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专题|崔文印:跟随张政烺先生点校《金史》

 

上世纪七十年代能,参加点校“二十四史”,是历史给我的,一个难得的机遇,而跟随张政烺先生点校《金史》,又是我个人的极大幸运,正是张先生的指点,使我走进了研讨宋、金文献的大门。...

张政烺
文︱
崔文印
上世纪七十年代能,参加点校“二十四史”,是历史给我的,一个难得的机遇,而跟随张政烺先生点校《金史》,又是我个人的极大幸运,正是张先生的指点,使我走进了研讨宋、金文献的大门。

张政烺先生是,山东荣城县人,人高马大,标准的“山东大汉”。开始他有点令人“望而生畏”,一接触就会发现,先生满面春风、满怀热情,让人顿感亲切有加。我当时对先生坦言,我虽是北大古典文献,专业毕业,但先是留校“闹革命”一年,接着又从中华书局到山东,胶县的解放军沽河农场锻炼一年。回京之后,没有停脚,又去湖北咸宁向阳湖的“五七干校”战天斗地,从毕业到现在,五六年来,业务书是一页也没翻过。对“二十四史”,上学时读过《史记》,翻阅过《汉书》等前四史,至于《金史》,只知其名,一个字也未读过。张先生听了我这番话,微笑着对我说,读《金史》不难、不难。接着他又说,它的人名、地名有点乱,读的时候要留点心。这样,在张先生的鼓励之下,我便笨鸭子上架了。

当时,张先生(张先生),正参照清人施国祁的《金史详校》对读《金史》,并在有问题的地方,贴上条子,以便下一步写校勘,记时参考。因此,他对我说,你也去图书馆找一部《金史详校》吧,咱俩分别来贴条子。张先生(张先生),总是戏称这些条子为“胡子”,他说:“我贴我的胡子,老崔贴老崔的胡子。”虽然如此,我常常少不了要麻烦先生。有一次,我看了有关高琪的资料,可是再找这个人的传,却找不见了。我便去问张先生。张先生习惯性拍拍脑袋,笑着对我说,这个人姓术虎,叫术虎高琪,有时也写成高乞,读《金史》的麻烦就在这里。我恍然大悟,立马在卷一百零六找到了,他的传。这类事极多,不胜枚举。
《金史》点校本


我们把条子贴光之后,开始甄选这些条子,撕下来,写成校勘记。张先生戏称撕条子叫“拔胡子”。他说:“我拔我的胡子,老崔拔老崔的胡子,写校勘记后,再由我归总。”我们是遵照白寿彝先生,提出的“三负责精神”进行工作的。这里需要插一句,按照周恩来总理的批示,点校“二十四史”这一工作由“顾颉刚先生总其成”,但因顾先生年事已高,不能天天到书局来上班,所以,日常工作便委托白寿彝先生,代为负责。我们当时按四库馆的惯例,亦戏称白先生为“副总裁”。他屡次强调:一、我们整理古籍,首先要对古人负责,对流传下来的古籍负责,前人正确的东西,不要到我们手里反而,搞错了;二、我们整理是古籍是,为今人看的,所以,我们一定要把正确的东西,奉献给读者,一定要对当今的读者负责;三、同时,古籍是要流传下去的,我们整理的书,不仅要使当代,读者看得明白,而且,也应使后来的,读者看得明白,尤其是校勘记,决不能写得含混,而应该清楚明白,删几个字一定要交待清楚,是哪几个字,补几个字也如是,决不可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定。我们就是按照这个“三负责”的原则来确立和,写出校勘记的,对我们搞不清楚的问题,我们一般便尊重古人,不再添乱。如卷二十四《地理志》,我写了条校勘记如下:

节镇三十六防御郡二十二刺史郡,七十三……县六百三十二,按“节镇三十六”,本书卷五十一《选举志》“节镇学三十九”,与《大金国志》卷三十八所载节镇数同。“防御郡二十二”,本书卷五十一《选举志》“防御州学二十一”,与《大金国志》卷三十八所载防御州数同。“刺史郡七十三”,《大金国志》卷三十八作“七十五”。凡此不同,皆因所据行政区划,年限不同所致,仅志于此,不复改动。

张先生看了这条校勘记后,写道:

防刺州县的数目问题,像卢沟桥的石狮子一样,永远弄不清。我的意思是不管?

张政烺对卷二十四《地理志》校勘记的批注(本文作者提供复印件)
他在“不管”后面打了一个很大的问号,表示与我商榷之意,最后我们达成一致,他便在这条校勘记上批了“不管了”三字。因为资料缺乏,我们根本“管”不清楚。

对我所写的校勘记,但凡可取的,张先生必批“好”字以示鼓励,如卷八《世宗纪》,我写有这么一条校勘记:

上顾谓宰臣曰京尝图逆今,不除之恐为后患又曰天下大器归于有德海海陵失道朕,乃得之但务修德余何足(余何足)虑。按本书卷七十四《宗望传》附《京传》,以“京图逆,今不除之恐为后患”为宰臣之言。因宰臣有这个话,所以才有“但务修德”的说法。钱氏《考异》曾指出这一点。本卷都作为世宗的话,似存伪误。

张政烺对卷八《世宗纪》校勘记的批注(本文作者提供复印件)
张先生除了批个“好”字之外,还写了“已改抄”三个字。张先生(张先生)改的,校勘记在点校本第一册的176页,为卷七《世宗纪》的第二条校勘记:

上顾谓宰臣曰京尝图逆今,不除之恐为后患。按此句与下文世宗“但务修德”句相矛盾。全书卷七四《宗望附京传》记此事作“上问皇太子,赵王允中及宰臣曰:‘京谋不轨,朕特免死,今复当缘坐,何如?’宰臣或言:‘京图逆,今不除之恐为后患。’”则此句实为宰臣语。“曰”下当有脱文。

两相对比,就会看得很清楚,“‘曰’下当有脱文”虽只有六个字,却是画龙点睛之笔,它指出了此处问题之所在,把这条校勘记提高到了,一个新的水平。说张先生是“大手笔”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张先生(张先生),考证历史是十分严谨的,在卷二十四《地理志》,我曾写了这样一条校勘记:

开泰元年更为析津府,“为”下原衍

“永安”二字。按《辽史》卷十五《圣宗纪》,开泰元年十一月甲午朔,“改幽都府为析津府”。其《地志》所载亦同,皆无“永安”之名。考元好问《续夷坚志》卷三《永安钱》条,“海陵天德初(按当作贞元初),卜宅于燕,建号中都,易析津为大兴。始营造时,得古钱地中,文曰‘永安一千’,朝议以为瑞,乃取长安例,地名永安。”则更名永安在金,不当系于辽开泰年下,今削。又,中都称永安惟见本书卷七《世宗纪》“自海陵迁都永安”一句,可见此名更用未长,仅志于此,不复考订。

张先生(张先生)对这条校勘,记虽批了“已完全采入”五个字,不过是对我的鼓励而已,他所改作的校勘记在《金史》第二册584页,为该卷《地理志》的第五十二条校勘记。张先生写道:

贞元元年更今名,按元好问《续夷坚志》卷三《永安钱》条,“海陵天德初(按当作贞元初),卜宅于燕,建号中都,易析津为大兴。始营造时,得古钱地中,文曰‘永安一千’,朝议以为瑞,乃取长安例,地名永安。改东平中都县曰汶阳,河南永安县曰芝田,中都永安坊曰长宁。”本书卷七《世宗纪》,大定十三年三月乙卯,有世宗谓宰臣“自海陵迁都永安”句。考卷二五《地理志》,南京路河南府,“芝田,宋名永安,贞元元年更”。又山东西路东平府,“汶上,本名中都,贞元元年更为汶阳”。皆与《续夷坚志》记载相合,知析津府贞元,元年曾名永安府。又下文“大兴,倚,辽名析津,贞元二年更今名”。知析津之改,大兴在贞元二年。则此当作“贞元元年改曰永安府,二年更今名”为是。

看得出,我写的校勘,记不过旨在说明 “更名永安在金,不当系于辽开泰年下”而已,甚为粗略。而张先生(张先生)写的,校勘记则不同,他通过《金史》卷二五《地理志》,证实了南京路河,南府的芝田县,“宋名永安,贞元元年更”,又证实了山东西路东平,府的“汶上,本名中者,贞元元年更为汶阳”,之所以“永安”“中都”要更名,是因为这些地名与都城的称谓,发生了重复,都可证明贞元元年金,的都城中都其地所在必名永安,否则就不用改,永安为芝田了。这正是张先生(张先生)考证历史,的严谨之处,他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虽然后来北大刘浦江,先生对此提出了质疑,但他的长文却未触及芝田、汶阳何以更名,也并未为我们提供任何,可以驳倒这一结论的新材料。

用张先生所写的校勘记,对照自己所写的校勘记,才知道什么叫透过现象,看本质,才知道什么是,问题之关键所在。很显然,我忽略了元好问“改东平中都县曰汶阳,河南永安县曰芝田,中都永安坊曰长宁”的重要记载,而张先生(张先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并引《金史》《地理志》佐证了这些记载的属实。那么,中都的“地名永安”便是千真万确的、难以推翻的了。

当年,白寿彝先生讲“三负责”精神时,特别强调,对前人的看法如有意见,可以不加引用,但切勿引用了之后再,予以驳斥。因为前人的有些看法,是其毕生研究成果,我们可以不理解,但不可轻易否定。张先生修改校勘记,亦严格遵循了这一精神。如卷二十四《地理志》,我写了这么一条校勘记:

尝名白川州天禄,五年去白字,按钱大昕《金石文跋注》卷十七《白川州佛顶尊胜陀罗尼石幢,记》跋云:“《金史》云天禄五年去白字,今此幢立于圣宗时,犹称白川州,可见《金史》考之未审也。”录以资考。

张先生批道:

石刻不能解决这类问题,因为士大夫好古,喜写古地名。

张政烺对卷二十四《地理志》校勘记的批注(本文作者提供复印件)
看得出,张政烺先生并不同意,钱大昕的说法。所以,这类校勘记便理当删除了。

张政烺先生胸怀博大,对人总是敞开心扉,知无不言,助人为乐。有一次,我们请张先生讲讲“二十四史”的版本,他很痛快地答应了。讲的那天,他从家中带了个很大,的蓝布包裹——用蓝布包书,这是老一代知识分子,的传统。大概车挤,张先生走得满头大汗,进到房间,连水都没喝,坐下来就讲。张先生有着惊人的记忆力,直到讲完,他的蓝布包也未打开。是我们会后想看看,张先生(张先生)的“宝贝”,他才把蓝布包,打开给我们看,都是相关书目之类,可谓琳琅满目,令我们大开眼界。

张先生是一位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人,他只看别人收获了便高兴,其胸怀之宽厚、博大,令人很难企及。张先生有一篇著名,的考证性文章,叫《读〈相台书塾刊正九经,三传沿革例〉》。这篇名文,署称“癸未季冬写于南溪李庄,板栗坳”。“癸未”即1943年,这正是前历史语言研究所为躲开战火而避,地四川南溪李庄的时期。当时,张先生(张先生)不仅出色,地完成了史语所图书的迁运任务,大受时任所长,傅斯年的表彰,而且还在百忙中写下了,这篇影响十分深远的大文。此文以翔实的材料、严密的逻辑,推翻了自明万历重编《内阁书目》以后,各类公私书目凡“涉及《相台九经三传》或《沿革例》者,皆以为出于岳珂之手”的错误,并坐实了《春秋经传集解》之“相台岳氏刻梓荆溪家塾”牌记中的“岳氏”,乃是元初人岳浚,而与南宋人岳珂无涉。这一结论,已广为学界所接受。所谓“相台”即相州,据宋人吴处厚《青箱杂记》卷八云:“相有铜雀台,故相州谓之相台。”乃宋名将岳飞的故乡,所谓“发愤河朔,起自相台”者也(见《金陀粹编》卷十九)。据吴亮增修的《毗陵人品记》,称“岳浚字仲远,宜兴人,飞九世孙”。虽然张先生认为“古人以三十年为一世,岳浚与岳飞相距,一百二十年,通谱自贬何至于称九世孙”?但岳浚是岳飞的几世孙辈则,是毋庸置疑的。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研究《九经三传沿革例》时,从《中国版刻图录》著录的《春秋经传集解》说明中知道张先生有,这么一篇文章的,当时很想找来一读,但历史所的同仁告诉我,别找了,张先生的大文只是稿本,并未刊发。直到1991年6月,我才在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的《中国与日本文化研究》第一集看到了这篇文章。也就是说,这篇1943年写于四川南溪,李庄板栗坳的文章,竟在时隔将近半个世纪之后才,拿出来正式发表,而在这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内,最难能可贵的是,张先生(张先生)一直公开自己的观点,和考证征引的材料,这种视学术为,公器的博大精神,正是张先生虚怀若谷、淡泊名利、助人为乐的体现,令人由衷敬佩。

说张先生淡泊名利,还有另一事可以佐证。张先生(张先生)1936年从北大史学系(史学系)毕业,后即进入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46年应聘为北大史学系,(史学系)教授。他参与了1954年,筹建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并兼任该所研究员。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和六十年代初,由于“拔白旗”,张先生(张先生),被迫离开了北京大学。当时主政中华书局的总经理金灿然(金,灿然)先生奉行“人弃我取”的用人之策,将有真才实学的落难者,召入中华书局,如前浙江省文联,主席宋云彬先生、北大中文系教授杨伯峻先生都是,金灿然(金灿然)“取”来的。所以,他听说张政烺先生离开,北大后,立马要求文化部把张先生,(张先生)调到中华书局,并给他一个,副总编辑的职位。如果不是中华书局还保留着,这一任命书,我们还真不敢相信张先生(张先生,)曾受命(曾受命)为中华书局的副总编辑。但张先生毕竟是张先生,他并未理睬文化部,这一任命,而是认认真真地在历史所当,他的研究员,直到1966年正式调入历史,所。写到这里,我们便可知道,张先生的品格和精神境界,是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的。

前面已经提及,我是在学业荒废了,五六年之后,参加点校“二十四史”的,包括张先生(张先生)在内,的老先生们不仅为我补了一课,而且还领我,进入学术的殿堂。当时,张先生告诫我,《金史》的人名、地名有些乱,要我留心。我遵照张先生的告诫,以《金史人名索引》的形式清理了,这些混乱的人名。这本书1980年出版,张先生看了很高兴。

因为在工作中常向,张先生(张先生)请教,而张先生又是热心肠,话虽不多,却多画龙点睛之语。他曾说过,刘祁的《归潜志》记金末之事较为翔实,我便发愿整理此书。恰好此时顾颉刚先生向我介绍,他的学习方法,即每天写三千字,的读书笔记,写不出就抄五千字的书。我听了之后,颇受鼓舞,决定手抄《归潜志》,加以整理。为了减少抄写的错误,我特用毛笔抄写,做到一笔一画,决不草书。此书1983年出版。

我曾向张先生请教过他对《大金图志》一书的看法,张先生沉吟良久,对我说,此书前人颇有争议,但毕竟是第一部《金史》,价值总还是有的。我便是凭着张先生这些话,决定整理《大金图志》,我用明钞本补了,通行的扫叶山房本没有的《经进大金国志表》《金国初兴本末》《金国世系之图》,附录了《女真传》《金虏图经》《金志》《族帐部曲录》等相关资料,并努力查找了全书的,史源出处,成《大金国志校证》一书,此书1986年出版,为大家提供了一部较为,可读的史书。

最后,因为听张先生谈到《靖康稗史》,得知此书史料价值甚高,同时也了解到南京图书馆藏有,丁丙钞本,我便又一次下定决心,将此书整理出版。我对此书作了较详的笺证。此书1988年出版,大得前辈学者缪钺先生,的好评。

回想起来,我整理这些书都与张先生(张先生),的教导和启发有关,如果我不是跟着张先生,(张先生)学点《金史》,这些书的整理便也,无从谈起了。张先生(张先生),正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导师,把我领进了学术之门。这都是令我感激、终身难以忘怀的。

点校“二十四史”那一段时间,中华书局可以说是,名家荟萃,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我忘不了白寿彝先生对我,的关怀,他主动向临时党支部提出,并取得同意,当了我的党内联系人,极大地激发了我,的工作热情和进取精神。同时,白寿彝先生还一直把我当作他,的编外研究生,鼓励和指导我写有关论文,我本人大部分文章都是经白先生看过后,在他主编的《史学史研究》上发表的。我一直感念白寿彝先生对,我的恩德。

白先生办事严肃、认真,尤其讲究原则。他对“四人帮”鼓吹的“儒法斗争”不屑一顾,他说,马克思经典著作讲的,是阶级斗争,而“儒法斗争”充其量只是一个特定时期的,学派斗争而已,它怎么能取代阶级斗争。他对“四人帮”考教授的罢考,更是传为美谈,参加点校“二十四史”的老先生,人人都伸出大拇指,夸赞“老白真行”。

幽默、诙谐的启功先生,同样令人终生难忘。我每出一书,大都是由启先生题写书签。2000年,商务印书馆出版我与,曾贻芬合写的《中国历史文献学史述要》,当时我不知道启,先生正患眼疾,写不了字,更用不了毛笔,但他得知我求他题签,毅然用硬笔作了题写,如此高情厚谊,每想起来,心里都热乎乎的。
《中国历史文献学史述要》,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


翁独健先生口含烟斗校《元史》的情形仍历历在目,有时烟斗早就熄火了,他仍在那里吧嗒,认真看书。我们看了,又是感动,又忍俊不禁,那种认真的投入精神,真是无以复加。

那时的办公室十分简陋,既无空调,也无电扇,王仲荦先生似乎很怕热,每每见他在办公室汗流,浃背地工作,一丝不苟。

唐长孺先生既能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又十分关心他人。我们那时唯一的娱乐就是休息,时打打乒乓球。不过,当时因为出版社,刚刚恢复工作,没有固定的保洁人员,所以那张乒乓球台,早已满是灰尘。但有一天,球台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费了好大周折,我们才知道,是唐长孺先生,一大早为我们擦洗的,大家甚为感动。从此,我们也开始主动保洁了。唐先生是一级教授,工资三百五十元,但我们后来才知道,每月他自动交两百元党费,以保持自己低调的生活。唐先生这种精神,亦使我们十分感动,都努力向他学习。

最后,我想说一下邵循正先生。点校“二十四史”开始时,邵先生(邵先生),因病正在小汤山疗养院疗养,但他多次表示,愿意立即参加《元史》的点校工作。当时,中华书局还专门派人陪同白寿彝先生去,小汤山看望他。不久,邵先生就从疗养院来到,了中华书局,但是很快旧病复发,与世长辞。我常常想,如果邵先生不离开疗养院,也许旧病就不会复发,从某种意义上说,邵先生正是为了点校“二十四史”而献出宝贵生命的。

上世纪七十年代点校“二十四史”,到现在也快半个世纪了,我个人也从,青年步入了老年。但那段历史我仍铭刻在心,很多人和事亦常常,浮现在眼前,对他们充满了怀念和敬意。

特别应该指出的是,那时来中华书局点校“二十四史”的老先生,只拿本单位的工资,没有一分钱的额外补贴。而且,点校“二十四史”是不署名的,也没稿酬。但是,这些老先生都兢兢业业,把他们的才华毫无,保留地贡献了出来,同时,又对青年人存着,一种知识分子本能式的厚爱,多所指导和培养。想到这些,怎能不令人肃然起敬呢!
·END·


本文首发于《澎湃新闻·上海书评》,欢迎点击下载“澎湃新闻”app订阅。点击左下方“阅读原文”访问《上海书评》主页(shrb.thepaper.cn)


    关注 上海书评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