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虽然它确实没有那么好

方励的下跪，吴天明的离去，唢呐的式微，时代冲突下个人的无可奈何......这些，我都不想讨论...

方励跪求院线排片，第四代领军导演吴天明生前遗作，朋友圈看到朋友截图有人看了两遍后深沉而文艺的掏出私房钱请大家去看这部片子。我当时就断定，这部片子质量一定很好，满心都想看。周六仅有的那点时间，搜各个影院的排片，后来终于找到一个时间合适的，还只剩第一排的座位。它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好，这是事实。就是一部实实在在的中规中矩的吴天明导演的电影。当然，这样的才可以叫电影。导演有想说的，有感概，他看到了让他辗转反侧不吐不快的东西，然后呈现给大家。其实在吴天明导演的电影中，《百鸟朝凤》都不能算突出之作。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在今天讨论它，在这个谁都可以拍电影的日子。

谁都可以拍电影，这没有错，可是，你考虑过电影的感受吗？青春电影，不好好上学都去堕胎了；后青春电影，不好好上班，都去谈恋爱了，谈就谈吧，都不好好谈，怎么看怎么好的没人要，非得就喜欢你就喜欢你就喜欢你，一句话能说明白的就不说，好像两个人好好在一起都不好意思叫爱情，对不起自己那一丁点长的青春。

像何炅大人，谈笑都那么有分寸的一个人，那么大年纪还努力给我们带来那么多欢乐的人，真的不好意思说他，可是他自己真的喜欢自己拍出来的那堆东西吗？还有那个我们当年的五阿哥，那个当年皱着眉头告诉尔康尔泰自己也喜欢小燕子的五阿哥，那些皇宫里的日子才叫青春，那些心动深情守候别扭和好，那样色的青春，温暖了多少人的多少个暑假啊……五阿哥你都忘了吗？后来拍的那是什么，自己坐那儿看的时候不尴尬吗……还是自己压根不再看一遍，就直接推上大屏幕放给我们看了，你再是阿哥，也不能这么任性啊。像吴天明这样真正的导演，他们爱的不仅仅是电影，还有翅膀，他们爱惜自己的羽翼，根本不可能拍不负责任的烂电影，挂在他们名字旁边感觉丢人。我理解这种感受，朋友圈里我再爱的朋友让帮忙传递我并不觉得有传递意义的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传递，只好假装这两天很忙没看微信，包括那些不转就会倒运三年的威胁，也视死如归，走自己的路，随自己倒霉去吧。我们小人物，也爱惜自己那点翅膀。

影片中焦三爷也是，孝子贤孙跪了一地，为一个村里威名赫赫的村长请求吹一曲《百鸟朝凤》，声明“钱不是问题。”可是焦三爷客气的拒绝“问题不在钱。”

《百鸟朝凤》只能吹给真正有德行，有大德行的亡者。

判断的标准在焦三爷手中，他就好好的判断。吹一曲，不难，也挣了大钱了，可是丢了他一个老匠人的身份，他就不会干。他自己的心里有杆秤，实实在在的掂量，《百鸟朝凤》就有了身份，吹《百鸟朝凤》的唢呐匠人也有了身份，这身份可以从自己师傅那里习得，更要自己坚守，爱惜翅膀。你听焦三爷说，那时候白事儿上吹喇叭的都要被接到太师椅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下面的人跪了一地。这就是焦三爷作为一个匠人的自豪感，一种体面。你听村里人说起《百鸟朝凤》的口气，带着一种景仰和神圣感，能吹《百鸟朝凤》的人要有德有才，配享《百鸟朝凤》的人都是有大德的人，一曲《百鸟朝凤》是对一个人一生的德行最高的承认。所以，这个曲子不能轻易吹。这支曲子，连同有资格吹这首曲子的锁呐匠，都有了特别的意义和身份。这种认可力，这种身份，是代代锁呐匠坚守出来的。有一个领头的锁呐匠糊涂了，蒙了心了，《百鸟朝凤》就不再是《百鸟朝凤》了。

我想做为文艺片导演的吴天明一定也牢记着一个导演的身份，他爱着他所从事的，把它当成事业。所以他拍焦三爷就动了情，他的镜头里看到的是焦三爷，也是自己。他懂得焦三爷的体面和坚守，感同身受的懂。这种体面在焦三爷心里，所以他一举一动都透着风范，他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什么时候都得压得住，不能失了分寸。焦三爷说，什么样的人能继承他的衣钵，那得是把锁呐吹到骨头缝里的人。这是一种对锁呐怎样的爱啊？所以有一幕，焦三爷把全部珍藏的喇叭传给他的徒弟，他看着面前这个把喇叭吹到骨头缝里的人，心里欢喜，借着酒劲儿，带着一点放肆的快乐吹着他的喇叭，他的脸光彩熠熠，带着一种醉酒的红，他吹的呀，欢喜，那种骨头缝里的欢喜，他终于好好的把锁呐班子传到另一个好小子手里了。可是欢喜的背后，那醉态笑脸背后，也透着一点悲凉，这个迟暮的老人已经隐隐感觉到锁呐受到的冲击，他已经知道唢呐匠人的好时候过去了。且喜且愁，这一刻都融化在醉态里，他切切实实的握着自己爱的喇叭，切切实实的吹着，好像在奔赴一场最后的狂欢，好像一个顽童，而不再是那个板板正正的焦三爷。焦三爷的这一幕，真应了那句：不疯癫不成魔。爱到痴了，总会疯癫成魔。

电影最后，死掉的焦三爷听完天鸣在他坟前吹完最后一曲唢呐，起身走了。电影就结束在他离开的背影里，好像一个时代就这样落寞的无可挽留的远去了。

那个背影慢慢远了。远的我们都不知道是谁的背影了，焦三爷的，吴天明的，还是谁的呢？是一切失落的，一切凭吊的。

    关注 支教巍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