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小丸子留给女性们的最后礼物是：用心做好乳腺癌筛查

请用心做好乳腺癌筛查...



拥有滔天人气的「樱桃小丸子」作者さくらももこ（桃子女士，原名三浦美纪）去世的消息里，最最令人伤感的是年仅 53 岁这一点。

这在女性人均寿命已经逼近 90 岁（87.26岁，2017 年）的日本，用英年早逝四个字来形容，都还让人感觉惋惜之情无法表达到位。

为此我昨天一早忍不住写了一条微博：「一定要珍惜当下」来抒发内心的感慨。无独有偶，同处东亚地区的中日两国，近年接连好几位名人先后因乳腺癌离去了：陈晓旭、于娟、姚贝娜、小林麻央、さくらももこ……

有没有注意过，她们身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共同之处？两个字：年轻。

如此年轻就死于乳腺癌，是否因为样本量太小，或者所谓的名人效应所带来的认知偏差？

并非如此。

基于大数据的统计显示：中日两国国情、文化与经济发展程度上虽然有很大不同，但是两国乳腺癌高峰年龄双双落在 40 后半到 50 岁之间。相比乳腺癌传统高发的欧美要早至少 15 年左右。

为何会这样？具体原因不清楚。

相当有可能的原因之一是，东亚黄种人和欧美白人之间的人种差异，但现在还说不清楚，需要进一步研究才敢下结论。

然而，不要小看这 15 年差距背后的意义：乳腺癌发病年龄越早，预后往往就越差。

而同样发病年龄趋势的情况下，中国女性相比日本，显然处于更加不利的状况之中，因为中国的医疗保障制度远远落后日本，医疗水平参差不齐。

所以，一定要做乳腺癌筛查是如今全世界的共识，早已无可争议。譬如权威的美国妇产科学会 2017 指南建议：非高危普通人群女性从 40 岁开始，最晚不应晚于 50 岁开始，每年或者至少每两年一次接受乳腺 X 线钼靶检查等等。

但今天这篇文章想要进一步说明的是：光是去做了还不行（中国还有太多女性，就连光是去做还做不到），还应该用心去做好。

这是因为，虽然具体情况尚不明确，但据说桃子女士是会定期做乳腺 X 线钼靶检查的。

既然定期做了乳腺癌筛查，为什么悲剧还是会发生，甚至降临到根本不愁医药费的名人身上呢？接下来是重点。原因有不少，但其中极其关键，而且有东亚特色的一点是：包括中日两国在内的东亚黄种人女性的乳房常常是「高密度乳腺」。而女性越年轻越容易是高密度乳腺，所以东亚黄种人+年轻就更毋庸赘言了。

高密度乳腺本身不是病变，只是乳房的一种性状，就和有的人胸大有的人胸小一样，没问题（当然，高密度乳腺可能是乳腺癌几率上升的关联因素之一）。

问题在于，一旦发生乳腺癌。这个时候若乳腺密度高，那么上文提到的影像学乳腺癌筛查手段——乳腺 X 线钼靶，就算辛辛苦苦做了，整个乳房也常常会显示一片白——乳腺密度越高，越白。

而包括乳腺癌在内的乳腺病变也基本上都显示为白色，因此病灶很可能在一片白的背景之下逍遥法外，查不出来。

细心的读者可能会从画面显示的乳房大小上推测出胸大或 BMI （即身体质量指数，是用体重公斤数除以身高米数平方得出的数字）高的人群乳腺密度较低的规律。的确有这样的倾向，但不能当教科书来背——很多中国女性很胖但乳房依然小、乳腺密度依然高。

同时，即便有一些较胖的女性影像学下乳腺密度较低，肥胖本身却又成为了乳腺癌的另一个风险因素（所以这就是癌症常常令人尴尬，束手无策的一个地方）。

想来真的很可惜。乳腺 X 线钼靶本身是非常了不起的癌症筛查发明：全球普及，有效性数据长年得到了充分的累积，是目前在乳腺癌方面唯一证实了能够确切降低乳腺癌死亡率的筛查手段，而且操作还便捷、价格便宜。

然而没想到乳腺 X 线钼靶却在中国女性身上有着如此明显的短板。更加要命的是，这一短板所影响的，又恰恰是乳腺癌发病最高峰年龄段的中国女性。

现阶段最靠谱的做法是：40 岁开始，乳腺 X 线钼靶 + 乳腺超声波检查。

据循证医学数据显示：乳腺 X 线钼靶和人乳腺超声波检查同时进行的情况下，乳腺癌早期检出率会得到提升。

但是我们知道，癌症筛查的价值评估并非在于癌症检出率，而是癌症死亡率是否降低这一点上。这一方面现在尚处于临床研究阶段，还在等待确切结论。

因此在东邻日本的厚生劳动省看来，除非能够证明死亡率的降低，否则不予公费支持。于是在日本乳腺 X 线钼靶可以公费入保，乳腺超声波检查这一项就必须自掏腰包，引发了不少争议。

作为国家公卫制度，能够入公费的癌症筛查项目应该有最确切的效益，否则就是对国家财政和纳税人税金的浪费。所以这一点其实没办法，只能说无可厚非（日本曾经很多年公费入保的胃癌筛查项目只有胃 X 光钡餐，想做胃镜则必须自掏腰包。道理完全一样）。

但作为女性个人，假如忽视了乳腺 X 线钼靶对于东亚黄种女性特有的短板，就有可能面对这样的剧情：

1. 乳腺 X 线钼靶认真去做了，每年都做了，结果前一年做下来明明啥事没有，第二年突然就查出来乳腺癌，而且已经进展得很厉害。
2. 自己突然摸到了乳房里有明显异样的肿块，结果想起前段日子刚刚做过乳腺 X 线钼靶，检查结果明明是「一切正常」。于是麻痹大意，最后确诊乳腺癌时已然无力回天。

这两点发生在每位女性个人身上时的那种痛苦与绝望，哪怕只是通过这些文字都能感同身受。

这就是我这篇特别想要强调的所谓「用心」两个字的含义——考虑到自身健康的利益以及极端情况下生命的拯救，这点费用真的不应该太过于纠结。

所以乳腺癌筛查不仅要做，而且要用心做到位，而不是光只是乳腺 X 线钼靶做到了 80% 的效果，却因为疏忽了剩下 20% 而留下遗憾，那真的太不划算了。



上图推特上这位乳腺癌患者就描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我也是一名乳腺癌患者，是在乳腺癌筛查半年之后被确诊告知的。

当时乳腺 X 线钼靶上没能显示出来（肿瘤长在影像学画面上难以分辨的部位上）。医生给看漏了…

医生也特别说明了当时搭配乳腺超声波检查的重要性。

平时，女性朋友们不妨接受借助乳腺 X 线钼靶的机会，了解一下自己的乳房是否属于高密度乳腺，属于哪一个层级。

如果得知是高密度乳腺，尤其密度非常高的话，那自己就能够掌握更大程度的主动，平时也可以做一些自检。

说到自检，2017 年 6 月版最新美国妇产医师协会更新了一个重点：「乳房触诊自查」被明确提出无法提高早期乳腺癌检出率或降低乳腺癌死亡率，缺乏相关证据，意义不大。

这一点明确提出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样不仅少了没必要的对着镜子自己摸来摸去的麻烦，还避免了很多心理上没必要的恐慌。

因为绝大多数普通女性不可能具备妇科方面的专业医学知识，完全可能把原本正常的孤立性结节、甚至完全正常的乳腺当做摸到了乳腺癌。

但这里要说的「自检」并不是上文中的自检，而是在知晓自己是高密度乳腺的情况下，能够不因为报告「正常」就完全丧失了警惕心。最后我想说，人间有太多可以救命的东西本身都有缺陷。除了上述细节之外，乳腺 X 线钼靶还有其他短板：

1. 需要利用设备将乳房用力挤压，有些人会感觉强烈疼痛；
2. 会产生辐射，虽然辐射量很低，总体非常安全。 但有研究提示：若女性先天存在著名的诱发乳腺癌的 BRCA1、BRCA2 基因突变， X 光辐射可能会进一步助长原本已经患癌风险极高的这一人群罹患乳腺癌的几率；
3. 东亚文化心理所造成的抵触（今天下午我在乘坐机场接送大巴的路上就恰好和邻座日本女性有过这么一段交流，见下图）。

是的，上面这些都是短板，而且就算都做好也未必可以拯救每个人的生命。

然而，既然活在人间，每个人就应该好好地活，尽可能为自己争取更加宽广的活路，尽可能规避明明靠自己力量能够规避的风险。

因为生命中除了痛苦挣扎、共克时艰之外，也会有那么点滴快乐甜美的时光。哪怕就为了片刻即逝的美好，也值得尽自己的全力。

试想若樱桃小丸子的作者如她所说活到了 76 岁，她将会有多幸福？

哪怕那只不过是孩子们说全世界最最喜欢桃子婆婆，哪怕只是多给孙子一点零花钱：

（我的梦想是）健健康康地活到 76 岁左右，希望孙子啊，附近孩子们啊都会说：全世界就最喜欢樱桃婆婆。我还要一直把漫画画下去、这样我就能用版税给到孙子好多好多零花钱了......

樱桃小丸子作者的小确幸梦想已经被乳腺癌撕碎，但所有其他女性还有机会拥抱甚至实现梦想。

我们所需要的，不过是恰当的知识，为自己负责的用心以及一些小小的忍耐罢了——就算敏感的女性，一次乳腺 X 线钼靶也就是短短 3 分钟 X2 次的疼痛而已。

这，就是樱桃小丸子（桃子女士）留给所有女性（甚至还有男性）最后一份、或许也是最好的礼物了。

完。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蕨经」，授权丁香园发布

责任编辑：joy参考文献：

1.US Preventive Services Task Force. Screening for breast cancer：U. S. Preventive Services Task Force recommendation statement. Ann Intern Med 2009；151：716?26, W?236

2.Pijpe Aetal；GENEPSO；EMBRACE；HEBON. Exposure to diagnostic radiation and risk of breast cancer among carriers of BRCA1/2 mutations：retrospective cohort study（GENE-RAD-RISK）. BMJ. 2012；345：e5660.

3.Ohuchi N et al;J-START investigator groups. Sensitivity and specificity of mammography and adjunctive ultrasonography to screen for breast cancer in the Japan Strategic Anti-cancer Randomized Trial（J-START）: a randomised controlled trial. Lancet 2016;387:341-8

4.NPO法人乳がん画像診断ネットワー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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