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河（二）

我的故乡，有一条大河。...

临河而居，那时我却不会游泳。

大河凶猛，每年夏天都会吞没几条生灵。

从小我就被教育，哪条街的“谁谁谁”不听大人话，偷偷“下河洗澡”被淹死了。故乡人，不怎么说游泳二字，提起游泳，一般都说是下河洗澡或者玩水。谁谁谁，每一年都不一样——都是有姓名，有住址的。那么多的谁谁谁，大部分我不认识；但也有我认识的。不管说哪条街的谁谁谁，这个事情上，大人不撒谎。

我胆小，又是乖娃子，所以一直不敢下河洗澡。我有个堂哥，长我一两岁，幼时顽劣——据说小学没毕业时，屁股上已经被揍出老茧了。他一身横肉，晒的黝黑，从小在河水里泡大，很小的时候就敢来回横渡大河。小学时有个课文讲小英雄雨来，我很佩服。堂哥却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仰泳露出小肚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吸一口气，整个人都能漂上来。

暑假的时候，我可以跟着堂哥一起去河里玩。这个，是家里人同意的；我自己也不害怕。

但堂哥不高兴，带着我，他玩不痛快。

那年“小龙人”正火，堂哥就成天唱着“我头上没犄角，我身后有尾巴”。

唱，我也不管，我还是要粘着他。

他没办法，只好教我游泳；可我笨，学不会，他就没耐心了。夏天河水暴涨，冲刷着河岸，在堂哥家门前的位置淤出了一道短短的泥坝。泥坝靠近河岸的这一侧有条水沟，上下游都与大河相通，但沟里水不深，也不急。堂哥就扔给我一个游泳圈，让我仰面坐在游泳圈里，以手为桨，自己在沟里划拉着玩。

他自己跟几个水性好的伙伴怪叫着跑开了。

河岸上、泥坝上，水草丰茂；我只听见他们的怪叫声，噼里啪啦打水声。目光所及，一个伙伴也看不见。我也不以为意，自得其乐的划拉着水。天上的太阳有些晃眼，我仰面躺在游泳圈里不禁微微眯缝着眼睛，看着身侧青青又高高的水草，感受着身下大河水滔滔东去。。。。。。危险是什么时候一步步靠近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当我从惬意中猛然清醒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身边的水草——天神爷，我什么时候居然从水沟的上游一直飘到了它的下游？大河的主干道距我不过一臂的远近了，我已经可以感受到它磅礴东去一往无前的气势了。要不是我一把抓住了这几根水草，我大概已经被冲出水沟，冲入大河，在一个浪花之后，连个泡泡都不会冒的变成传说中“谁谁谁”了。可是，这几根水草又能坚持多久呢？

据说，人在生死关头的紧张中就是张开嘴也喊不出声音的。可是，我的确想不起来，我当时揪着那几根水草坚持了多大会儿，又是怎么样求救喊来了堂哥。

他笑嘻嘻的完全不当回事儿，随手一推就把我推离了危险，还乐呵呵的问，我让你朝上划，你怎么划到这下边来了？

我大难不死，心有余悸，懒得跟他费口舌。。。我后来学会了游泳。

大海里，防鲨网内自不必说；偶尔兴起，翻过防鲨网往深处游，也曾有过。但迄今对大河心怀敬畏，横渡大河的机缘就一直未到。

（本文所有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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