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学城酒吧里的大学生店长

 

这个世界没有人一直都在喝酒,但总有人需要酒精。...







在穗石村一个不是很起眼的地方,有间名叫“Five”的酒吧。若不是经常有喝多的人从这里进进出出大声喧哗,没人会注意到它的存在。它被两家大排档挤在中间,远远望去,很难一眼找到。

我问晓敏:“为什么这家酒吧叫‘Five’?”

“因为这家酒吧是由五个股东集资开的。”晓敏说着,顺手拨了拨她干净利落的短发,“他们开这家酒吧的时候就没想着要赚钱。"



大三的店长

晓敏是Five酒吧的店长,同时还是一名华工在读的大三学生。

去年十一假期的时候,刚跟男朋友分手的她心情很不好,便跟几个朋友来酒吧喝酒。她觉得这酒吧不错,就问老板这里收不收兼职,老板说这里不差兼职,只差一个店长。晓敏以为老板在开玩笑,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面了趟试,没想到面完试后,竟成了这里的店长。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上大学来这个酒吧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进酒吧。”晓敏的父母管得很严,在上大学之前,她晚上6点前就要到家。“我上大学前一次去酒吧是在高中。那时候8点去的,10点就被我爸接回去了。”

晓敏很瘦,上大学之前一直留着长发,俨然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与现在染色短发的形象大相径庭。“所以很多人第一次见我,都会以为我是经常泡吧很爱玩的那种女生,但其实不是。”而这种矛盾的气质在晓敏身上一以贯之,仿佛是为了改变一下自己原本极端的生活,从乖乖女到酒吧店长,她总是推着自己往背离自身的另一个极端前进。

晓敏在店里时经常会跟客人们一起喝酒。脸熟以后,很多客人甚至就是为了找她玩才过来喝的。“有些人上次被我喝倒了,这次就要回来报复我;还有些人一来就问‘晓敏在么’,老板就说‘在在在’,然后我就过去陪他们玩儿。他们都是些很好玩的人,我也乐意跟他们玩。”晓敏酒量很好,经常一个人满场的喝,喝得快醉时她就去厕所待一会儿,然后收拾东西下班。

也正因此,晓敏做店长之后,原本亏损的酒吧终于勉强可以维持收支平衡。她对此挺骄傲:“我不在这,这酒吧就没人来了。”确实如她所说,有一次她身体不大舒服,连休了三天,除了第一天还有几个人来之外,剩下两天晚上一个客人都没有。

酒吧的客人们

这些冲着她来的客人中,不乏对晓敏有意思的。晓敏对此也心知肚明。

“可奇怪的是,跟我表白的大部分都不是汉族人。”Five酒吧聚集着很多西藏生、新疆生和留学生,这些学生是酒吧消费的主力。留学生们还在这里办过活动,他们用8000块租了酒吧场地一晚,但靠卖100多块一张的门票全部捞回了本。“外国人很开放,他会直接说,他觉得我不错,问我能做他女朋友吗,我说不能,然后他就说能过来一起玩吗,我觉得无所谓,还是会继续跟他们玩。”



晓敏在酒吧工作了挺长一段时间,对这里边男男女女的表现和心理早已了如指掌。“哪个男的对哪个女的有意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也积极撮合这些单身男女的交流,但据她说,这里面成了的“少之又少”。

“很多女生失恋了就会叫上闺蜜们一起来喝酒,我也知道,要摆脱上一段感情最快的方式,就是找个新欢。”晓敏在这个时候更像是个媒婆。“我发现了个规律,那些平时乖乖的女生在酒吧特别玩得来,特别容易跟陌生人接近,在喝多了之后她们总是还想再继续喝的那种。而那些爱玩的女生反而比较挑,很难接近,会在那些乖乖的女生喝多了之后把她们带回去。”

晓敏把这种现象归结为“人们认为在大学总要疯狂一次”的心理表现。“不过她们一般喝完一次,发泄完了就不会再来了”,晓敏想了一下后又说,“酒吧是一个很好的发泄的地方。”

与女生相比,男生反而正常得多,“目的明确,醉了就走。”她还见过一个来酒吧做“学术研究”的男生——他对酒本身有很浓厚的兴趣,想考调酒师的资格证,来酒吧就是为了尝一下不同种类酒的味道,以调出好喝的酒。她还自己总结出了五个来酒吧的男生种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目的明确”。

因此,晓敏一直异性客人保持着必须的距离,尽管如此,期间还是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那次来了俩男的,应该是门口送快递的吧,喝得有点多了,死活要我过去跟他们玩。我一过去那男的就抓住我的手,说了些很不尊重人的话,我心想我虽然是店长,但又不是陪酒的,你们这算什么意思啊,我当时就掏出一把匕首‘啪’地就插在桌上,直接走了,闹得很不愉快。”

那把匕首是晓敏随身携带的,她坦言自己真的缺乏安全感。“那些看上去在人群中不起眼的人,内心反而很坚定很有安全感,但在人群中比较显眼比较特殊的,他们会想要别人注意到自己,但又不希望太备受关注,这种矛盾就产生了缺乏安全感的心理。"

晓敏显然是后者。她这种经常在凌晨才下班、需一个人走夜路回到她在穗石村单独租住的房子的生活,和她大大咧咧的北方女人的气质之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矛盾。晓敏需要安全感,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没有安全感。“我就是这样一个极端的人”,晓敏谈论着自己,眼里闪烁着不安。

说着说着,她感觉有些倦了。这样的生活或许对她来说是一种透支。有时下班后晓敏会一个人在学校里面闲逛,累了就坐在湖边戴上耳机听歌,有时候还会莫名地掉眼泪。甚至一次保安见此景都连忙向她走了过来,以为她要自杀。“要自杀也不会跳这个湖啊,水这么浅,况且我还会游泳。”晓敏开玩笑说。

经常性的熬夜和喝酒,终于也让晓敏的身体开始吃不消了。一周前,她决定辞职,将头发染回成黑色,开始戒酒,并回了老家一趟。她将微信里酒吧客人的好友都删得差不多了,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

晓敏走了,没有了晓敏的酒吧,生意开始变得冷清,偶尔会有三两成群的人进去,然后喝得微醺就早早离开。相反,酒吧旁边的两家大排档生意却仍然如火如荼。经常有一大桌的人点上几打啤酒,喝得满脸通红,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宿舍方向走去。

这个世界没有人一直都在喝酒,但总有人需要酒精。

(应受访者要求,本文中的晓敏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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