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陈忠实先生】山居得静 五谷养人

 

乡居得静五谷养人4月29日7:40左右,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忠实,因病在西安西京医院去世,享年...



乡居得静 五谷养人

4月29日 7:40左右,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忠实,因病在

西安西京医院去世,享年73岁。《白鹿原》是陈忠实成名著作,其他代表作有短篇小说集《乡村》、《到老白杨树背后去》等。



一个作家的陨落或者突然之间的名气大涨,可能才会让普罗大众愿意在百忙之中抽空了解他的作品,或者才有途径更加完整了解这个人的一生。这无非是件让人非常心寒的事情。但是又让人司空见惯。我记得有人说一直到2004年左右,我们要读到马尔克斯纳博科夫们的若干作品,还得自己寻找冷僻的集子,翻杂志,靠手打到网上来。

关于陈忠实先生的小说,我完整的读过的,也只有《白鹿原》。首先是听了广播剧,后来看了王全安拍摄的被剪得面目全非的电影。最后选择了通过阅读来串联这个在认知里有些零散的故事。

结实,耐读,妖艳。是知乎上给出的一个评价。短短三个词,我想就是对它最好的总结,也是对陈忠实先生整个人的一个完整概括。

(后文摘自南都采访)

陈忠实生前曾说:“我的所有创作都是生命体验的一种展示”。他将体验分为两种,一种是生活体验,一种是生命体验;他认为优秀的文学作品,应该是一种生命体验的独特呈现。《白鹿原》精心营造人文景观,被誉为我们民族的一个缩影。如今,斯人已逝,他用作品的光辉阐释着自己对“生命艺术”的追求。

呕心沥血交出一部生命之作“如果不写小说,我就是一个农民。”陈忠实曾这样评价自己。

陈忠实1942年6月出生于陕西西安市灞桥区灞陵乡西蒋村一个世代农耕的家庭。仅有高中学历的他先后担任小学教师和中学教师。在赵树理《三里湾》的影响下,他开始从事文学写作,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写出了自己的第一篇作品《桃园风波》,而他的全部创作资源就是其数十年的乡村生活经验。

他曾回忆最初坚持创作时的心境:“初做作家梦的时候,把作家的创作活动想象得很神圣,很神秘,也想象得很浪漫。及至我也过起以创作为专业的生活以后,却体味到一种始料不及的情绪:寂寞。长年累月忍受这种寂寞。有时甚至想,当初怎么就死心塌地地选择了这种职业?而现在又别无选择的余地了。忍受寂寞吧!只能忍受,不忍受将会前功尽弃,一事无成。”

陈忠实的大半生都在乡村度过,前期的写作以中短篇小说为主。1985年11月,他的《蓝袍先生》引发了他关于民族命运宏大命题的激烈思考,进而生出一种强烈的创作理想。“如果我只能写写发发那些中短篇,到死时肯定连一本可以当枕头的书也没有,50岁以后的日子不敢想象将怎么过。”

构思“蓝袍先生”的家庭背景时,陈忠实选择蓝田、咸宁、长安3县,查阅当地县志,诱发了他对《白鹿原》的创作欲望。直接促成他创作《白鹿原》的人,还要提到时任人民文学《当代》杂志常务副主编的何启治。1973年隆冬,何启治鼓励籍籍无名的陈忠实把短篇小说《接班以后》扩展为一部20万字的长篇小说。

1988年,陈忠实开始动笔。1992年农历腊月25日,陈忠实写完了《白鹿原》的最后一句话。“这部小说历时4年,从草稿到正式稿两稿,大概100万字。写完的那一天下午,往事历历在目,有一些想起来都有点后怕的感觉。”陈忠实说,整部《白鹿原》的创作堪称一个呕心沥血、卧薪尝胆的过程。

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隐瞒消息,只告诉妻子和孩子,但他对文学界是否接受小说的艺术探索以及对当时社会的道德承受力完全没有把握,他甚至想,如果因为道德问题不能出版,就等他去世后让自己的孩子出版;如果因为作品的艺术缺陷原因无法出版,就回家去养鸡。“道理很简单,都50岁了,长篇小说写出来还不够出版资格,我宁愿舍弃专业作家这个名分而只作为一种业余爱好。”

1993年,《白鹿原》在《当代》杂志连载,随后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经历了几番争议和波折,终于于1998年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至今,《白鹿原》各类版本的总发行量已超过600万册。

可以说,《白鹿原》是当代文学史上不可动摇的经典之作。《白鹿原》深入刻画了中国乡土精神,是当代文学为数不多的堪称文学史诗的长篇力作。

写完《白鹿原》,50岁出头的陈忠实才从村子里搬进西安。成名之后,他一直住在西安的老房子里,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陕军东征”开启20年长篇小说热

在《白鹿原》的扉页上,陈忠实写下巴尔扎克的名句:“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

《白鹿原》全书长达53万字,讲述白鹿原上白家和鹿家两个家族长达几代人的家族恩怨史,时间跨越清末至新中国成立后的半个世纪,出场人物众多,而且基本每个人物都有很鲜明的个性。白嘉轩、鹿子霖、田小娥、黑娃、鹿兆鹏、朱老先生、白孝文、白灵,每一个人物形象都个性鲜明,生气十足。

《白鹿原》的开头这样写道:“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随后,小说便在一种带有魔幻色彩的氛围中描写白嘉轩七次娶妻并不断丧妻的经过。陈忠实在文学的习作阶段,曾读过大量中西方小说,对于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借鉴不言而喻。陈忠实曾直言:“我的《白鹿原》在没动笔前,魔幻现实主义使我受到很大启迪。卡朋铁尔从法国跑到海地,去研究拉美的移民史,这使我突然意识到,我对我脚下的土地的昨天都不甚了解。”

无论是之前对他的写作产生过重要影响的柳青,还是写出《静静的顿河》的肖洛霍夫,抑或《百年孤独》的马尔克斯,陈忠实的学习远不止一个形式,他最终将讲故事的技巧与陕西秦汉文化、中国乡土文化深刻地联系起来。

更耐人寻味的是,随着《白鹿原》的问世,很大程度上促成了“陕军东征”的文学现象。1992年,陕西文坛一度黯淡。路遥、邹志安、杜鹏程相继离世,陕西文坛一度陷入低迷和沉寂状态。然而1993年,陈忠实的《白鹿原》、贾平凹的《废都》、高建群的《最后一个匈奴》、京夫的《八里情仇》和程海的《热爱命运》不约而同被北京的5家出版社推出,一下子风靡全国,打响中国文坛。“陕军东征”随即成为当代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重量级事件。

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指出,“陕军东征”是陕西作家经过一段长期沉默之后的爆发,他觉得最突出的还是《白鹿原》。“《白鹿原》《废都》等作品对当时的中国文坛产生了重大影响,它们成为一个前奏曲,甚至开启了将近20年来长篇小说热的大门。”

从1965年3月发表散文处女作《夜过流沙沟》起,陈忠实把整整50多年的时间用于对文学理想的追逐。除了《白鹿原》,他1979年的小说《信任》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此外还著有短篇小说集《乡村》《到老白杨树背后去》,中篇小说集《初夏》《四妹子》《夭折》,散文集《生命之雨》《告别白鸽》《家之脉》《原下的日子》,报告文学《渭北高原,关于一个人的记忆》等。

昨晚,著名评论家白烨向南方日报记者发来了纪念陈忠实的文章,他写道,陈忠实总是不变的,是他的沧桑又厚道的老农形象、他的坦直又实诚的质朴为人;而不断变化的,是他的文学追求,他的小说写作。“这些年在小说写作上,陈忠实以短篇为主,没有再写长篇。我曾给他开玩笑说过的再弄一个《白鹿原》似的‘枕头’的话,一直也没有兑现。但在心里,我却是由衷地钦佩他的,他没有借名获利,更不急功近利,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行走,也是按照艺术的规律在行进。但他和他的《白鹿原》,却构成了一个戥子和一面镜子。这个戥子可以度量何为小说中的精品力作,这个镜子可以观照何为文学中的人文精神。”

友人回忆

忠实的有生之年,在73岁上戛然而止,这实在算不上是高寿。但这73年里,他在不同的时期,都留下了有力攀登和奋勇向前的鲜明印迹,直至完成经典性小说作品《白鹿原》,为当代长篇小说创作矗立了一座时代的高峰。可以说,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投入给了文学,奉献给了社会,交付给了人民。他以“寻找自己的句子”的方式,看似是在为自己立言,实际上是以他的方式为人民代言。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具生活元气和时代豪气的伟大作家,真正做到了“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无愧于历史”。

——著名评论家白烨

老陈是一个很杰出的作家,为中国文学做出了重要贡献。他的作品会长期存留于世的。对他的去世,我们确实很悲痛。这真的是中国文坛的一个损失,对“陕军团”肯定是重大的损失……

——著名作家贾平凹

广东文坛故友回忆陈忠实

他是一个性情中人

广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杨克回忆,在多年之前,应广东作家吕雷邀请,陈忠实曾南下广州,为了个人的创作,他还约了一位广州的朋友进行采访,扩展写作素材。当时杨克受朋友之托去机场接机,初见陈忠实,杨克深感陈忠实身上的“老农民”气息,忠厚朴实,但随着交流的深入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知识分子气。“陈忠实的语速很慢,话也不多。除此之外抽烟抽得很凶,拿出来的都是雪茄,当时我们在上下九的一家餐厅用餐,基本都是围绕着文学创作进行沟通。”

谈到对陈忠实的印象,曾与他合作过《特级教师名家点评系列》选集的广东省教育出版社大众读物室主任、编审吴曼华颇为激动,她和陈忠实素未谋面,但因为工作有着密切的电话联系,她眼中的陈忠实非常随和,没有一点架子。“陈老师说话口音很重,我经常听不懂他的话,他就会很着急,出于无奈,陈老师就会叫他身边的朋友来替我传达。”聊到兴起之时陈忠实还会说:“你什么时候来白鹿原,我带你玩啊。”

吴曼华回忆说,2010年,出版社希望出一个面向中学生的精读丛书系列,当时请了很多知名作家,有些因为作家版税原因直接拒绝了,有些则谈得非常艰难。但和陈忠实的接洽算是最为轻松,一开始,陈忠实以自己出版选集过多为由,拒绝了合作,但随后从吴曼华口中了解到这次合集是为中学生准备的,陈忠实立刻转变态度,大力支持。

“这套选集基本上是为中学生准备,针对性比较强,并不能完全按照作者的想法挑选作品。除此之外,还需要在文末加入点评和分析。对此,陈忠实毫无意见,全权将文章交由点评教师选择,自己不过问。”吴曼华说,谈版税的时候,他很直爽地说你说多少就是多少,从不还价,是一个很随和的性情中人。

一波三折的影视改编

电视剧《白鹿原》或年底播出

小说《白鹿原》公开出版一个月之后,陈忠实就接到著名导演吴天明的改编邀约,陈忠实当即同意,可惜后来因种种波折没有成型。随后,上海著名导演谢晋也找上门希望拍摄电影《白鹿原》,终亦未果。

在陈忠实本人看来,最适合《白鹿原》表达的艺术形态是电视剧,但始终进展缓慢,在陈忠实的记忆中前前后后不下几十家影视公司曾经和他接洽过这件事情,但都半途而废。最终是坚持了十余年的曲江影视公司为该电视剧项目立了项。如今电视剧《白鹿原》拍摄终于已接近尾声,或将于今年底上映。陈忠实本人对电视剧的改编抱以厚望,并专门为该剧题词“激荡百年国史,再铸白鹿精魂”。

上个世纪80年代,陈忠实曾经做过电视编剧,对自己的编剧能力并不自信,甚至直言自己是一个“失败的编剧”。第一部改编作品是他的短篇小说《信任》,初出茅庐的陈忠实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并不情愿地进行这方面的工作。接连改编了三部作品之后,都没有引发太大的反响,陈忠实带着一种清醒的自我认知,不再涉猎这个领域。

对于电影改编,陈忠实则认为“电影是一门遗憾的艺术”。从签约到2012年公映,电影《白鹿原》筹备9年、拍摄3年,经历了三次续约。他对导演王全安的评价也颇为不俗,直言他是一位“有自己艺术追求的导演”。陈忠实还曾公开称赞饰演田小娥和白嘉轩的两位演员的表现。

多年来,《白鹿原》还被改编成秦腔、话剧、连环画、雕塑等。早在2005年,北京人艺倾力打造话剧版《白鹿原》,导演林兆华率主创队伍到陕西采风,和陈忠实结下深厚情谊。当年该版话剧会聚了濮存昕、郭达、宋丹丹等著名演员,华阴老腔的加入成为该剧一大特色。猴年春晚上,谭维维那首《华阴老腔一声喊》中的部分歌词也出自陈忠实之手。

文学评论家雷达接受专访时表示:

他始终和生活保持鲜活的联系

南方日报:《白鹿原》是陈忠实最重要的作品,为何它具有如此大的艺术魅力?

雷达:他前期有一些作品也很好,比如《信任》《蓝袍先生》,但我最看重的毫无疑问是《白鹿原》。我认为,《白鹿原》也代表着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个高峰。《白鹿原》本身既是一个现实主义作品,又是一个开放的现实主义作品,吸收了很多艺术成分,如魔幻、现代主义等。所谓开放现实,就是说《白鹿原》既是一个现实主义的文本,又是一个象征性、寓言性的文本。他对中国的乡土文化,有一个整体性的认识和超越。这是很多作家达不到的。

南方日报:陈忠实曾信奉巴尔扎克的信条“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您如何看待《白鹿原》的民族性?

雷达:陈忠实是一个对中国农民有着深刻理解的作家,因为他始终和生活联系在一起,和农民靠得比较近。他对乡土文学、对中国文化的认识,对农村和农民生活的观察、刻画,成就了《白鹿原》这样一部跨世纪的作品。这部对本民族的宏大叙事,也是近30年中国文学的一个代表性作品,是可以和世界对话的作品。

南方日报:“陕军东征”是个辉煌的现象,您如何比较路遥、陈忠实、贾平凹这批陕西作家?

雷达:这三位作家各有特征,总体而言,他们三个人由于他们的学养、出身等问题,处在相对封闭环境当中。一方面由于封闭成就了他们的坚韧,而他们的坚韧则成就了他们的文学成就,另一方面也遮挡了他们的眼光。所以他们的作品也有一些缺陷,比如贾平凹的《废都》,人家怎么叫“废都”,不是“废村”而已吗?主人公仍然有一股泥土的气息。

南方日报:陈忠实的文学是陕西文学土壤培育的结果吗?他对当代文学最大的贡献是什么?

雷达:陈忠实的文学成就还是一个深入人民群众的生活,扎根乡土,博览群书的同时,长期观察生活,深刻思考分析的一个过程。柳青深入生活的方式现在不一定行得通,因为现在社会的形势已经发生变化了。但是柳青深入生活、研究生活的那种刻苦的精神,以及那种沉静的、甘于寂寞的态度,在今天还是非常需要的。尤其对于今天比较浮躁的作家们来说更是如此。归根到底,路遥、陈忠实、贾平凹,他们之所以取得这些成就,都与他们始终和生活保持一种鲜活的联系有关。他们不断从生活体验中吸取营养和灵感,来保证他们的创作是活的,所以经常有新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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