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古城-奇怪的女人(1)

 

1我叫叶凌。之前是职场上骁勇善战的女汉子,每天踩着高跟鞋奔跑写字楼里。右手托着文件,左手慢动作重播。没朝九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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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叶凌。

之前是职场上骁勇善战的女汉子,每天踩着高跟鞋奔跑写字楼里。右手托着文件,左手慢动作重播。没朝九晚五,累了就歇一会,再累了就喝一杯水,到了真正成“狗”之际,我才意识到自己是活着。

这类生活持续了很久,为名为利,为生活为幸福,到最后为了什么也不知道,潇洒地转身离开了职场,在阆中开了一间客栈,叫会意客栈。

每天游走在客栈里,“噼里啪啦”地打起算盘,有不少人问,为什么不用计算器。

我笑了笑,不说话,也深知算盘容易有纰漏,但我前半段人生在职场里跟太多人较真,用了很长时间才知道人是需要偶尔犯错,才能契合生活里鲜为人知的快乐。

然而选择阆中开客栈,不为别,只因为喜欢阆中的沉稳,喜欢大部分的建筑仍保留着历史的痕迹。青色的瓦片,润然的长街,镂刻的古窗花……俯瞰是灰色的屋顶,整整齐齐,像湿润的芭蕉。眺望是碧绿的嘉陵江河,河水不急,能将古城与叠嶂的山脉温柔地分割。

但我独爱古城的灯笼,不是所有的古城的灯笼都能带出韵味。我客栈的门前就挂了一个,从开张至此,屹立不倒,只是昔日嫣红的色泽,已变成有点类似褪色的三文鱼。

然而此刻就在这块肥厚的“三文鱼”下,冷不丁地响起,“请问?”是把女声。

我回眸,咫尺间是名二十出头的女人,穿着白衣,看起来格外显瘦,手里却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怎么呢?”我问。

她托着眼镜,“请问有没有空房,我想住上几天?”

“有,”我指着楼层最边缘,“就那间,138元一天。”

“哦。”话落,她自顾拖起大大的行李箱笨拙地上去,期间箱子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很清脆。

相处下,就知道她是名很奇怪的女人。

奇怪的地方有两点。

第一,她永远只会点川北凉粉。在阆中古城里出名的不仅是醋和牛肉,阆中是川北凉粉的发源地。凉粉每根都十分均匀,上面撒着细细的葱花,葱花糅杂碎碎的花生粒以及小米椒,最后再淋上我们店的招牌红油,颜色红亮,稍微一拌就满口留香。

她一天三餐都可以吃这个,还不能自拔,每次都吃得一干二净。

第二点,更奇怪。

早前店里的伙计问我,“老板,什么时候换一个新灯笼?”

我反问,“为什么要换?”

他说如今古城里的客栈竞争大了,门面功夫不能省。

“既然门面功夫不能省,那我直接把你‘省’掉好了。”之后再没人敢提此事。

唯独她,我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她时不时就会问我,“老板娘为什么门前的灯笼这么旧了还不换新?”

第一次,我是这样回答。

“因为我自己比较喜欢复古,不是所有东西换了就能了事,就算如今换了一个全新,也总会有变旧的一天,既然如此何必执着那些昙花一现。”

她敷衍地“哦”了一声,回到房间。

隔了一天,她又问同样的问题。

我愣了愣但没发脾气,纯粹觉得是自己上次的解释太过文艺,所以今次我换个说法。

“因为开张至今那灯笼就挂在那,我不舍得换,等它真的用不了再算。”

她又“哦”,也没打算跟我对话下去。

紧接下来——

第三次,“我故意不换的,因为这样让门店看起来比较有资历。”

第四次,“哎呦,最近有点忙,所以一时间不记得换,等不太忙我再考虑。”

第五次,“是么,我怎么没有留意到。”

第六次,“这灯笼……”我语塞了,索性说,“现在我没空。”

后来我居然像过街老鼠般每逢看见她都快速躲闪。

还因这事把所有伙计集中起来开了一个会。

“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那女这么执着我们客栈门前那盏灯笼?”

曾提议我换灯笼的伙计窃笑,他说,“我早就叫你换,你却爱理不理。”

真是这样么?真是这么简单?但老娘我怎样都不觉得一盏旧灯笼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我不解,还犯傻地走到灯笼面前。

“喂,灯笼,你是不是太旧了,旧得太丑了,丑得已经到了碍眼的地步了。”

它沉默,顷刻却莫名其妙地熄灭。

不开心?有心事?

神经病啊?!

终于我忍不住,在那女人滋滋有味地吃着川北凉粉的时候,我走了过去,她反而被吓坏般看着我,“怎么了?”

我不拐弯抹角,“那灯笼究竟有什么问题?如果是我有什么得罪你,我赔你一个不是好了,因为我真的不想换掉它,我对它已经产生了感情。”

反之,她却一脸茫然,“什么灯笼?”

我一脸哀怨,“它啊~”指向外面。

“它?”似乎真没意识到我说什么,顿了顿后,继续俯下头吃面。

搞什么鬼啊?

慢着,慢着,鬼?

有这想法并非莫名其妙。早前接手这客栈时就听周边人说,这里曾有一名穿白衣的女人自杀,死者年龄跟这女孩相符,而且她很有可能就是那名死者,如今化身吸血鬼回来,原因是她很爱吃川北凉粉,川北凉粉的酱料较红,看起来如血。

还有是,自那女搬进来后,客栈里偶尔会有“哐当”的声音响彻,声音清脆,不寒而栗。

深夜里,我听得很清楚,声音是从那女房间传来。我们的客栈不像外面的酒店,不会主动进入客人的房间收拾,如果要清洗被单,可以放在楼层的栏杆上。但那女实在太奇怪,已住上一个星期也没拿过一次出来清洗。所以翌日,我准备了一个水果盘,打算以送水果为由进去。

走近后,手心不由自主地冒汗,体内的血液也汩汩流淌,尤其指骨扣门的刹那,鼻腔一下子大力地深吸,却久久忘记呼出。但手还未完全扣下,门却突然开了。

率先是股冷风,吹得我一身发颤,然后才是她那张瘦削逆光的脸孔。

再然后,我手中的水果打翻了,原因不是她唐突的冒出把我吓坏,而是我看得十分清楚,十分清楚她身后的东西。

不是鬼,而是——

玻璃瓶。

有数不清的玻璃瓶被一条条黑线悬挂起来,每个玻璃瓶都装有小物件——相片,小草,砂粒,首饰,甚至一些小玩具……形形式式,以“故事”的方式展现。

“噢,对了,这个……”她试图想用力解释,怕我诟病,可还没等她发话,我就自顾地冲进去,因为我看见其中一个玻璃瓶里有“我”,相片的右小角标注着——女老板。

“这……”我倍感疑惑,玻璃瓶的触感很冷。

她反倒轻松地坐到床边,像找到话茬的切入点,“我自出娘胎就怀有间接性失忆症,大部分的东西我很快就会忘记,我每天都需要用笔记本记录一些事,有意思的我就会用玻璃瓶装上。”她翻着笔记本的某页来读。我不经意看到那页还写着“川北凉粉是阆中美食之一”。

“你每次出门都会带上它们?”我指着玻璃瓶问。

她元气十足地答我,“对啊!”

“这岂不是很麻烦?”

我又摸起一个瓶子,相中的人应该是小时候的她,小时候的她笑起来,跟如今无疑,都是轻轻地抿着嘴角,很单纯没任何悲戚地咧嘴。

“如果不带上它们,我不能生活,因为每次起床我的脑袋就是一片空白,我什么都想不起,有时候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但我又很想往世界各地走走,我想带着自己的‘记忆’,认认真真地摸黑走上一段路。”

我不知再说些什么,坐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当作安慰。她没哭,一直笑着,甚至找到一个很好的契合轮廓,依偎下来。看着面前一个个的瓶子在光线下,折射出一份份晶莹的记忆。

第二天,她还是把这事忘记。

她走到我面前,问,“老板娘为什么不换一个新的灯笼?”

我把手上的活停下,心平气和地说,“因为我答应了一个女人,我要把这个旧灯笼一直保存下来,保存得足够久,久得能成一个记忆点,我要让她记得,记得这间客栈,记得自己曾在这里住过。”

这回她没“哦”一声地溜走,她驻足在我身边,很认真地看着那灯笼,若有所思地问,“我是不是之前问过这问题?”

我没回答,突然一下子抱着她。她觉得我很莫名其妙,但不挣扎,又问,“老板,你们这里有牛杂面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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