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薇系列散文之四《那一朵紫色的蔷薇花》

 

夏日的清晨,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幔柔柔的铺到桌面上,一个人静静地沐浴在这暖暖的如烟的晨光里,轻轻的飘飘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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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朵紫色的蔷薇花
作者:梦薇
夏日的清晨,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幔柔柔地铺到桌面上,一个人静静地沐浴在这如烟的晨光里,轻轻的飘飘的感觉,不由得想起那两句唐诗:“波弄日光翻上栋,窗含烟景直浮空”。于是,起身到书柜里翻找那诗集。

《唐诗选》那是我当年最喜爱的一本书,但是,这么多年来却没再碰过它,在书柜的最上层我找到了它,捧在手里,竟如老友重逢般有些兴奋!掸去薄薄的灰尘,打开扉页,哇!一朵紫色的蔷薇花,蓦地呈现在眼前!

呵,这一朵蔷薇花!我还记得啊!这曾是一只娇媚动人的紫蔷薇,17岁那年,我刚刚参加工作,在厂院荒凉的河塘边,我得到了她。那紫色的蔷薇,如今已枯萎,没了娇艳,没了芬芳,但那美丽的姿态还在,那动人的温润还在,当然,那印在心底的记忆也还在......

那是1976年,我高中毕业,本该下乡做知青的我,由于赶上大地震而被留在城里,充实建筑业。于是,我进入建筑构件厂,当了一名学徒工。进厂的前几个月,我们所有新来的学生都在混凝土车间劳动,接受厂训,那是我生平第一份工作。



构件厂是个国营大厂,厂院很大,车间很多,高大的车间分布在厂院的四面八方,要想把所有的厂房都走上一遭至少要半个时辰,而我们劳动的车间就在厂院里最里面的小河塘的边上。

第一天上班,正是仲夏时节,我穿了一身新发的蓝布工作服,脚下穿了一双塑料凉鞋站到点名报到的队伍里。车间带队的李师傅是一位高高大大的女师傅,一脸严肃地扫了我们一圈儿,然后,很快用手指着:“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回去换鞋去!塑料凉鞋怎么干活?!开玩笑!回去换球鞋!马上!赶快!”

我和另外两名女生灰头土脸地被赶出来,到更衣室换上了那双又肥又大的军绿色的大球鞋,回到车间。这时,大家已经开始干活了,李师傅递给我一把大铁锨:“你和小王铲灰上车,两个男生拉车!”,说着,她指了指地上的湿乎乎的像小山一样的混凝土沙石堆,我连忙点头,接过那把比我还高的大铁锨。这时两个男生已经把车拉过来了,我和小王开始铲灰上车,没想到,这铁锨根本就不听我使唤,弯腰低头使劲,可是,一锨下去,那沙石灰竟然纹丝不动!我用尽力气怎么也铲不进去,脸憋得通红,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李师傅走过来,她见我的样子皱起了眉头:“我说小张,你这是在跳舞吗?你看看人家小王!你这脚也得要用上啊!”说着她抢过我的铁锨做起示范来,只见她一锨下去,满满一掀沉甸甸的上来,那叫一个漂亮!我不禁惭愧起来,低着头接过铁锨按照师傅的样子重新来过,还没等我摆好姿势使上劲,李师傅又一把抢过了铁锨,着急地说:“右手拿锨!”我狼狈不堪地再次来过,那低头弯腰的一瞬间,不知怎地,成串的泪珠滚落下来。我半晌不敢抬起头来,等着李师傅走远了才慢慢直起身。终于,半锨沙石灰和着我的泪水被铲上车......

那一天,我承受着体力上从未承受之重,也承受着心灵上从未体味过的挫败感。终于熬到了收工铃声响起的那一刻。

我避开人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个人来到车间后面的荒凉的小河塘,倚在车间的后墙边闭上眼睛。无助的、自责的、说不清的委屈一下子涌出来,眼泪顺着眼角默默流下来。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拍在我肩上,抬头一看,是李师傅,她正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怎么?还哭鼻子了?吃不消了?正常啊,你们没干过这些,慢慢就会好的!”我忙站起身,擦去眼泪。这时,李师傅把手里捏着的一朵蔷薇花递给我:“你瞧!蔷薇都开了,多漂亮!就在前面,走!我带你看看去!”说着,她还牵起了我的手。

我的心一下子舒朗起来,把那朵蔷薇托在手心里,在那样的时刻,那样的心境下,这一朵小小的紫色的蔷薇是那样地让我动容,一股暖暖的、淡淡的芬芳浸盈了我的全身。我这才满怀感激地打量李师傅:她虽然高高大大的,但一副甜甜的娃娃脸,严肃时看上去像个女汉子,但其实,一笑起来还是掩饰不住萌萌的真诚和质朴的柔美。我不由得想把那支蔷薇花戴到她头上去,她见状忙躲闪:“不行不行,这紫色的蔷薇最适合你!你看你文文静静的,多好!像个女孩子样,不像我!”说着她接过那朵蔷薇真的别在了我的耳后,那动作,那瞬间,让我想起小时候姐姐常有的动作,不禁感动起来。那天,我把师傅送我的那一朵紫色的蔷薇花小心地夹在了我的书页里,珍藏起来。

那以后,我一天天适应了车间的劳动生活,每到我遇到困难时,李师傅总会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再害怕她,在我心里她已然成了我的大姐姐。有一天午饭以后,大家都在车间外面休息聊天,远远的看见李师傅骑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回来,大家一下子围了上来,你看看我摸摸,羡慕不已,那是一辆当时最时兴的大弯梁的昆车,见大家围过来,李师傅的脸上笑开了花:“这是托人买的,刚提回来!”我忙说:“师傅,你骑这车真是太帅了!”李师傅刚要锁车,见我这么说,便停下来,她把车牵到我面前:“你也骑一圈去!给!”我忙说:“不行不行,我还不会骑车呢!”“啊?还不会骑车啊?走!我带你练练去!保证你一会儿就会!”说着,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出来。于是,我开始练车。李师傅让我原地坐到车座上,她在后面双手紧抓着后座,我开始歪歪扭扭地慢慢地蹬着前行。不一会儿,我一点点地加快了速度,前面一块小砖头,我一歪连人带车摔个结实!哎呀!这下可坏了!这是李师傅的新车啊!我顾不得爬起来赶紧看看车,链子也掉了,好像漆皮也蹭破了,反正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神气,怎么办呢?李师傅会怎样呢?我紧张起来。“呦!摔疼了吗?”一抬头,见李师傅正向我伸过手来,关切地望着我。我低着头说:“师傅,我把车给摔坏了!”“咳!傻丫头,人没摔坏就行了!”说着她还哈哈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至今想起还觉得温暖无比。

三个月以后,我们结束了集训生活,告别了混凝土车间,告别了李师傅,重新分配了工作岗位,我被分到了电工班,开始真正的学徒生活。那些年正是粉碎四人帮后,百废待兴的年代,从车间到厂部,从公司到局里,经常有各种各样的誓师会、表彰会、动员会等等,大会小会各种会议都要有人发言,有人发言就要有人写稿,从第一次替车间主任写稿开始,我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写稿专业户,之后各种稿子都写过,从车间写到厂里,从厂里写到公司,直到最后被调入厂部宣传科专职从事文稿写作。调到厂部以后我住进了集体宿舍,结识了友芝、桂珍、芃子我那些好姐妹,我们同吃同住同工作,成了形影不离的四姐妹。

在四姐妹中,友芝姐最大,一直在电工班;桂珍是我们厂里的模范职工,从铁姑娘干到了党支部副书记;芃子后来调到了工会;我则去了宣传科。每天下班后我们聚在一起,用小小的冒着黑烟的煤油炉子煮上一锅碎挂面,拌上一勺从家里带来的炸酱,你让我我让你地边吃边聊,说不完的趣事聊不完的话题。饭后,那是我们最丰富的快乐时光,我们有手抄的乐谱,一起学唱《渔光曲》、《评弹.蝶恋花》。记得有一次我从亲戚那里弄到了一盘邓丽君的歌曲盒带,我带到厂里告诉我的姐妹们,大家兴奋的啊,一天都在盼着早点下班,终于等到下班了,于是,我们几个蹑手蹑脚地悄悄地跑到工会办公室,芃子摸着黑把门打开,我们则就着那一点点月光一个个溜进办公室,我们不敢开灯,怕院里看门的大爷看到灯光发现我们,芃子熟练地插好了那台录音机的电源,我兴奋地从裤袋里摸出那盘磁带,放进去,按下那颗播出键,于是,邓丽君那甜美柔媚的歌声仿佛从天上和着那清幽的月光飘飘漾漾地流淌下来:“问彩云,何处飞,原乘风永追随,有奇缘,能相聚,死亦无悔。我柔情深似海,你痴心可问天,誓相守,长缱绻,岁岁年年”,我们沐浴在这朦胧的月光里,沉醉在这美妙的歌声里,陶醉,痴迷......

从此,我们爱上了邓丽君,爱上了工会那间小小的办公室,我们在那里复习功课一起做着大学梦......

1978年的夏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和芃子真的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们兴奋得不能自已。在那即将告别的日子里,厂里车间里的姐妹们送来各种小礼物和我告别,在即将上车离开的瞬间,我忽然记起,还没去和李师傅告别,于是,我急忙跑到混凝土车间去找李师傅,找遍一圈儿也没见到李师傅的身影,问了值班的师傅,他说,刚刚还看见呢,这会儿不知哪去了。离开车间以后,很少过来看望李师傅,每次都是师傅来找我,跟我说说话,这次考上大学也没及时告诉李师傅,只是今天要走了,上午才让车间的人带了口信给李师傅说下午来告别,师傅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呢?我正这么想着,抬头一望,李师傅正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哎呦,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想摘几支紫色的蔷薇给你呀......”说着,她把藏在身后紫色的蔷薇飞快地呈现在我面前。望着温润娇媚的蔷薇,望着师傅那一脸的真诚,我的眼里噙满了泪花,我接过那束美丽的紫色的蔷薇花,双手把她捧在胸前,向师傅深深鞠躬。

呵,那一朵紫色的蔷薇花,今天,你还在我喜爱的诗集里,在我永不忘怀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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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  者 / 朗 诵 者

梦 薇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记者,《薇电台:美文美声》创建者,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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