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壹拾壹)三更有梦书当枕

 

是本书,台湾琦君的作品。读大学那会儿,没有什么钱,除了国家补助的伙食费外,每月零用钱只有二十元,偶尔姐也用她...



是本书,台湾琦君的作品。

读大学那会儿,没有什么钱,除了国家补助的伙食费外,每月零用钱只有二十元,偶尔姐也用她不多的工资资助我几。但我却很富裕,在别人眼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书痴,几乎把所有能花的钱全部买了书,当别人钱花完的时候,我的书实实在在成了一样耀眼的物品。

那时大学生们身上某种尚未成熟的叛逆,在崔健的《一无所有》中,使我们特别钟爱港台作家的作品,李敖、余光中、龙应台、林清玄、三毛、琼瑶等这些个性张扬的人物,一时间成为许多人的憧憬与向往。琦君,这位老字号的女作家,就这样进入了我的生活,《三更有梦书当枕》是唯一一本我收藏的她的书籍,未曾细细阅读,却格外喜欢,因为光是那书名,就让人有满身的书卷气。

我什么书都看,文学、历史、哲学、绘画什么样的书都有,绝大部分都是省吃俭用买的,极小一部分,也就几本,看看实在喜欢,书店里买不到,也没能力买,就借老师的信任帮他在学校图书馆义务为大家服务之际,顺手牵了羊。好在比孔乙己幸运,那老师一直夸我尽心尽责,我唯有惭愧了。

图书馆还有段青春往事。高中时唯一的错误,是喜欢上了文学,图书馆那个年轻漂亮的女馆员上班的时候,我们去的最勤。似乎总没有对上话,只有眼神交流,那青春的味道,隔着一排排书架,流溢开来,静静的激动。但我、阿Q,还有阿烨,我们的目光瞄向的不仅是她,那些抢手的有争议的书籍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她一次次用善良的目光原谅着我们。直到那个黄昏,我们记错了时间,她不在,而我们实在对《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爱不释手。我们的尴尬,那个美丽的错误,把黄昏弄得滚烫,从此不再去那个图书馆。

书非买不看,似乎成了我当时的读书规则。一次刚从一家小书店淘书出来,迎面碰见教文学概论的老师,我手里的《菊花与刀》和《康斯坦丁的绘画艺术》正是他想买想看的书,而他的学生却先他一步。毕业后的几年,听朋友们说,那个老师在给中文系学生上课的时候,把我吹嘘了一番,理由是读中文的不爱看书怎么了得。

最值得骄傲的,是骑了破自行车在街上转悠,打算用班会费替班级买些奖品。恰好工人俱乐部在搬迁,大量图书室的书籍正打折处理,我用仅有的三十元钱买了近三十本的书,有《梅里美小说集》、《茨威格小说集》、《老人与海》、《少年维特的烦恼》等,其中印象深的,《少年维特的烦恼》才八毛五分钱。等我再回学校借钱,和朋友们去淘金时,那里已空了,被抢空了,多的是和我们一样无奈、惋惜的人。所以打这以后,我们总在想,学校的图书馆什么时候搬迁呢,最好也打折处理,那里的书可比什么工人俱乐部的书强多了。

一段时间里,我像所有书客一样遵守着“读书”的规则,拒绝任何人来借我的书,要实在捱不过面子,也是隔三差地去催,书只多不少。可不知几时开始,可能措不及手的感情困惑吧,这规则竟成了一道马其诺防线,我居然变得毫不吝啬,敞开了书怀,十几本,甚至几十本,书是很少有还回来,人走书架空,《三更有梦书当枕》就这样丢失了,我满屋子满书架地寻找,满满的全是失落,失落的不仅仅是一本书,连一身的书卷气也日渐消亡,一味地媚俗。

我也曾数次去书店,书店里没有琦君,没有琦君的《三更有梦书当枕》,于是有很多夜,我夜夜无梦,夜夜失眠。

就在我快要忘记的时候,那天在电影院门口,突降大雨,只好就近在一家小书店避雨。一二个小时过去,雨还不见停,反正也什么要紧事,就随意翻翻书,也看看进进出出的人。但,我竟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了琦君,翻出了《三更有梦书当枕》,仅有一本,而且似乎从未被人翻阅过,薄薄的,书角整整齐齐的,极像一个娇小的女子,“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已无法描述当时是怎样一种情感,这失而复得的快乐,竟使我不付钱就想走人。我高兴着,也不计较店老板骂了什么,付了钱,走在雨里,《三更有梦书当枕》紧紧贴在胸口。这段经历,也就有了后来的作品《避雨》。

那一夜,我第一次完完整整地读着琦君,《三更有梦书当枕》压在我的枕头底下,我睡得很踏实,在琦君的童年记忆里,幸福像鲜花一样盛开。

(2006作品,2016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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