区前三!”

我想到过往很多个深夜独自趴在书桌前写作业写到睡着,想到二姨在大雨里把外套和雨伞送到教室门口,想到考完语文那天中午妈妈一边喂我吃虾一边说善意的谎言告诉我第一题是拼音而不是组词。付出的努力得到回报,告别轰轰烈烈的初中生活等等情绪涌上心头,眼泪立马喷出来。兴奋、骄傲、幸福,如果当时脚底有阿童木同款喷射引擎,我可能直接冲出亚洲冲出地球上天和杨利伟击掌了。

第二天,要出门和外婆买菜之前,我打开浏览器,准备再次确认我的中考成绩,以便往后沾沾自喜得有理有据。输入个人信息后,网页跳出来,总分一栏赫然写着426。我定住了,十分不翼而飞,从头凉到脚底。打电话给班主任,电话那头遗憾地说:“一切以电脑查询为准,昨天电话可能是听错了。”听错了?四只耳朵都听错了?当下恨不得把我和我姐的耳朵全摘了在地上跺得稀巴烂。买菜?老子十分都没了还去啥菜市场啊!!!

写到这里,不禁笑出了声。当时觉得天崩地裂天昏地暗天旋地转的事,现在看来竟然如此搞笑。

看到今年全国卷的作文题,第一反应是哑然的。有朋友说可以写期待阈值,有朋友说可以写标准和能力,还有朋友说可以写成绩与发量的关系。我本来也想洋洋洒洒八百字,摆事实讲道理,玩转并列式对比式递进式,逻辑正确条理清晰,最后再引用一句半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发展等级分数收入囊中,就此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我发现,我已经写不出那样的文章了。即使写出,估计也会被判偏题甚至离题。

那又如何,反正我再也不用高考了。^ ^

分数这件事,贯穿了我们大多数人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这种时候,经常听到有人说分数不重要,高考也不重要。我不同意。至少在距离高考不过两年的今天的我看来,他仍然非常重要。如果当初我没有在最后一分钟篡改文综最后一道选择题的答案,很有可能就不会以福建省招生录取最低分数进入我现在所在的大学,那之后的什么棒垒球队,什么古琴音乐会,什么浓浓舍友情,都只能沦为黄粱一梦。

其实又何止高考呢?

法国数学家拉普拉斯提过一种名为“拉普拉斯妖”的科学假设:一旦我们知道某一瞬间宇宙中所有粒子包括位置、速度、加速度在内的基本信息,加之接近无限的计算能力,便可以推测宇宙的过去和将来,甚至是揭示关于生命自然的终极答案。这样的决定论被随后发展起来的量子力学质疑,甚至连决定论根基的“因果律”也早就收到来自休谟的诘难。我的观点很自相矛盾,既相信世间一切由自然规律决定,又相信顶头三尺有神明,必有超越规律的先验存在作为信念支撑人类苟活,更相信自由意志。

正如每一滴水都会汇入汪洋,每一个现在都孕育着将来。如果妈妈小时候的那场高烧持续不退,如果没有媒人介绍爸爸妈妈认识,如果高二那年的我从山地车上摔下来昏迷不醒,一切的一切都会是另一幅模样吧。

一丁点残缺就可以让所有现状分崩离析,却要许多许多的偶然与巧合才能成就我们共同生活在,斯宾诺莎口中的“所有平行世界中最好的一个”。

不止高考,漫漫人生中每一个瞬间都决定着命运,也难怪奥特曼里的矢的猛老师会将“一生悬命(いっしょうけんめい)”当作座右铭:“人嘛,总有必须用一生去做的事情。为了达到这样大的目标,那个人就必须在现在的地方,尽最大的力量做好现在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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