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85）

错位（85）文/溪谷2018年4月21日 “一穷二白”是关内的中国，不是东北的中国。--艾一伦爷爷的话 艾伦...



错位（85）

文/溪谷

2018年4月21日



“一穷二白”是关内的中国，不是东北的中国。

--艾一伦爷爷的话

艾伦的日子（19）一穷二白

艾一伦自从和郭子奇交上朋友，两人很快便无话不谈，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久，艾一伦就做了一件罕见的事：把郭子奇领到爷爷家里。

见到爷爷时，郭子奇出乎艾一伦意料地礼貌有加，连声问爷爷好，而且还是弯着腰低着头问爷爷好。爷爷后来对艾一伦说，这就是家教熏陶的结果。艾一伦承认，从小学到中学，没有一个同学像他那样有礼貌，的确与众不同。

郭子奇另一个与众不同的是，问候完毕，郭子奇就跟爷爷说，父母让他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要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生活情况。所以，他想参观一下他们的家。艾一伦觉得这个人怪怪的，想看看他家就直接说得了呗，还找了个那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貌似中央领导下来视察了。爷爷听了，马上说，好好好，咱们家简单，你让一伦带你转转吧。

艾一伦巴不得在同学面前得瑟一下，听爷爷一说，立即拽着郭子奇从客厅到东屋，到南屋，再到厨房，到厕所转了一圈。给他看暖气、煤气灶、洗澡间、抽水马桶等，然后，又把他带到楼下邻居家里转了转。最后，领他进了地下室的锅炉房。郭子奇看得很认真，边看边露出惊讶之色，连声说你们大连人住的条件太好了。

也不是都这样的，艾一伦漫不经心地说。我小学同学家里有不少都没有这样的条件，还有的住在自己搭的偏厦子里呢。说着，就带着郭子奇回到客厅，跟爷爷说，爷爷，我带他楼上楼下转了一大圈，他可高兴了。郭子奇也真的很兴奋，连声谢谢爷爷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还谢谢艾一伦不辞辛苦陪他转了一圈。爷爷和艾一伦呵呵笑着看着这位奇奇怪怪的郭子奇，第一次来家里作客就这么别开生面，爷孙仨人一时谈笑风生起来。

说来也是。艾一伦和爷爷一起住了那么多日子都没有问到的事，这个郭子奇来了没几次就替艾一伦问了个遍。爷爷也似乎很乐意回答这个从关内跟随父母来到大连的郭子奇提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大连和东北的工业那么多，那么发达？为什么连铁路都那么发达？城市里的居民居住条件怎么那么好？设施那么现代化？还有有轨电车。因为他在关内住过的几个城市，别说普通百姓没有住这样房子的，就是整个城市也没有煤气供应的，居民做饭都是烧煤的。

郭子奇的好奇和问题，可给了爷爷机会了，也把艾一伦的兴趣撩了起来。于是，爷爷便给他们讲了东北是如何发展建设起来的，讲了俄国人和日本人如何开发建设大连的，也讲了东北和关内的比较。

两个孩子听得兴致盎然，不停地问“真的吗？真的吗？”

爷爷说，当然是真的，难道爷爷一把胡子的还会说假话哄你们吗？爷爷当年做生意跑遍关内外，什么没见过？再说，不是爷爷知道的多，很多事情是听你太爷讲的。

郭子奇问，那关内和关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爷爷说，光复前东北与关内相比，进了山海关看到的就是落后贫穷。

艾一伦说，进了山海关是繁华的京津地区，再往南是华北平原，是中原大地，那是中国的心脏，怎么会贫穷呢？我们书上都说，东北是女真人和满洲人的发源地，那才是落后愚昧的地方呢。

郭子奇接上说，是啊，爷爷听您一说，好像正好跟我们学的相反呢。

爷爷说，如果你们的书上真的这么说，那他们说的可是半个多世纪以前的事了，绝对不是这几十年间发生的事。子奇（爷爷叫着郭子奇的小名），你是从关内来的，到了东北你可是亲眼看到这里与关内的不同，你也承认这里发达，是不是？

郭子奇点头说，是，爷爷。

爷爷说，这就是你们学的书的问题了，子奇不是外人，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听着就是了，不要在外头讲。你们的教材不是漏编了，就是有意隐瞒了一些历史事实。

艾一伦一来等得有些急，二来知道爷爷总是对现在的教育不满，不想让爷爷在外人面前说得太多，便催着爷爷说，爷爷，快给我们讲讲，进了山海关为什么会看到贫穷呢？

爷爷笑了笑说，这都是相对而言，而且是当年的情况。现在如何，爷爷可就不知道了。京津和大上海，那的确是繁华，咱这没法比。但你们要知道，繁华和现代工业发达它不是一回事。咱接着说。过了京津，再往南就是中原。中原以西是关中，那里就是八百里秦川。（说着，爷爷看着艾一伦说，关中你还记得吧？咱讲战国秦汉时，这一带的故事多着呢。看着艾一伦直点头，爷爷又继续讲下去。）唐以前，这八百里秦川可是中国的三大粮仓之一啊。中原以东是江淮，其南是江南，那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鱼米之乡，历来为中国的主要粮仓。再往南是湖广，西南爷爷没有去过，那里有另一个粮仓四川盆地。但是，（爷爷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所有这些地方都不能跟东北的富裕与现代化相比。要说粮仓，哪里都不能跟东北的黑土地比。

艾一伦问，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说那些地方都是富庶之地吗？

爷爷说，那是古时候，未经战乱之时。关中秦川自北宋以来就失去粮仓的地位。自打清末闹民国起，关内近半个世纪处在兵荒马乱、天灾人祸之中，经济凋零，民生凋蔽，农田荒废，行乞遍野，饿殍载道。

郭子奇对爷爷用的一些词儿没完全明白，开口想问问，被艾一伦看出了心事，便不耐烦地拦住了，说大体就是生活贫穷，到处都有要饭饿死的意思。郭子奇张张嘴没问出来，看了看爷爷。爷爷看看他，又看看艾一伦，然后点点头，意思是艾一伦说得对。接着问艾一伦，有话要说？

原来艾一伦真的有话要说。他不解地问，东北不也是一直在打仗吗？“九一八事变”后，东北人民就开始抗战了。我们小学时就讲了东北抗联的故事，杨靖宇将军的故事，我们还看过《赵一曼》电影呢。

爷爷说，“奉天事变”之后不久，张少帅的东北军一味回避跟日本人打仗，最后全部退进关内，所以，东北基本没有太大的战事。义勇军抗联打的仗基本都在深山老林里。要说有大的仗，也都是国共进了东北后才打的，而且集中在几个大城市和地区，大多数城市和乡村基本没受到影响。关内不一样啊，军阀打过，国共打过，抗战也打过，除了深山老林，哪里还有没见过兵的安生之地？

郭子奇好奇地问，爷爷，关内那么大，为什么没有工业？为什么我们教材里说，旧中国一穷二白呢？

爷爷严肃起来，顿了顿说，“一穷二白”？那是关内的中国，不是东北的中国。咱们东北的工业非常发达，尤其重工业、化学工业和军工工业。你来大连也有些时候了吧？你四处转转看，大连的企业基本都是光复前的底子。这光复都快三十年了，在国内不是还很先进嘛。想想看当年的大连是什么样子？可关内有多少人了解这些呢？从孙中山反清驱逐鞑虏起，很多出身南方的领导人就没把关外的东北真心当作中国看待。这话说来让人生气，不提也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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