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请别哭》：第二章 孩子王的崛起

------第二章 孩子王的崛起------



十年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这十年的变化让很多影像都被淡化掉，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在做不断的妥协。东子回家的消息是小山说出来的。东子的房子在五年前被卖掉，东子妹妹处理的房子，后来东子妹妹也辞掉了工作，有说是在深圳，不过小山说是在香港，和东子母亲在一起。至于为什么东子没有和他母亲一起，大家都知道的，还在东子刚进初中的时候她母亲就不辞而别离开了他们，东子也不止一次的在人前流露出对母亲的失望。

幼时的一群孩子是在基地长大的，大山里面。简陋的校舍，下雨就泥泞不堪的操场。基地属于部队的储备单位，人员构成基本都是军队干部转业到地方的。到东子家搬来基地的时候，基地的孩子已经很多了。小山是住在东子隔壁的，也是这样，他成为东子最早的朋友，后来丹丹，建军，建国，红兵，红军等等的很快打成一片。看看这些名字，很有特色的，最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就建军建国，爱国爱民这样的名字，学校重名的好几个。只能说明这样一件事情，那个时代，人们的语言词汇太贫乏了。东子言语不多，一大帮孩子早上去学校，三五成群唧唧喳喳的成为基地早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学校离基地不过三里路，农村的孩子还有离学校二三十里地的，上学迟到也是经常的事情，老师们也见怪不怪。基地一群小孩放学后都要跑到学校前边不远处的小河玩耍。乱扔的书包把一簇簇嫩嫩的芦苇砸的垂头丧气。下河摸螃蟹，女孩子比男孩子还要来劲，摸上来的螃蟹在围拢的一堆沙丘里面乱窜。看着越来越多的螃蟹小山犯愁了，东子一声不吭的挖了个大坑，让小山把螃蟹都放进去，然后用沙子埋上，接着招呼其他人找点干柴来。东子说的有板有眼，大家也跟着做。点燃的火光也同样点燃了一群孩子的兴奋，围着火堆跳着笑着。

这样加了几次柴火，东子说可以了。移开上面的柴灰，大家七手八脚的扒开沙子，当已经呈现金黄色的螃蟹映入眼帘的时候，孩子们睁大了眼睛。伴随着泥沙气息的螃蟹香气扑鼻而来，东子抓起一个螃蟹，折下一只蟹钳就放进嘴里。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大家群起效仿。

味道真不错啊！哈哈！小山挑衅地对着还在矜持着的女生抖动着手里的已被肢解的螃蟹。女生当然也不甘示弱，一顿螃蟹大餐就这样开始了。大家的欢喜声里，自然也就有了对东子的钦佩。东子笑着，眼睛亮晶晶的，一次别致的野餐，让大院的孩子们集聚在了一起，这样的俗成里，自然而然，东子成为了大家的中心。

不要提什么零花钱。对于七十年代的孩子来说，除了过年时候的一块两块的压岁钱，很多又会被父母当做来年的学费收缴上去。大院是这样的，农村的孩子更别提了。离家远的农村孩子中午是不回家，带的盒饭，很少有像样的菜，碗豆酱，酸白菜之类的是家常便饭。经常性的是，大院一群孩子早上涌入校门的时候，手里拿着馒头或者肉包，农村孩子的眼光就被吸引过来。

东子的同桌名字叫高大河，其人是没有名字这般的响亮的。很矮，有点邋遢。但是很活跃，话也多。东子有次和小山说；受不了大河的眼睛。因为东子爱睡早床，每次都是被父亲骂起来的然后往书包里面塞两个包子就一路小跑进校门，好几次他人还没坐定，上课铃就响了。东子说；我吃包子的时候大河流口水呢！小山笑的前俯后仰，并且迫不及待的到处传扬。后来大河自然知道了。他变了，不爱说话，也不搭理人了。大河的姐姐高一个年级，一次课间操他堵住了小山，警告说如果你再说我弟弟坏话我就对你不客气。大河的姐姐个子瘦高，眼睛瞪的小山发憷，当时就吓得躲进了男厕所，上课铃响才进教室。

不大的一件事情，但是后面的连锁式的反应却是大院的孩子没有料到的。农村的孩子不再和大院的孩子们说话了，男生女生都一样。不仅如此，眼神也变的非常的不友好。高大河在桌子中间也加了“三八线”，弄得东子莫名其妙。我们都是男孩子，用得着这样吗？大河却是不再和东子说话的。

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并且丝毫没有好转的可能。丹丹是最先发急的，她是杭州人。在一次聚会中她说了小山，说小山不该到处讲大河的坏话，尤其不能取笑别人。说到最后说到东子身上，丹丹的语速快，江南口音也重，有些话大家都没听清楚。东子一言不发，他心里也难受，东子是蛮喜欢大河的，心直口快的，虽然有时候牙缝里面总是粘附着菜叶辣椒之类的，不过农村孩子普遍的牙齿都没大院的好。

那年暑假大院里有孩子出去摘桑果吃，被农田的农民提着锹追了一里多地。一直到开学小军依然心有余悸。也太狠了，我根本没有在他农田走。暑假里的东子在离库区不远的山上找到了乐趣。他带着几个人在山脚下搭起了一个小棚子，随着暑期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大院孩子加入到这一队伍。小棚子变成了大棚子，里面有客厅，还有隔开的好多房间。大家的献计献策使本不大的举动渐渐变更为一个巨大的工程。到要开学的时候，已经不能简单用棚屋来形容了，里面可以容纳二十多个人，在历经几次雨水的检验后，这个被大家称谓“世外桃源”的所在让一群前来观赏的大人们也目瞪口呆。里面有暖水瓶，有水杯，还有大家拼凑的桌椅。暖水瓶是东子从家里拿来的。大家约定每个最后离开的人有义务为暖瓶灌满水，这样方便下次来的人有水喝。在暑假的最后几天。“世外桃源”里人来人往，不会做的作业都拿来一起对答案，一群孩子谈天说地，倾吐着对现实的理解。

为什么我们不能够睡早床呢？哪怕多睡一个钟头也好！为什么老师从来都不笑呢？丹丹是个喜欢察言观色的小可爱。她这么一说，大家还真有共鸣。可不是吗？为什么老师从来就不笑呢？不论课堂上，还是课外，始终板着脸。我们不欠他钱吧？说完这句话，小军兀自笑的东倒西歪。在家里父母不笑，在学校老师也不笑，为什么呢？丹丹蹙着眉头。很少说话的建国说：我爸妈反正说我是捡来的，你看我穿的都是哥哥的旧衣服。

不是这样的。东子说；父母不笑因为他们忙着赚钱，你穿你哥的旧衣服因为家里没有多的钱给你买新的。一个暑假要过去了，大家的衣服上都有些污渍斑斑。倒是几个女生的干净清爽，因为她们多是充当啦啦队和检验团的角色。小河里的螃蟹最近也没去吃了，原因是好几个人都因此吃坏了肚子。山上的野果也不敢吃了，不知道吃错了什么，小军口吐白沫被送进医院洗了胃，到现在还没恢复。

我爸不让我和你玩了哦，东子。小军说话的气力小了很多。

呵呵。东子傻笑着。小山恨恨的瞪了小军一眼；就你贪吃，什么都吃，大家都没事，你要吓死人啊！

对了东子你爸妈干嘛老是吵架呢？筱萍问道。筱萍和小山都是东子的邻居，恰好一左一右。东子的父母只要吵架，筱萍的父母总都是要过去劝解的。

东子看看筱萍，半天才出声：不知道。

那个暑假东子被他爸打过两次，第二次东子爸喝醉后又打了东子，东子脸上带着明显的五指印半夜从家里跑了出来，躲进了“世外桃源”。第二天中午小山在单位食堂买的馒头面条送来给东子吃。丹丹带着东子爸也找来了。东子父亲因为醉酒后的颓废，他的眼神一直不看东子，他在口袋里摸出了有两块钱，递给东子。东子不要，钱就掉在一堆枯草上了。丹丹捡起来。让叔叔先回家。东子爸垂着头走了。东子接过小山买来的食物风卷残云，一扫而光。等东子吃完，丹丹才告诉他说：你妈妈走了，你爸爸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你妹在家一直哭呢！

东子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他走出去，小山和丹丹就在后面跟着。三个人就这样走到了供销社。供销社的人很多，多是来卖蜈蚣还有不知名的草根的，还有卖甲鱼壳的。东子喊着柜台里的人叫阿姨，东子说：这些都能卖钱啊？

徐阿姨是基地的家属，她满脸和蔼的招呼着三个小家伙，还递了几块水果糖出来。后来东子买了几包方便面，在是虾戎面好吃还是麻辣面好吃的问题上，小山和丹丹是有争执的。每样买了两包，钱正好用完。然后一起去东子家，东子妹妹看见哥哥回来就上来拉住东子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东子买回的快餐面。在吃面的时候东子妹妹嗓子里好像哼着什么，还有了笑脸。东子解释说，妹妹吃东西，只要是喜欢的，就有点忘形。

新学期开学，加开了音乐课，还有规定体育课不得再被占用。对一群孩子来说，着实欢喜了一场。因为体育课的恢复正常，空缺的体育委员就要进行推选了。大院的孩子都高声叫着东子的名字，农村孩子的意见却是不统一，也有选大河的。大河和东子还是不说话。后来班主任就要大家无记名投票，大院的孩子占据全班的三分之一还有多，一致选的东子。农村孩子的好几个候选人大大的分散了选票，所以东子成了体育委员。班主任宣布结果的时候，大河看着东子，很不服气。

东子大方的对大河说：要不你来！大河一下就愣住了，他的眼睛忽上忽下的看着东子，不明白东子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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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旧的猎枪------

东子没有成为体育委员。学校对所有在校生在新学年加出来的一项运动，就是每天早上跑步。从学校跑出去，沿着基地投资铺设出来的一片水泥路面跑，不远的几里路，经过村长家，经过供销社，耀新是无比高兴的，恰好跑步的终点就在他家门口，这样他跑着路就跟着来上学了。

大河的衣着明显的改善，虽然还是那几件，倒是干净多了。他家离学校有近二十里，在他担任体育委员后，来校最早的人中就有他，后来他说了，他住在小姨家了，而小姨的家离学校不过四里的距离。

大河有个叔叔据说去了广州打工，也是这个地方最早出门的人，后来大河开始学说普通话。其认真的程度把大院的孩子唬的一愣一愣的，因为怎么来说大河的普通话都有点南腔北调，大院里东北来的多，情形是大河和农村孩子一起很正常，看见有大院孩子在普通话就出来了。

大院的孩子自然不服气了？明明投票通过的，为什么东子就不是体育委员呢？东子为此和小山筱萍说过一次，东子说：人一多我就紧张，你们希望我老是出丑是吧！

学期中的十一，也就是刚开学不久，“世外桃源”因为机关的围栏计划被拆除了。尚伯是单位的创始人，他看到“世外桃源”的时候连连追问是谁家的小子带头的，并且额外的在国庆节给有孩子的家庭都发放了一袋糖果，那个糖果很出名，拿钱在供销社是买不到的，糖果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大白兔奶糖”。

入秋的凉气在山里显得尤为逼人，天还阴着脸都是要去上学的。到学校能不能加入早操被列为能不能评选“三好学生”的考核要目。大河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一 二 三 四。前面是慢节拍，后面是连贯起来的。大河声音之响亮，后来也有人提意见了，就是沿途的农户，到底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个觉了？这个意见被完整的反应到学校来了，后来学校下了个规定，再经过农户的时候是不许喊口号的。

东子个子不高，跑步也在前排，因为他的带动小山和大院的人也没说怪话了。东子的妈妈在开学不久的十一回家了，那几天东子非常的开心，那以后几乎再没有听说东子的爸爸打过他。

老是爱撇着嘴的的丹丹终于还是爆发了，在出早操的时候。大河说丹丹不该穿翻毛皮鞋参加早操。丹丹发狠的说：我家就没解放鞋，你想怎么，不让我跑，以后我都不要跑，你也别给老师打报告就行。丹丹的带头，大院的小女生们都不干了。事实是，农村孩子多是解放鞋，那算是比较好的，很多还是一般的布鞋。在教室就可以感觉到，坐久了，很多人都会跺脚，这些情况，没有谁还会比老师清楚。

学校的食堂为学生只做一件事情，就是中午的时候把大家带来的盒饭放蒸笼里面重新热一下，当然，大院的孩子是用不着的。也可能有很多原因，早间跑步没有坚持多少时间，在入冬的一场雪后就全面停止了。身为体育委员的大河也就无事可为了，不过，很难想象，他出乎意料的和东子成为了好朋友。

有次大河感冒，一个接一个的喷嚏。东子课间操的时候回家拿来了感冒药，为此还因为没赶上课被老师训斥。开始大河是不吃药片的，到了中午，愈发厉害了。东子一句：你别传染上我行吗？大河才把药片吃下去。就从那天开始，他们之间的抗拒才开始了破冰之旅。第二天东子的一个包子是给了大河的，大河不要，东子硬塞进他手里。然后大河开始吃，他是转过身吃的。吃完了东子咧嘴看着他笑，大河也不好意思了。

大河的感冒经历了几天，就是那几天他和东子的友谊突飞猛进。后来大院的人才知道，大河家在地方是个大家族，在学校就有很多表兄表妹还有堂兄堂妹什么的，真要排出来，大院的这帮孩子都还顶不上数。

东子第一次邀请了大河去基地玩，大河看见肃立的武警畏畏缩缩的笑坏了一群孩子。那是个星期天，大河从家里出发一个人走了很久过来的，脸上淌着汗珠，头上雾气腾腾。东子带大河去看大家新开辟的建设之中的“世外桃源”，大河张大着嘴，他可能想不到他想象中的一群被娇宠的孩子可以有如此的表现。小山仅存的四颗“大白兔奶糖”那天给了大河，大河吃糖的表情让人可以联想到“幸福”的词语。大河是实干的，他脱掉棉衣，和大家一起建设“世外桃源”，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都是他指点出来的。

中午吃午餐，东子让大河等着，待会给他拿饭过来，没想到丹丹站出来说；那就去我家啊。后来不止是大河去了，一帮孩子都去了。丹丹的妈妈先是吃惊，然后在丹丹紧张的注视下和丹丹爸爸很快忙起来，很小的电饭煲，那时候基地也没几个，那天，丹丹家的电饭煲煮了三次米饭。

丹丹爸爸，后来在电视台工作，那天边笑边摇着头不住的说：真是能吃啊！

大河是下午走的，走的时候大河对东子说；下次放假，我可以带姐姐妹妹来玩吗？

东子呵呵的笑，小山打趣说；带上饭盒吧。

东子和大河友谊加固也直接改善了大院孩子和农村孩子之间的相处，大河的姐姐教大家认清野果，哪些是能吃的，哪些一定不能吃。休息日里面，东子带着小山跟着大河沿着小河向上走了很多地方，让东子津津乐道的是，有一次还是大河父亲做向导，就在一个深潭里面，大河父亲下去捞了十几条活鱼上来，东子和小山屁颠屁颠的带回家，马上大家集合，每人一条，都是一斤多的鲫鱼，还有红背的，这种事情也只能是在那个时候了。自然，那一晚，孩子们在家都吃着新鲜的鲫鱼。晚上东子说；这不算什么？见过猎枪没？知道枪管有多长么？

大河的父亲有猎枪？小山马上就跟着比划了：枪管有这么长，这么的长！就是小山双手张开已经严重向后弯曲，他依然不满意的说：你们见到就知道了，用那个枪打兔子野猪，没有跑得脱的。

那你拿过枪了，开过枪吗？建国一起不依不饶的。

没有，呵呵！小山不好意思的笑了。

大河父亲的猎枪已经很旧了，枪身的桐油倒是刷的铮亮，枪管生锈了，但是依然不影响这把猎枪给东子小山带来的冲击力。这把久经岁月的猎枪给东子带来的诱惑超过他可以想象的真实。但是大河说了：猎枪是不能随便碰的，这枪很早以前打死过土匪。

临近春节的学期因为大院孩子和乡村孩子的逐步融洽过的很是愉快，丹丹和其他几个大院的女孩子教会了大河姐姐他们折纸，青蛙，裤子，千纸鹤等等。不能不说，丹丹她们也学到很多，大河有个表妹，那么小，居然会刺绣，实在是个不小的惊喜。

更大的惊喜在后面，乡村生活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年底的屠宰，每家都有牲猪要杀，往往这样的时候，主人家隆重其事会请来很多亲人，气氛丝毫不亚于节日。东子可能也没有想到，大河会邀请他去。

我，一个人，那么远？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东子有点懵。对于这样的远行显然是一点准备都没。

谁说你一个人了，他们愿意去的你都叫着啊！大河纯朴的笑着说；我爸说了，今年专门给我一个桌子，客人我来安排。东子点点头，大河一下就拥住了东子；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我让家里把杀猪定在星期天了。

东子宣布这件事情的时候，大院的孩子都激动难捺。基地就像一个圈，圈不住孩子的心。能够这样的走进乡村，还是被当做客人受邀，可能是人生第一次了。筱萍首先说：不行，我们一定要准备好礼物，不能冒失鬼哦！小山抢进来说：大河爱吃糖。说完又有些后悔，因为糖大家都没了。

还有快餐面，供销社快卖完了，我妈说的。丹丹**来，是啊！大河肯定喜欢吃这些东西，可是钱呢？

东子抱妹妹在怀里，也是很兴奋，他在想着那远处的大山，小河上游的未知，乡村农户家家都有的犬吠，现在就要去了，还有那把做梦都在惦挂的猎枪，那么长的枪管，忘不掉大河爸爸背着猎枪的神气，似乎可以主宰世界的样子。

钱！我们会有办法的。东子自信的说道。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89165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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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出版小说小说 《恨我请别哭》

作者：衣钵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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