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村,那些人,那些事

 

还是那个小村庄,还是那里的人,那里的故事。随着岁月的淘洗,它已经快褪变成了不认识的地界。但是分明,那些人,那些事,还在脑海里晃呀晃。...



那个小村庄,同别的地方的村庄无二样。在平原的一个点上那样安静的卧着。那里的人,也就像那里的玉米高粱一样生活,朴质归朴质,狡黠归狡黠,命不好的也就干脆不吭声的承受着,甚至,你看不出生活在他们的心上撂下的刀子。

春天,照样刮风,黄土漫天。夏天,太阳毒辣,原野无际。秋天的丰收在冬天的漫长中闲闲地絮着。

生活,也还是间或有些大事的。

比如,小三的奶奶和小三的舅奶吵起来了。两个中年妇女叉着腰、瞪着眼、卷着半截裤腿,唾沫横飞、眼瞪得通红地骂着,从早上到中午,两人挨个把彼此家里的亲戚问候了一遍,生殖器满天飞。周围看热闹的由多到少,又由少到多,从早上挑水到中午午睡,这两个人酣战不休。小三的舅爷来看了几次,又蔫蔫地退了回去,一个是他老婆,一个是他姐。唉!他只有闷在那抽旱烟。

这时候的小三也很无奈,但是小三有自己的办法,他到奶奶家,把奶奶养的猪往外去一放,高声喊,奶奶,猪跑丢了,奶奶就像丢了魂一样的赶紧跑回去找,待气喘吁吁把猪找回来时,那边早已把自己当成得胜将军,凯旋回家了。当然,小三,有时候,也把舅奶养的鹅偷偷放跑,这样得胜的就会换了将军。

这样的事人们会自动围成看客,甚至还有的人在双方骂的时候点评一两句,怒目相向的两人旁边是一群哄笑的人。甚至,也可能夹杂着一些学习者,当大姑娘变成小媳妇后怎么和恶邻居狠妯娌横婆婆斗法,诀窍全在其中。

有时候,有些事,也会议论上几天的。

村子的东边有个大坑,常年干着,渐渐地人们盖房用土就到那里取,坑越来越深。有一年,连续下了好长时间的雨,雨水把大坑注满了。不知深浅的几个孩童去那游泳,第一个下去的就没上来,别的孩子吓得哇地哭了,哭声引来了周围的人,大胆的会游泳的下去摸,摸上来后,孩子早就没了呼吸。孩子的母亲披头散发地从劳作的地里奔出来,看到孩子,嗷的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孩子的父亲蹲在地上,抹着老泪。母亲后来爬起来,只会笑了,笑得很邪性。只有月亮圆的晚上,你才能听到她凄厉的哭声,像旷野的狼嚎。她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永远活在她的话语中了。父亲后来爱上了赌博,输的时候就揍自己的疯媳妇出气。这家就这么败了。

生活中从来不缺少意外,只是不知道落到谁家的身上。

有一天,大队部里的马受惊了,拉着一车粪狂奔在路上。周围是疯狂躲避的人,看到人跑,马更紧张,跑的更快。小柱子带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在大坡上玩,看到马过来了,非要看,小柱子一把没拉住,妹妹从坡上滚下来,和马车滚做一处,红的,白的,一地都是。小柱子最后一次看到的是瘪了的妹妹。柱子的爸妈娇儿娇儿的哭着,找到大队部里的领导,直撞他们的头,后来,就杀了马,把肉分给大家,很快大家都忘了柱子爸妈的眼泪,只记得马肉的味道了。

当然,也有幸运的,就被传作美谈,说,福大命大造化大。老王家的丫头,也碰上过一次马诈车的事情,那是一个劳作的午后,老王家的和大伙在一起用高粱杆做薄檩(盖牲口棚子用的),老王家丫头在一边玩,马就这样冲过来了,老王家的把丫头一摁,就摁倒在满地的高粱杆里了,车马过去后,老王家的吓昏了好长时间,老王家丫头却顶着高粱叶站起来。

还有一次,老王去大坑里洗澡,把丫头就架在坑边的大树叉子上,丫头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大呼一声“俺爹,我来了!”扑通跳下大坑,老王慌了,游过去,捞了上来。那丫头还自己掉下去一次小水坑,幸好老王家的及时把她捞上来。从那后,老王家丫头不仅自己远离水坑,看到水坑里的鸭子都没命地大哭,老王夫妇俩就又多了一件事,每年不断地把水塘里的鸭子赶上岸。

生和死,好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其实,不过一口气的距离罢了。

还是那个小村庄,还是那里的人,那里的故事。随着岁月的淘洗,它已经快褪变成了不认识的地界。但是分明,那些人,那些事,还在脑海里晃呀晃。

那个老王家的丫头,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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