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帕蒂古丽一起回“老家”

 

帕蒂古丽,女,维吾尔族。1965年8月出生在新疆沙湾县老沙湾镇大梁坡村,现就职于余姚日报社。中国作协会员,在...

帕蒂古丽,女,维吾尔族。1965年8月出生在新疆沙湾县老沙湾镇大梁坡村,现就职于余姚日报社。中国作协会员,在《人民文学》、《民族文学》新华文摘》、《散文选刊》等刊发表作品近百万字。作品入选全国各类散文年选和散文精选集。
已出版散文集《隐秘的故乡》、《散失的母亲》、《跟羊儿分享的秘密》、《混血的村庄》、《思念的重量》,长篇小说《百年血脉》获得“北京市优秀长篇小说”、“第三届向全国推荐百种优秀民族图书”、“北京市优秀图书奖”。


散文《模仿者的生活》获2012年度《民族文学》奖、《散文选刊》2012年度最佳华文奖、2012第四届在场主义散文奖新锐奖。散文《思念的重量》获2013年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散文《被语言争夺的舌头》获得2014年度人民文学奖。
帕蒂古丽小巧玲珑,周正的面庞,一件蓝底姜红色小碎花“草密苏”(长裙),外加一件深蓝色纱质风衣,使整个人显得随和而随意,眉宇及其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卓尔不凡的丰盈与丰厚。

一大早,我们随她走进她的朋友家里。一进两开的屋子整洁而简单,没有什么很像样的摆设,但维吾尔族家庭必不可少的各式挂毯以及坐垫,将屋子装扮得温馨而别致,窗台上几盆不起眼的月月红静静开放,给人一种与世无争,却执着不懈的感觉。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从月月红上方照射在餐桌上,整个屋子显得清丽而温暖。潘尚春、王其天、徐光勇三位摄影师立即抓住这难得的机遇,在咔嚓咔嚓不住的响声里,镜头前的帕蒂古丽显得端庄而宁静。
帕蒂古丽的朋友,这家的女主人是个精瘦的维吾尔中年妇女,为我们放好坐垫后,很热情地邀请我们上炕。大家入座不久,女主人就端上来两个盘子,一个装着馕和油饼,另一个里装着红枣、冰糖、葡萄干、杏干、核桃和各种花色的糖。帕蒂古丽盘腿而坐,就着奶茶和葡萄干,安静地吃着油饼子,看上去吃得很香甜。看到朋友不住地忙活,帕蒂古丽简单向我们讲述了这是她小时候的邻居,说朋友的父亲和她父亲是好朋友,其间她还向我们讲起了她在浙江余姚的生活。帕蒂古丽谈话中没有做作,没有夸张,尽显一种归乡后的悠然和恬淡,一种阅尽人间沧桑的睿智,如同窗台上无声绽放的月月红,普通却执著着她的缤纷和灿然。对帕蒂古丽,我始终怀着一种敬仰,一种探寻她人生之路的好奇,而这一刻,我说不上帕蒂古丽给了我什么启示和感悟,但我知道,最最打动我的,应该是她身上那种爱憎分明的特质,以及那学不来的淡定与洒脱。

吃过早饭,我们跟随帕蒂古丽走进清真寺。帕蒂古丽各处打量一番后,开始动手切做抓饭用的胡萝卜,切好后,走到正在烹制抓饭肉的大师傅跟前,很有兴致地对我们说,从小就看大伯做抓饭,她是看着这位大伯做抓饭长大的。说着,她接过铲子在锅里翻炒起来。肉炒的差不多的时候,师傅用罩滤把肉捞出来,再把帕蒂古丽切好的黄萝卜放进锅里,帕蒂古丽用铲子不断地翻动,动作十分的娴熟。从干活的动作可以看出,帕蒂古丽个性干脆利落,她竟然可以像个长期在农村生活的妇女一样,很老练地把树枝放在脚下用力一踩,然后将断开的木棍丢进炉膛里。看着帕蒂古丽被炉火映得通的红脸,我感觉她一点也不像作家,倒像一个地道的大梁坡家庭主妇。
自始至终,从帕蒂古丽的口中,我没有听到想听到的豪言壮语、夸夸其谈,有的只是普通、随和随意,以及将社会和人生尽收眼底的成熟和练达。或者,这就是返璞归真?读她本人比读她的书更美,这是我对她的初步印象。
闲聊中,我们提到了帕蒂古丽在家乡的新居。帕蒂古丽的一个朋友说:古丽的房子风水很好,周边都是田地,一条小河从屋前流过。俗话说:龙头龙尾,她的房子就建在龙脊上呢。我们提议去她的新居看看,她欣然带我们前往。新居距清真寺不远,在经过一条“皮牙子路”时,她兴奋地说:政府今天早上刚铺的沙子,不久,就会铺成柏油路。
帕蒂古丽的新居坐落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独门独户,四周果然都是庄稼地,风景独好。整个院子占地15亩左右,院里新种了榆叶梅、小白蜡、红叶海棠,一棵战胜了干旱和盐碱中活下来的桃树旺盛地挺立在那里,傍边是两棵高大的、秀气挺拔的白杨。屋子西面是一条小河,河水流进前面不远处的大运河。河边,生长于斯的芦苇,一茬茬密实而顽强地生长着。我知道,芦苇惊人的生命力,来源于它深植于泥土的发达根系,从帕蒂古丽一系列作品所展露的意蕴和丰厚张力来看,她生命的根系,应该也深植于这片她挚爱的故土,梦幻的童年、丰润的原野、质朴的民风,以及改革开放以来这片故土上发生发展的一切,是她和她的作品强大生命力之所在。
一群水鸟在河边喧闹,这里就是它们的天堂,也是帕蒂古丽小时候的天堂。她说:沿着脚下的这条小路,是通向大队的学校。帕蒂古丽回忆童年的时候,脸上放着光芒。
随着帕蒂古丽的介绍,我们走进了她的新居。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新式锅炉,从锅炉伸出去的地暖水管连接着所有房间。依次往里走,是三间卧室,其中一间的地上有个地铺。帕蒂古丽说,她昨晚和两个弟弟就睡在这里,很好的感觉。她莞尔一笑,继续风趣地说:小时候和弟弟们睡在一个炕上,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昨天我们睡在一起,共同回忆述说小时候的趣事,好开心!望着简单的帕蒂古丽和弟弟们昨晚睡过的地铺,我被一种怀旧的情绪,被她们姐弟间的亲情所感动,同时,对帕蒂古丽的豁达和不拘小节,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帕蒂古丽说,三个卧室可能会根据人员多寡和来去使用,或者可以分出一个作为餐厅。家里亲戚比较多,今天小弟弟来,明天大弟弟来,保证每个来的人都有地方住就可以了。房间的尽头是一个主门,我以为是客厅,帕蒂古丽说这是专门为村民设计的图书阅览室,他们会来这里读书、喧荒、喝茶。竟然……我有些惊讶,但望着帕蒂古丽亲切随和的面孔,我释然了,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大爱吧,爱亲人,爱同乡,爱一切可爱之人。

从这道门出来,再走进另一道门,是一间由帕蒂古丽专为自己设计的简单卧室,一间卫生间、一间小卧室、一个小餐厅,连着一个小厨房。帕蒂古丽说,我有这一方小天地就可以了,别的都留给家人和村民们,任由他们随意折腾吧。我要充分利用退休前单位给的五年时间,干一些自己想干的事情,除非我去北京改稿子,或去外地采风,其余的时间,我都会住在这里。在余姚生活了21年,但更吸引我的,还是家乡的山水和见面熟的村民,我喜欢这里的氛围。现在年龄大了,特别喜欢安静。在这里,春天看着院子里的草树开花,秋天眺望田园中的收获,再开一块地,种上自己喜欢吃的蔬菜,养几只鸡再养些鱼,下半辈子,我要过田园生活。

听着帕蒂古丽的娓娓述说,我想,这哪里是来田园了,分明是来寻根思源、归理思绪、丰厚积淀来了,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发酵,或者有惊世之作问世也说不一定。但即便没有什么惊世之作,纯粹的田园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雅致的生活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想必陶渊明的悠然和脱俗,在这位维吾尔族女作家身上也是打了烙印的,这也算是中华文化集大成的见证之一吧。还有,我想她之所以对生活、对中华文化有着如此精妙的理解和独到的刻画,应该和她的经历、个性,以及这经历和个性提供的独特视角不无关系。在她的作品中,俯拾皆是人生的感悟,对真善美的颂扬,以及对丑恶社会现象的鞭挞,一枝一叶都是情,平易之处见精深,在看似不经意的点厾中,她笔下的人生社会,总给人以一种会心和似曾相识,一种感悟一种升华,一种不断向上的力量。

大家谈兴正浓,帕蒂古丽的弟弟打来了电话。再回到清真寺,院子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村民们陆续赶来,远方的近处的,院里院外很是热闹,一股浓浓的抓饭香味引得大家垂涎欲滴。帕蒂古丽一下车,就认出一位远方亲戚,她大声叫着亲戚的名字:亿思哈尔!亿思哈尔!之后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不久,进屋后的帕蒂古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头上多了一条浅绿色的围巾,男的头上都戴着白帽子,这是穆斯林群众的一种风俗。
做抓饭的师傅已经等待许久了,就等着客人们到齐了掀锅盖呢。三个摄影师都摆好了家什,专等师傅掀锅盖的那一刻。这时,帕蒂古丽坐在离火炉不远的一辆三轮车上看手机,两个弟弟走过去和她说话,帕蒂古丽拢一拢两个弟弟,对摄影师潘尚春说:给我们留个影吧。潘尚春、王其天、徐光勇将家什对准了姐弟三人,最小的弟弟可能是因为激动,表情有点要哭的样子,姐姐温柔地抚摸着弟弟的头,弟弟的眼泪终没掉下来。
这一刻,我的心竟有些震颤了,不是因为帕蒂古丽姐弟间真挚的情感,而是因为,她温柔抚摸小弟弟头的那个小小举动。这一举动,将帕蒂古丽的宽厚、慈爱、温柔和母性一览无余地展现了出来。是的,她是一位知名作家,一位思想者,一位刻画、描绘人生社会的记者,但她更是一位母亲,一个姐姐,一名普普通通的女人,文字背后的她,显得是那样平凡,但却是那样可亲可敬可爱。记得《孟子·离娄章句下》中有这样一段话,“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我想帕蒂古丽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成就,就是因为她心中充满了爱,对家乡、对亲人,对社会,对人生延绵不绝的爱,以及对父母,对乡邻,对以往经历的敬,这种真爱纯洁了她的灵魂,升华了她的境界,丰厚了她的人生,从而使她这样一个普通人变得不再普通。
临别时,我和帕蒂古丽紧紧拥抱,这即是一种礼节,更是向帕蒂古丽表达深深敬意的一种方式。
(塔城地直机关工委住沙湾县柳毛湾镇沙门子新村工作队     徐莉)


编辑:赵  娟

编审:高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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