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奇书”《读史方舆纪要》,其中对各省的点评真乃千古之绝句!

 

一、本书作者《读史方舆纪要》作者为顾祖禹,顾祖禹,字瑞五,号景范,别号宛溪,世为江南无锡人,学者称宛溪先生。...





一、本书作者

《读史方舆纪要》作者为顾祖禹,顾祖禹,字瑞五,号景范,别号宛溪,世为江南无锡人,学者称宛溪先生。沈敏有大略,为人奇贫而廉介,宽厚朴挚。不求名于时,独耽著述。凡山川险易,古今用兵,战守攻取之宜,兴亡成败得失之迹,辑为是书,约一百二十卷。论者谓《九州记》《一统志》诸书,不能及也。

高祖大栋,官光禄丞,颇讲求边事,撰次《九边图说》行世。明天启四年,顾祖禹生,其父耕石公梦宋范祖禹,故以为名字。顺治七年庚寅,《文献徵存录》卷三:“稍长,好地理之学,家苦贫,借书于人抄之,久渐通洽”。

顺治十六年己亥创为《方舆纪要》(《识小录》卷七),康熙五年丙午,大纲已具(见《凡例》),康熙十三年甲寅南游入福建,参耿精忠幕,托妻子于黄庭,康熙十六年丁巳,魏叔子《阎氏本支叙》与李清《南北史合注序》将《方舆纪要》与吴任臣《十国春秋》并举。

康熙十八年己未,《方舆纪要》全书告成。(《顾祖禹年谱》云康熙二十八年己巳《方舆纪要》告成,一书两说,此处存疑。)康熙三十一年壬申卒于家,(胶山)葬盛姬墩,(《锡山补志》。)墓在崇德里。(《无锡志》卷十二《冢墓》)。(其中康熙二十六年,徐乾学奉诏修《大清一统志》,“知祖禹精地理学,固延请,三聘乃往”,与阎若璩、黄仪、胡渭同在京师志局……祖禹断然拒绝……此为《顾祖禹年谱》所无。)

——摘自《顾祖禹年谱》,夏定域遗著,夏锡元整理

仓修良先生在《顾祖禹生卒年辨证》中考证顾祖禹生年应为明崇祯四年(公元一六三一年),卒于清康熙三十一年(公元一六九二年),享年六十二岁。(仓修良:《顾祖禹生卒年辨证》,《历史研究》,1978年第5期。)

周宏伟也在《顾祖禹籍贯辨证》一文中考证顾祖禹祖籍应为常熟,而非无锡。(周宏伟:《顾祖禹籍贯辨证》,《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9年第2期。)













二、写作背景

◎ 顾祖禹生于明清之际,其父耕石公顾柔谦学问渊博,遭明末亡国之变,携顾祖禹隐居常熟虞山。他认为明亡的原因是当事者“语以封疆形势,惘惘莫知,一旦出而从政,举关河天险委而去之”,因此嘱令祖禹研习史地之学,要特别关注“古今战守攻取之要”(《纪要·总序一》)

◎ 同时该书的出现也与明末实学的兴起和水地学的发展不无关系,明末三大家之中顾亭林与其并称“二顾”,乃清学之祖和实学之宗,有《肇域志》《日知录》和《天下郡国利病书》等传世,与刘献庭皆酷嗜地理学,所著书未成,胡渭著《禹贡锥指》,其与顾祖禹有所过从。

◎ 水地学方面,明天顺五年,李贤、彭时等撰修《大明一统志》;崇祯十五年,《徐霞客游记》出版,开其先例,生于稍后时期的顾祖禹,在创作《读史方舆纪要》的过程中不可能不受到其影响。

◎  顾祖禹亦在《读史方舆纪要》中提到“……与大司马灵宝许公论善,撰次《九边图说》,梓行于世。”(这里谈到的是家学渊源)“尝怪我《明一统志》,先达推为善本,然于古今战守攻取之要,类皆不详;于山川条列,又复割裂失伦,源流不备。夫以一代之全力,聚诸名臣为之讨论,而所存仅仅若此,何怪今之学者,语以封疆形势,惘惘莫知。一旦出而从政,举关河天险,委而去之,曾不若藩篱之限、门庭之阻哉?”

◎ “不揣愚陋,思欲远追《禹贡》《职方》之纪,近考春秋历代之文,旁及裨官野乘之说,参订百家之志,续成昭代之书,垂之后世,俾览者有所考镜。而贫贱忧戚,杂乱其中。”(《序一》)

◎ 《总叙一》中详细列《禹贡》《山海经》《九边图说》《明一统志》,《凡例二十六则》中列《职方》《史记》《禹贡》《六典》《地理志》《补后汉郡国》《晋志》《齐志》《州郡》《地形》《隋志》《唐志》《五代史·薛志》《欧志》《宋志》《辽志》《金志》《元志》《方舆书目》《括地志》《崇文目》《坤元录》《通典》《简地志》《元和志》《寰宇记》《纪胜》《广记》《胜览》《十三司通志》,又有《水经注》《汉书》《河防》《三吴水利》《川渎》等,在回顾《读史方舆纪要》文献综述和学术史的基础上,批判性继承,补前著所无,亦当为本书宗旨之一。

三、版本源流

《读史方舆纪要》的版本主要传世版本有稿本、抄本和刻本,大约有20多种。稿本为顾氏原来的稿子,发现于20世纪20年代初,杭州抱经堂主朱遂翔在绍兴收得,后出让给杭州藏书家叶景葵,叶氏花了两年将其翻旧为新。30年代叶氏将其给钱穆先生鉴定,钱穆先生看后决定分卷出版,结果因为抗日战争爆发而不了了之。1941年,叶氏将全部书稿捐赠给上海合众图书馆,由顾廷龙馆长保管,解放后合众图书馆与上海图书馆合并,1991年秋,稿本印影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抄本主要是因为顾氏后人家贫无力翻刻,求书者只能云集无锡重金抄录,比较著名的抄本有北京图书馆纬萧草堂四种抄本,上海图书馆树宣草堂五种抄本,日本也有两种抄本等。



《纪要》的首次刻印是康熙五年(1666 年),由助纂《纪要》的华长发刊刻州域形势五卷,其书名为《二十一史方舆纪要》,此当据顾氏早年的 72 卷稿本所刻,是顾祖禹生前的唯一刻本。嘉庆十年(1805)有彭万程的九卷州域形势刻印出版,仍然不是全书。嘉庆十六年(1811),四川龙万育在成都以敷文阁名义将全书刻印发行,即“敷文阁本”。该刻本是刻本中的第一个足本,不但将正文 130 卷全部刻印,而且附录了四卷本《舆图要览》。到光绪十八年(1839)至光绪三十三年,有两种不同卷数的《纪要》在不断刊行。九卷州域形势本有道光长沙黄冕本、朱棠刻本、友兰堂本。130 卷本有光绪三年敷文阁重刻本、光绪五年蜀南桐华书屋薛氏家塾修补本、光绪二十五年新化三味书室邹代过校本、光绪二十七年图书集成局刊本、光绪三十年慎记书庄石印本、光绪三十三年广雅书局本,除新化三味书室邹代过校本与敷文阁本有较大不同外,其他各本均是据敷文阁本重刻。

各种版本的《纪要》不仅在国内流行,同时有还敷文阁、蜀南桐华书屋、图书集成局、广雅书局四种不同的版本流传到日本。据钱穆先生分析“,九一八事变发生,日本进军侵略中国,有许多行军方略,似乎正用此书为向导。”抗战前夕,商务印书馆据敷文阁本铅印出版,收入《国学基本丛书》中,为第一部铅印本《纪要》。1955 年,中华书局又据此重印。1991 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了《纪要》稿本。2005 年初,中华书局出版了由贺次君、施和金先生校勘的《中国古代地理总志丛刊》之《读史方舆纪要》。对各种版本的源流演变进行考察,实际上目前有五种主要的本子:原稿本、抄本、敷文阁本、邹代过本和贺施二人同校本。钱穆、张元济、顾廷龙都曾不同程度的表现过对《读史方舆纪要》版本的关心。

刘应梅:《曾被张元济关注的一部抄本》,《文献季刊》,2003年第4期;

王大象:《顾廷龙谈钱穆与稿本》,《学术月刊》,1995年第7期。

四、史料价值

《读史方舆纪要》共130卷,叙有宁都魏禧、南昌彭士望两种,总叙三种,凡例26则,继而目次,卷一到卷九为历代州郡形势,卷十到卷一百二十三为各省分区方舆纪要,卷一百二十四到一百二十九为川渎异同,卷一百三十为分野。不仅关乎历史地理、经济地理、军事地理,还包括人文地理、水文地理和星象分野,继承综合了《大明一统志》、《水经注》,诸史《河渠书》《天官书》《地理志》《沟洫志》《天文志》等各家之长。《读史方舆纪要》就其性质来说是一本历史地理著作,但与一般的历史地理著作相比,其又有不同之处。



◎ 首先,《纪要》有着鲜明的军事地理特征,“其书言山川攻守之险易,古今用兵战守攻取之宜,兴亡成败得失之迹所可见,而景物游览之盛不录焉”,他指出,地利是行军之本,“地利之于兵,如养生者必重于饮食,远行者必资于舟车”。

◎ 其次,《纪要》在重视地利的同时,也没有忽视“人”的作用,这种“史舆结合”是历史地理学的重要表现,“虽然攻守万端,巧拙异用,神而明之,亦存乎其人而已矣”。

◎ 第三,《纪要》重视经济地理,认为“自古未有不事民生而可以立国者”,如其谓元代江南:“元并江南,海道挽输,平江最为繁富。及张士诚窃之,而运路中绝,大都尝有匾乏之虞,士诚富强一时,为群雄冠。然则元之覆亡,未始非士诚先据平江,竭彼资储之力也。”

◎ 第四,《纪要》重视水利河道的历史因革,顾祖禹用了二卷的篇幅,对黄河的起源、走向、河道变迁、历代水患等详加论述。他指出:“自禹治河之后,千百余年,中国不被河患。河之患,萌于周季,而浸淫于汉,横溃于宋。自宋以来,淮济南北数千里间,岌岌乎皆有其鱼之惧。神禹不生,河患未已,国计民生,靡所止定已!”。山东大学屈宁则从传统历史地理学与环境史、天人关系、人地关系的角度分析了《读史方舆纪要》中的环境因素,包括鲜明的军事地理环境论和朴素的自然生态环境观,旧瓶新酒,颇有意思。(屈宁:《试论传统历史地理学与环境史的关联——以为中心》,《淮阴师范学院学报》,2014年第5期。)

此从相关论著与论文中所得,然自笔者度之,《读史方舆纪要》的史料价值还有以下几种:

◎ 一是城市史,主要是《历代州郡形势》,此部分大致以【都邑考】和【史略】为主,全书开篇宁都魏禧叙以建都根本之地为形势根本,凡例二十六则中亦言,天下之形势,视乎山川。山川之经络,关乎都邑。《历代州郡形势纪要序》也认为,时代之因革,视乎州域;州域之乘除,关乎形势。

【都邑考】昔黄帝方制九州,列为万国《周公职录》:黄帝割地布九州。《汉志》:黄帝方制万里,画野分州。或曰:九州颛帝所建,帝喾受之《帝王世纪》: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九州,颛帝所建。《通典》亦云。尧遭洪水,天下分绝。舜摄帝位,命禹平水土,以冀、青地广,分冀东恒山之地为并州恒山,在直隶曲阳县西北百四十里。详直隶名山。舜之并州,今直隶之真定、保定、山西之太原、大同等府皆是,又东北医无闾之地为幽州医无闾山,在辽东广宁卫西五里。幽州,今直隶之顺天永平府及辽东广宁等卫以西北,皆是其境,又分青州东北辽东之地为营州辽东,地在辽水东也。辽水,在辽东都司城西百六十里。营州,今辽东定辽诸卫以北,又东至朝鲜之境。《书》曰肇十有二州,是也。

◎ 二是地方志,《各省分区方舆纪要》部分,自北直隶之后,特重关津山河,府州县城卫所,又有地方志(包括专门志)之功用。《历代州郡形势》中【史略】与《各省分区方舆纪要》中按语,可补正史所无,在史学理论与史学史意义上,有史评的价值。对各种文献的考订,如【都邑考】中利用先秦文献、《史记》相关文献、历史地理文献、世系文献、地方文献等参校异同,具有历史文献学和地理文献学方面的意义,在水文史、天文史、经济史、军事史等领域也具有专门史的意义,史略对于历代战争形势的分析,兼具军事通史和札记的性质。具体在地理价值上,又分为《历代州郡形势》中的沿革地理和《分省区方舆纪要》中的分区地理。

冀州今直隶、山西,及河南之彰德、卫辉、怀庆三府,及辽东之广宁诸卫,皆是。孔氏曰:冀州,帝都也,三面距河河,大河也。自积石入中国,历《禹贡》雍、豫、冀、兖四州之域。冀州东西南三面皆距河。大河详川渎异同,下仿此。蔡氏曰:《禹贡》冀州,不言所至,盖王者无外之义。

五、主要内容  

◎ 体例:禹之为是书也,以史为主,以志证之;形势为主,以理通之;河渠沟洫,足备式遏;关隘尤重,则增入之;朝贡四夷诸蛮,严别内外;风土嗜好,则详载之;山川设险,所以守国;游观诗赋,何与人事,则汰去之。《叙南昌彭士望》

◎ 方法论:客谓顾子曰:“子所著《方舆纪要》一书,集百代之成言,考诸家之绪论,穷年累月,不休。至于舟车所经,亦必览城郭,按山川,稽里道,问关津,以及商旅之子,征戍之夫,或与从容谈论,考核异同。子于是书,可谓好之勤,思之笃矣“。(运用文献、田野、口述方法,同《史记》:“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问教于当地父老)《总叙二》

◎ 结构:天下之形势,视乎山川;山川之络,关乎都邑。然不考古今,无以见因革之变;不综源委,无以识形势之全。是书首以列代州域形势,先考镜也;次之以北直、南直,尊王畿也;次以山东、山西,为京室之夹辅也;次以河南、陕西,重形胜也;次之以四川、湖广,急上游也;次以江西、浙江,东南财赋所聚也;次以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自北而南,声教所为远暨也;又次以川渎异同,昭九州之脉络也;终之以分野,庶几俯察仰观之义与!《凡例二十六则》

◎ 主张:一以为天下之形势,视乎建都。故边与腹无定所,有在此为要害而彼为散地,此为散地彼为要害者。一以为有根本之地,有起事之地。立本者必审天下之势,而起事者不择地。《叙宁都魏禧》

孙子言: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然不得吾书,亦不可以用乡导。《总叙三》

盖有都会焉,有藩服焉,有疆索焉,此州域也。……时代之因革,视乎州域;州域之乘除,关乎形势。《历代州域形势纪要序》

◎ 叙述逻辑:九州——七国——州郡——行省

鲁今自山东兖州府以东,南接南直邳、泗之境,皆鲁分也。

齐今自山东青州府以西,至济南东昌之间,又北至北直河间府景沧诸州,东南则际于海,皆齐分也。

晋今自山西平阳、太原以东,至北直广平、大名之间,皆晋分也。

宋今自河南归德府以东,至南直徐州境,皆宋分也。

郑今河南开封府以西,至成皋故关,皆郑分也。

陈今河南开封府以东南,至江南亳州之西境,皆陈分也。

蔡今河南汝宁府以东北,即蔡分也。

曹今山东曹州以南,即曹分也。

许今河南许州以东,即许分也。

秦今自陕西西安府以西,皆秦分也。

楚今自湖广荆州府以北,至河南裕州、信阳州之境,皆楚分也。

吴今自南直淮、泗以南,至浙江嘉、湖二府之境,皆吴分也。

越今自浙江杭州府以南,又东至于海,皆越分也。



七国之中,以鲁国为首,齐国次之,晋国再次之,中原诸国又次之,最后才是秦、楚、吴、越。三国之中,则魏、吴、蜀。有明一代,见识特多,而顾氏之按语频现,有尊太祖、成祖之意,其虽将鲁序于列国之首齐国其次,然又尊魏、尊成祖,可见其虽然属于儒家意识形态影响下的知识分子,但多年浸淫实学,崇尚功利之心显而易见。

特见卓识

◎ 分画之要条 魏收曰:《夏书·禹贡》,《周礼·职方》,中画九州,外薄四海,析其物土,书其疆域。此盖王者之规模也。○李氏曰:《禹贡》无幽、并,《职方》无梁、徐。盖周合梁、徐于雍、青,分冀野为幽、并。《考工记》言:天下之大势,两山之间,必有川焉;两川之间,必有涂焉。广谷大川,风俗之所以分。故推其高且大者先正之,然后九州可别。如大山定,而山之西为兖大山,谓泰山;大河定,而河之南为豫。此分画之要也。(《卷一》)

◎ 天下之势条 林氏曰:六国之所以灭者,以不知天下之势也。六国之势,莫利于从而卒败于衡者,祸在于自战其所可亲,而忘其所可仇也。齐、楚自恃其强,有并包燕、赵、韩、魏之志,而缓秦之祸。燕、赵、韩、魏,自惩其弱,有疑恶齐、楚之心,而胁秦之威。是以苏秦之说阻,而张仪之志申也。秦知天下之势,取韩、魏以执天下之枢,故能并天下。是故后之有为者,必先审知难易之势。唐宪宗欲平藩镇,李绛以为先淮、蔡而后恒、冀;周世宗欲平天下,王朴以为先江南而后河东,良有以也。(《卷一》)

◎ 蜀之关键条 殷仲堪曰:剑阁之隘,蜀之关键。巴西、梓潼、宕渠三郡,去汉中辽远,在剑阁之内,而统属梁州。盖定鼎中华,虑在后伏。自南迁守在岷、邛,衿带之形,事异曩日。是以李势初平,割三郡隶益州,将欲重复上流,为习坎之防也。○李延寿曰:寿春形胜,南郑要险,乃建业之肩髀,成都之喉嗌。(《卷三》)

◎ 国之西门条 胡氏曰:六朝增重上游,庾亮欲经略中原,则先分戍汉、沔。刘裕欲伐魏,则先广襄阳资力。晋何充有言:荆、楚,国之西门。(《卷三》)

◎ 两淮根本条 真氏曰:两淮,江南根本。广陵、合肥,又两淮之根本。陈失淮南,亡也忽焉。○胡氏曰:六朝保淮南,常争义阳者,义阳,淮西屏蔽也。义阳不守,则寿春、合肥不得安枕。魏高闾言:寿春、盱眙、淮阴,淮南本原者,就淮南言也。由上流言,则重在义阳。陈人复淮南,不争义阳,而屡争彭城,淮南其能保乎?(《卷三》)

◎ 诸侯藩镇条 尹氏曰:弱唐者,诸侯也。唐既弱矣,而久不亡者,诸侯维之也。唐之弱,以河北之强也;唐之亡,以河北之弱也。……欧阳修曰:自唐失其政,天下乘时,黥髡盗贩,衮冕峨巍。吴暨南唐,奸豪窃攘。蜀险而富,汉险而贫。贫能自强,富者先亡。闽陋荆蹙,楚开蛮服。剽剥弗堪,吴越其尤。牢牲视人,岭遭刘。百年之间,并起争雄。山川亦绝,风气不通。语曰:清风兴,群阴伏。日月出,爝火息。故真人作而天下同。(《卷六》)

◎ 唐宋创业条 唐起自太原,先定关右。次奠洛阳,遂清江表,进扫河朔。绍汉法周,建都关内。(《卷五》) 宋抚有中土,奄甸四方。先取荆湖,西灭蜀,南平广,遂并江南。(《卷七》)

◎ 明有天下条 顾氏曰:太祖既定金陵,未闻图度两淮,北首中原也。而亟亟焉出昱岭,取浙东诸郡,何哉?或曰:元人方强,姑委之群盗以疲其力,因乘间为南出之谋耳。是不尽然也。夫方国珍、陈友定之徒,皆盘据闽、浙之交,而友谅有江西州郡,与浙东接壤,浙西诸州已尽属之士诚。使或盗有数州谓衢、处、信诸州,群寇之交合,则东南之势分,而窥伺之隙多,根本之备疏矣。故急取而守之,士诚、友谅既中梗而不敢肆,国珍、友定亦屏息而不敢争。据吭背而绝要膂,不必陈师决胜,彼数寇者,已在我掌握中矣。上兵伐谋,此之谓也。(《卷九》)

◎ 区划沿革条 顾氏曰:三代而上为九州。汉为十三部。唐为十道。宋为十五路。太祖定天下,京师而外,分为十三布政使司。此即唐虞分州建牧之义,监数代而得其中者也。世俗不之考,乃袭元人旧称,犹目之为分省,谬矣。(《卷九》)

◎ 天道人事条 顾氏曰:成祖以幽蓟赳桓之旅,加江淮脆弱之师,处既形便,势有地利。当时之事,不战而已知其为燕矣。虽然,南国君臣,亦未始不足有为也。合晋秦之步骑,乘西山而入三关;萃江海之舟航,扼天津而断午道午道,粮道也。一隅之燕,岂遂足以当天下之众!乃贤如方卓诸君子,曾未闻以出奇制胜、选将训兵为先务。既已丧败日闻,犹汲汲焉取太祖制度而更张之,若不知问罪者已在户外也。吁!此实人事之不臧!论者概谓之天道,岂其然乎?(《卷九》)

◎ 迁都北京条 何氏曰:成祖之建北京,何异成王之营洛邑?夫两都并建,自周以前未有也。汉魏而降,五都四京,后先相袭。然近者相去数百里,远者亦不过千里。若悬隔三千里之外,逾江越淮,溯河浮济,而欲巡幸会同,岁时无失,此又必不得之数也。然则何以为善法成周?曰:金陵财赋所萃,幽陵士马所资,控西北以震叠河山,绥东南以供输京阙,此成祖继述之善,冠古烁今者也。或者曰:漕河绝续,则咽喉可虑;关陇遥阔,则肩背为虞。毋乃未考于驭边筹漕之初制乎?(《卷九》)

◎ 天下全势条 夏氏曰:国朝疆理天下,轻重本末,犁然备举。夫建都燕京,则不得不重山陕。山陕,天下之项背,而京师之头目也。山陕有事,其应之也,当甚于救焚拯溺,一或不备,而祸不可挽矣。必也选将训兵,兴屯广牧,常畜其有余之力,则天下虽有大故,而根本可以无患。辽东局处一隅,依山阻海,虽逼在肘腋,而御得其道,可画疆守而阻关固也。山东、河南、江南、湖广,其天下之腰膂乎!江、浙、川、广、福建、云、贵,其天下之四肢乎!夫不知天下之全势,而言创言守,两无当也。十五州之形胜具在,何不一揆其措置之理乎?(《卷九》)

◎ 北直隶临驭六合条 据上游之势,以临驭六合者,非今日之北直乎?……“金陵可为创业之地,而非守成之地也。局促于东南,而非宅中图大之业也。”“然则建都者,当何如?”曰:“法成周而绍汉唐,吾知其必在关中矣。”《北直方舆纪要序》

◎ 吕氏中曰:燕蓟不收,则河北不固。河北不固,则河南不可高枕而卧。澶渊之役,寇准欲邀契丹称臣,且献幽蓟地。曰如此可保百年无事,不然数十年后,戎且生心矣。真宗不从。及女真取燕山,遂成靖康之祸。(《卷十》)

◎ 南直隶江汉淮泗条 以东南之形势,而能与天下相权衡者,南直而已……或者曰:江东之形势,系于楚、蜀,而两淮犹次之……且六朝都建康,强藩巨镇,往往自荆、襄、江、郢,构衅称兵,为建康祸……人亦有言:欲固东南者,必争江汉;欲规中原者,必得淮泗。有江汉而无淮泗,国必弱;有淮泗而无江汉之上游,国必危……至于江淮之间,五方之所聚也,百货之所集也。田畴沃衍之利,山川薮泽之富,远近不能及也……《南直方舆纪要序》

◎ 又曰:淮之东,根本在广陵,而山阳、盱眙为门户;淮之西,重镇在合肥,而钟离、寿春为捍蔽。自古未有欲守长江,而不保淮甸者。淮甸者国之唇,江南者国之齿。……至于舒、庐、滁、和,良畴百万,并力营田,措置军食,此又战守之先资也。(《卷十九》)

◎ 山东为京师患者条 山东之于京师,犬牙相错也。语其形胜,则不及雍、梁之险阻;语其封域,则不及荆、扬之旷衍。然而能为京师患者,莫如山东。何者?积贮,天下之大命也。漕渠中贯于山东,江淮四百万粟,皆取道焉。繇徐、沛北境,以接于沧、景之南,几八百里,而南旺分南北之流,高下悬绝,于是相地置闸,随时启闭,以为挽输之助。脱有不逞之徒,乘间窃发,八百里中,丸泥可以塞也,蚁孔可为灾也。吾虞南北咽喉,忽焉中断耳。……曰:以自守则易弱以亡,以攻人则足以自强而集事。《山东方舆纪要序》

◎ 田肯曰:齐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万,县隔千里之外,齐得十二焉,此东西秦也。盖三齐形胜,拟于关中矣。说者曰:自古及今,天下有事,未尝不起于山东。(《卷三十》)

◎ 山西形势最完固条 山西之形势,最为完固。关中而外,吾必首及夫山西。盖语其东则太行为之屏障,其西则大河为之襟带。于北则大漠、阴山为之外蔽,而勾注、雁门为之内险。于南则首阳、底柱、析城、王屋诸山,滨河而错峙,又南则孟津、潼关皆吾门户也……是故天下之形势,必有取于山西也……盖魏之强,以河西、安邑;而韩之强,则以上党;赵之强,则以晋阳及云中、九原……且不闻朱子之说乎?冀州山川风气所会也,昔者尧都平阳,舜都蒲阪,禹都安邑,盖自昔帝王尝更居之矣。《山西方舆纪要序》

◎ 山西居京师上游,表里山河,称为完固。且北收代马之用,南资盐池之利,因势乘便,可以拊天下之背而扼其吭也。说者曰:大同于京师,尤为建瓴之势,朝发白登,暮叩紫荆,则国门以外,皆战场也。……总而较之,则大同最称难守。次宣府,次山西之偏、老。……然寇山西,多从大同入;犯紫荆,必从宣府入。外边、内边,唇齿之势也。(《卷三十九》)

◎ 河南四战之地条   河南,古所称四战之地也。当取天下之日,河南有所必争。及天下既定,而守在河南,则岌岌焉有必亡之势矣。……曰:“以河北三郡而附于河南也,此固国家犬牙相制之意,出于山川条列之外者也。夫河北之足以制河南也,自昔为然矣。”客更端而起曰:“子不闻南阳可以建都乎?”曰:“以河南之全势较之,则宛不如洛,洛不如邺也,明矣。” 《河南方舆纪要序》

◎ 河南阃域中夏,道里辐辏。顿子曰:韩,天下之咽喉;魏,天下之胸腹。范雎亦云:韩魏,中国之处,而天下之枢也。秦氏观曰:长安四塞之国,利于守;开封四通五达之郊,利于战。洛阳守不如雍,战不如梁,而不得洛阳,则雍、梁无以为重,故自古号为天下之咽喉。夫据洛阳之险固,资大梁之沃饶,表里河山,提封万井。河北三郡,足以指挥燕、赵;南阳、汝宁,足以控扼秦、楚;归德足以鞭弭齐、鲁。遮蔽东南,中天下而立,以经营四方,此其选矣。然不得河北,则患在肩背;不得关中,则患在噤吭。(《卷四十六》)

◎ 陕西天下上游条 陕西据天下之上游,制天下之命者也。是故以陕西而发难,虽微必大,虽弱必强,虽不能为天下雄,亦必浸淫横决,酿成天下之大祸……盖陕西之在天下也,犹人之有头项然。患在头项,其势必至于死,而或不死者,则必所患之非真患也。……然吾观自古以来为天下祸者,往往起于陕西。《陕西方舆纪要序》

◎ 陕西山川四塞,形胜甲于天下,为自古建都重地。雄长于兹者,诚足以奄有中原矣。……宋赵鼎曰:经营中原,当自关中始。汪若海曰:将图恢复,必在川陕……章俊卿有言:自蜀江东下,黄河南注,而天下大势,分为南北,故河北、江南,为天下制胜之地。而挈南北之轻重者,又在川、陕。夫江南所恃以为固者,长江也,而四川据长江上游,下临吴、楚,其势足以夺长江之险。河北所恃以为固者,黄河也,而陕西据黄河上游,下临赵、代,其势足以夺黄河之险。是川、陕二地,常制南北之命也。(《卷五十二》)

◎ 四川因资帝业条 四川非坐守之地也。以四川而争衡天下,上之足以王,次之足以霸,恃其险而坐守之,则必至于亡。《四川方舆纪要叙》

◎ 四川介在西偏,重山叠岭,深溪大川,环织境内,自相藩篱,且渝、夔东出,则据吴楚之上游,利、阆北顾,则连褒斜之要道,威、茂、黎、雅足控西番,马、湖、叙、泸以扼南,自昔称险塞焉。……《志》称蜀川土沃民殷,货贝充溢,自秦汉以来,迄于南宋,赋税皆为天下最。又地多盐井,朱提出银,严道、邛都出铜,武阳、南安、临邛、江阳皆出铁。(《卷六十六》)

◎ 湖广荆州武昌襄阳条 湖广之形胜,在武昌乎?在襄阳乎?抑在荆州乎?曰: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何言乎重在荆州也?夫荆州者,全楚之中也……夫武昌者,东南得之而存,失之而亡者也……夫襄阳者,天下之腰膂也。《 湖广方舆纪要序》

◎ 湖广居八省中,最为闳衍,山川险固,自古称雄武焉。中原有事,盖必争之地也。是故襄阳其头颅也,黄蕲其肘腋也,江陵其腰腹也。保商陕者,在乎郧阳;跨两粤者,在乎郴、永;捍云贵者,重在辰、沅。大江制东西之命,五溪为指臂之余,此全楚之大略矣。然争形要者,必在荆湖以北。(《卷七十五》)

◎ 江西九江赣州条 江西之有九江也,险在门户间者也,此夫人而知之也。江西之有赣州也,险在堂奥间者也,此夫人而知之也。弃门户而不守者败,争门户之间而不知堂奥之乘吾后者败;弃堂奥而不事者败,争堂奥之内而不知门户之捣吾虚者败。《江西方舆纪要叙》

◎ 江西地当吴、楚、闽、越之交,险阻既分,形势自弱,安危轻重,常视四方。然规其大略,亦非无事之国也。是故九江雄据上游,水陆形便,足以指顾东西,非特保有湖滨而已。南、赣为南方藩屏,汀、漳、雄、韶诸山会焉,连州跨郡,林谷茂密,盗贼之兴,斯为渊薮,故设重臣临之……九江、南昌,皆与湖广连壤,而袁州逼近长沙……为江浙之门户……又江、闽之津梁也。夫庐阜为之山,彭蠡为之泽,襟江带湖,控荆引越,形胜有由来矣!(《卷八十三》)

◎ 浙江江淮湖海条 浙江之形势,尽在江淮。江淮不立,浙江不可一日保也……夫以东南而问中原,则不能无事于江淮;以浙江而问江淮,则不能无事于湖海。此必然之势也。《浙江方舆纪要叙》

◎ 浙江之地,崇山巨浸,包络四维,而临安实为都会。右峙重山,左连大泽,水陆辏集,居然形胜……亦可以问金陵矣……则全闽之要害举。自常山以趣广信,则鄱阳之屏蔽倾。自开化而走婺源,则宣、歙之藩篱坏。以一郡之地,而动三路之权,未可谓三衢之要害,后于吴兴也。若夫严州密迩临安,西连歙郡,诚为控驭之地。而宁、绍、台诸州,皆滨于海澨,风帆一举,上可以问江淮,下可以问闽粤。浙江之形胜,岂浅鲜哉!《防险说》曰:浙江之防,有三说焉:曰海洋,曰江湖,曰矿山。(《卷八十九》)

◎ 福建形势下下条 福建僻处海隅,褊浅迫隘,用以争雄天下,则甲兵糗粮,不足供也。用以固守一隅,则山川间阻,不足恃也。《福建方舆纪要叙》

◎ 福建之地,海抱东南,山连西北,重关内阻,群溪交流,虽封壤约束,而山川秀美,福州一郡,居然都会。说者谓温、处、衢、信信,江西广信府,闽之北藩也;建昌、南、赣,闽之右壁也;惠、潮,闽之西门也;大海,闽之东户也……且漳州南控岛屿,其民险,往者倭奴流突,大率漳郡之人为之向导,不可不折其萌矣。福宁一州,屹峙东北,温州南下,此其最冲。夫以闽之封壤,而四境之间,敌皆可乘,乃欲高卧无患,真千古必无之事也。(《卷九十五》)

◎ 广东南服第一条 广东,在南服最为完固。地皆沃衍,耕耨以时,鱼盐之饶,市舶之利,资用易足也。诚于无事时修完险阻,积谷训兵,有事则越横浦以徇豫章,出湟溪以问南郡。东略七闽,通扬越之舟车;西极两江,用犭童犭之弓矢。且也放乎南海风帆,顷刻击楫江津,扬舲淮渚,无不可为也。岂坐老于重山巨浸间哉?或曰:“广东以守则有余,以攻则不足也。昔者任嚣谓尉陀曰:南海僻远,东西数千里,此亦一州主也,可以立国。《广东方舆纪要叙》

◎ 广东之地,介于岭海间。北负雄、韶,足以临吴、楚;东肩潮、惠,可以制瓯、闽;西固高、廉,扼交、邕之噤吭;南环琼岛,控黎夷之门户。而广州一郡,屹为中枢,山川绵邈,环拱千里,足为都会矣。……可以直走湖南。(《卷一百》)

◎ 广西联结湘粤条 广西之地,不必无所事于天下。然欲保据一隅,幸天下之不为我患,则势有所不能。何也?始安之峤,吾境内之险也。桂岭左右,可飞越者不一处。伐岭峤之材,浮湘水而下,席卷衡、永,风趣长沙,湖南一倾,则湖北必动,动湖北,则中原之声势通矣。昔人言:用闽浙不如用粤东,用粤东不如用粤西。何也?其所出之途易,而湖南之险与我共之也。《广西方舆纪要叙》

◎ 广西,在五岭西偏,襟带三江,堤封甚广。然而外迫交趾,内患犭犭童,诸土司之顽梗,又数数见也。桂林以密迩湖南,声援易达,故藩司设焉。而平乐以东,实为东粤之肘腋,疆壤相错,祸患是均,非可东西限也。梧州据三江之口,联络东西,控扼夷夏,故特设重臣,为安攘之要策。而柳、庆接壤黔中,有右江为通道,田、泗比邻滇服,有左江以启途。一旦有事,皆未可泄泄视也。南宁控扼西江,坐临交趾,粤西保障,端在是焉。(《卷一百六》)

◎ 广东南服第一条 广东,在南服最为完固。地皆沃衍,耕耨以时,鱼盐之饶,市舶之利,资用易足也。诚于无事时修完险阻,积谷训兵,有事则越横浦以徇豫章,出湟溪以问南郡。东略七闽,通扬越之舟车;西极两江,用犭童犭之弓矢。且也放乎南海风帆,顷刻击楫江津,扬舲淮渚,无不可为也。岂坐老于重山巨浸间哉?或曰:“广东以守则有余,以攻则不足也。昔者任嚣谓尉陀曰:南海僻远,东西数千里,此亦一州主也,可以立国。《广东方舆纪要叙》

◎ 广东之地,介于岭海间。北负雄、韶,足以临吴、楚;东肩潮、惠,可以制瓯、闽;西固高、廉,扼交、邕之噤吭;南环琼岛,控黎夷之门户。而广州一郡,屹为中枢,山川绵邈,环拱千里,足为都会矣。……可以直走湖南。(《卷一百》)

◎ 广西联结湘粤条 广西之地,不必无所事于天下。然欲保据一隅,幸天下之不为我患,则势有所不能。何也?始安之峤,吾境内之险也。桂岭左右,可飞越者不一处。伐岭峤之材,浮湘水而下,席卷衡、永,风趣长沙,湖南一倾,则湖北必动,动湖北,则中原之声势通矣。昔人言:用闽浙不如用粤东,用粤东不如用粤西。何也?其所出之途易,而湖南之险与我共之也。《广西方舆纪要叙》

◎ 广西,在五岭西偏,襟带三江,堤封甚广。然而外迫交趾,内患犭犭童,诸土司之顽梗,又数数见也。桂林以密迩湖南,声援易达,故藩司设焉。而平乐以东,实为东粤之肘腋,疆壤相错,祸患是均,非可东西限也。梧州据三江之口,联络东西,控扼夷夏,故特设重臣,为安攘之要策。而柳、庆接壤黔中,有右江为通道,田、泗比邻滇服,有左江以启途。一旦有事,皆未可泄泄视也。南宁控扼西江,坐临交趾,粤西保障,端在是焉。(《卷一百六》)

◎ 云南可为在蜀条 云南古蛮瘴之乡,去中原最远。有事天下者,势不能先及于此。然而云南之于天下,非无与于利害之数者也。其地旷远,可耕可牧,鱼盐之饶,甲于南服。石桑之弓出鹤庆、永宁二府境,黑水之矢爨夷居黑水内,善造毒矢,着肤立死。今其种散居诸郡山谷间,猡、獠、爨、之人,率之以争衡天下,无不可为也……吾以为云南所以可为者,不在黔而在蜀。亦不在蜀之东南,而在蜀之西北。《云南方舆纪要序》

◎ 说者曰:云南山川形势,东以曲靖为关,以沾益为蔽。南以元江为关,以车里为蔽。西以永昌为关,以麓川为蔽。北以鹤庆为关,以丽江为蔽。故曰云南要害之处有三:东南八百、老挝、交趾诸蛮,以元江、临江为锁钥。西南缅甸诸蛮,以腾越、永昌、顺宁为咽喉。西北吐蕃,以丽江、永宁、北胜为厄塞。识此三要,足以筹云南矣。(《卷一百十三》)

◎ 贵州利战之地条 贵州,蕞尔之地也。其形势有可言者乎?……贵阳犹人之有胸腹也。东西诸府卫,犹人之两臂然……则沅、靖未敢争也……则滇、粤不能难也……则川蜀未敢争也……声言下湖南而卷甲以趋湖北……膺击荆南,垂头襄阳,而天下之腰膂已为吾所制矣。一军北出思、黔,下重庆,敌疑我之有意成都,而不疑我之飙驰葭萌也。问途沔北,顾盼长安,而天下之噤吭,且为我所扌益矣。《贵州方舆纪要叙》

◎ 贵州自元以来,草昧渐辟,而山箐峭深,地瘠寡利,苗蛮盘绕,迄今犹然。惟是滇南北上,必假道兹土。故疆理制置,不容不亟焉。又其地界川、湖蛮峒之间,师旅之费,大都仰给二省,时称匮诎,若寄生然。至于水西、普安、凯里诸酋,旧以富甲他蛮,奸萌日稔。(《卷一百二十》)



综上所述,天下形势,南不如北,东不如西,远服不如腹里,太原控天下之脊,而南北争衡之要在淮泗荆襄(此中形势田余庆先生《东晋门阀政治》讲述最为详细),东西地利之便在川陕,燕京、金陵、关中为帝业之宅,四川、广东足以自立,河南、山东为腹心根本,湖广要在荆州、武昌和襄阳,江西要在九江和赣州。浙江之后,在山岳时代和运河时代的大背景下,皆不足以自立且关系根本,至远者有扶绥蛮荒、群氓之功用。

《禹贡》以山川源委条贯于九州之次,一经一纬,灿若列眉。《职方》诸书,未有继之者也。司马迁著《史记》,昔人称其明于山川条列,然所记载,仅错见于群篇之中,而《河渠》一书,未为详核。班固志《地理》,复为《沟洫志》,沟洫何必不在地理中与?其于江、汉、淮、济,何以略而不书与?后世言川渎者,则纡回复乱,如棼丝之不可理也。志郡邑者,则凌杂剥裂,如累砾之不可辨也。《唐六典》叙十道山川,推本《职方》,而未能远法《禹贡》。故于川渎源流,未遑综论于十道之后。郑氏《通志》自谓准《禹贡》以理川源,本《开元十道图》以续今古。予尝读其书,以为不足以实其言也。今所诠次,大略本之《禹贡》遗意。……《禹贡》导川,先及黑、弱,而今别为西裔之川。洛、渭次于四渎之后,而今目为一方之水。济川虽绝,诸家皆载其源流,而竟视为枯渎。盘江悬隔岭表,于禹迹何与焉?漕渠一时之制耳,恐非万世之经也。海运特元人故辙,何容附于川渎之后?乃犹谓无倍于《禹贡》所未解也。《川渎异同序》

以其宗法看,沿革历史则师求《史记》之通贯,分区地理纠偏《禹贡》之不载,似重点在军事、在城市,在史略和都邑考中,而不是继承《水经注》的传统(只在川渎中),山水关津卫所只是通都大邑之经纬。川渎首先是《禹贡·山川》,次则大河,次则淮水、汉水,次则大江、盘江,次则漕运、海道,虽然其间多处引用《水经注》,但观其篇目,实际上仍旧以《禹贡》为尊,黄河、淮河重于长江,甚至汉江也重于长江,同时也注重漕运、海运。



五行之质位于地,五行之气丽于天。九州十二国,位于地者也;二十八宿十二辰,丽于天者也。气与质之不相离也,犹影响也。《周礼》列保章之官,春秋时,分星之略征之子产,而梓慎、礻卑灶之属,亦往往以此验郡国之休咎。后世司马迁、班固、蔡邕、皇甫谧诸家,亦从而著其说。而史传所纪,如高诩、申胤、崔浩、高允之徒,以迄近代之善言天文者,有所推验,类皆不爽。而世儒则疑之,以为稽其世次,则韩、赵、吴、越不并列于一时;考其区分,则交趾、九真未版图于周季;按其方位,则降娄、析木不同符于土封;语其广轮,则环海四夷何无与于分野。胶执毋乃过与!夫以十二辰之次,配以十二国,亦犹言天度者,寓以名而纪其数也。五行以相生为用,相克为功,或配合以成能,或错综以尽变。达于其故,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分野无不可言也。余略为差次所闻,以备方舆之阙。若其穿凿附会,诞妄而不经,拘牵而失实者,概无取焉。《分野叙》

◎ 全书结构,除序言、凡例外,分区地理最多(各省叙和按语为其中精华。),沿革历史其次(为全书最精华部分),川渎再其次,分野最次,由地相之学复归于天相之学,虽然未直接论述人相之学,但其中吴国形势优于越国却被灭国,明成祖一一隅之力抗衡天下并成就帝业,实际上包含人事因素,全书历史在前,地理在后,其中包含兴衰成败之迹,实际上有天地人贯通的因素在里面。

◎ 考究本书渊源,首先是远绍《史记》《禹贡》《水经注》,近者有高祖《九边图说》,国朝《大明一统志》传世,同时期先后顾炎武等有《天下郡国利病书》《日知录》掀起晚明实学、水地风潮。

◎ 当然,本书仍旧有很多不足之处,包括过于重视形势,对经济、水战,尤其是西北史地关注不够,这也与明朝不能据有西北突厥、蒙古故地相关。但作为一本以经世致用为旨归的著作,对东北形势重视不够也委实不该。清中叶之后,康雍乾经略唐努乌梁海、噶尔丹、大小和卓势力,版图达到极盛,其后张格尔叛乱和道咸之际沙俄侵略引起清朝学者开始关注西北史地,沿革地理由此达到顶峰,并在徐继畲、魏源之际,发展为域外史地。



◎ 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与梅文鼎《历算全书》、李清《南北史合抄》并称为当时天下三大奇书,清中叶之后,何秋涛《朔方备乘》等西北边疆史地绍其余绪,徐继畲《瀛寰志略》和魏源《海国图志》开域外史地,《水经注》在晚清也蔚为显学,包括胡适在内的学者对其关注导致其声名昭彰。

◎ 顾颉刚以“禹贡学会”和《禹贡》杂志变传统沿革地理为历史地理。在二十世纪史学史中,学府-学刊-学人构成三位一体学术场域,学刊之中史地、国学和文科学报为前后相继的三阶段和三大门类。顾门历史地理之学后一气化三清,分复旦TQQ、北大HRZ、陕西师大SNH三脉。三脉之中复旦为正朔,TQX传GJX、ZYL、ZZH等,ZYL为谋主。上海交大CSJ亦受其影响,历史地理开出移民史、疾病史、人口史、灾荒史一门;北大HRZ主要为城市地理,其门下弟子人丁不旺,其学多不传。SNH一脉有HYJ,亦师从武大SQ,SQ先生有“SQSQ,点S成Q”之典故,擅长荆楚历史地理。

◎ 此外西南LY、ZQ亦涉及历史地理,开出环境史、图像史、边疆史一脉。新一代历史地理学者中,人大HLF先生声名最著,主攻《清史地图集》和地名学,于2016年领衔成立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历史地理为历史学中少有的世界第一学科,也是唯一有院士的学科,目前已有识者更加强调历史地理的跨学科应用,诸如GIS等的使用。可以预见的是,未来自然与人文交汇的历史地理将会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而历史地理中除了边疆地理外,关怀的退隐也值得重视。

◎  据统计,中国史学会历届理事中,历史地理人数最少,但不得不说活力最强。在另外一条官方主导-同行评议-文化产业-项目机制-期刊体系-学术传播的纵向脉络中,历史研习社是史学传播的最主要代表,历史地理学、新清史、历史人类学即为其创业三大营盘(虽然其目前已经转向新文化史),而其所依傍之XS、HH等老师也都是历史地理学出身,尤其是XS,已经拟任中山大学历史系主任,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80后和历史地理学科开始进居主流视野。在这样的背景下,《水经注》和《读史方舆纪要》所代表的不同传统都应该得到继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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