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对我说（八首）

然而谁给我意外的惊喜之海...

海的画像

阵阵盲音跟从轮渡，浪花翻卷着虚妄

海，又一次放出鸥鸟

此刻的脚印消亡

每个昼夜

我描摹你成熟而天真的脸庞

怀抱废弃之舟楫

只需一个所在，波浪

就跟从无际涯的光

水的谷底就是最高的峰巅

推动我，淡忘人世

耳边浮起辽远之歌。记忆

遂露出礁石，一个又一个有限

那彼岸看海的你

打捞，晾晒一千页诗章

在每个春天焚燃，只为迷途时我见

2012-2-13



章鱼

我正坐在海底的椅子上想你们

不管你是谁

我正坐着，吐泡沫，招呼鱼虾搬运

近处的清晰事

顾不了那么远。海啸隐隐

一对多的围困：一座海洋，七片陆地

我正坐在阳光下，月光下

暗流凶猛如一群连体的豹子

而我柔软，从不介意古埃及, 玛雅人的暗示

吃得足足；涨腹而睡

不断有物体坠下

却不毁。我赐它们以完整

——盘子，翅膀，弹头，或者人

而我就坐在日落的楼顶

想念这七片陆地上，每一个和我有关的

你们。春天的凉风漾透了身躯

仿佛未来的海水寄来邀请信

2012-2-8



去海边找昨天的浪花回来

物质的岸上堆沙；

大海仓储丰实，混放亡魂、欢爱。

你的身体暗火翻涌，此刻仲夏，孟冬？

来往的脚印越清晰越被掩埋

脚趾的远山，头顶的花环

慰藉灵魂的盐...人们负重，一切虚无付于海

不必看我，

我已消失。有时依附礁石，有时潜入鱼腮

你可曾听到潮水深处的呼叫

日月翻涌，有个人自大海显现。

2011-11-24



或者，在岸边悬一截断章

字迹漫漶，分辨如此吃力

流云不发一语。风推翻了大船

永恒的模样如此，源自事物之有限

我才靠近了你，你才抵达了我

花红不在。降落风笛深处

又被礁石裸露，读不尽蜕变

或者，在岸边招呼一只鸥鸟

不问，不答。它用闪念般的肢体动作

转述了一个真谛

一截断章只给第一秒的触眸

非关孤独，不仅情爱

那青红曾令整个世界服输

爱人啊，安栖在你的身边即为原点

若要爱得更深和更真

就请无形的潮汐，将我推远

2011-11-14



我们遵从万物重生并且丛生

秋汛过后，万年也过了

生命因袒露而生凉意

自北向南，

请添衣衫。请问讯先哲们草木之爱

沉降到了何地？秘爱的生灵

迁徙何方？年复一年，一万次

不改，遵循那遥远的海的誓言。

红豆无恙，寂寞的灯盏

窗花绚烂，铁轨不冷却

秋汛过后临海的红花继续下潜

她要听更深层的呼喊

来自危楼或山巅

万物过冬，苦行的人却不成眠。

“我们遵从万物重生并且丛生

“在未迟的每个春天

“心灵的疆域饱守侵蚀

“惟有红花呵护我们鲜嫩，重新

“获得温暖。”

沙石的心比沙石更硬，

吹走的是风本身；

南方的海比北方更蓝，

赤裸的是你的诗篇。

2011-11-10



镜 海

什么时候的事？镜子一再破碎

人类就一再清醒

那连绵不绝的革命之海

掀翻最后一艘大船

无人幸免。后来者记录：

没有记录，海螺调试音效

海扑灭自己为了夜

永恒的使命踮脚于浪尖

那只鸥！衔来晶体凝合的一瞬

容颜显露从缤纷到黑白

为一座城，一条街

一个窗口留存，你的体温、喘息

你的一意孤行的海啊

谁平息那将来

依旧要搬运这片海

反复的祝祷

拼凑，还原——细小的沙

沉默的岸，作为材质和镜框

容纳并光耀我们的世界

当我凝看，当我念出你的名

在复活节

2011-10-8



万年后，海成了沙

万年后，海成了沙

你还在这里吗

潮汐投奔月亮，月亮撞击星球

捣毁最后的地心人

这长久的独唱终要停下

你的面容随从云朵，身体变幻

起伏，山脉重新升降，是你的心碎吗

哦此刻深海里那朵花

正吞服遥远微光

为与隐现的黑洞对峙

爱必须牺牲珍珠，矿石和手臂！

每一个沉默听海的人

都是这星球敏锐的一根天线，

接收光阴裁决

万年前尸骨无存，一朵红花

吞服了我们，

独唱起柔软；她还唱：

运命是恒河，自由是无边的宇宙沙

——那么海究竟在哪儿？

他醒来，窗外雨突然喧哗

2011-9-30



然而谁给我意外的惊喜之海

遥远的念词原来就匍匐脚下

你的时光，我的细沙

不舍昼夜赶来看我

爱有些迟吗，海螺吹奏碧蓝

反复说着呜咽的话。你用你的裙角

沾满星辰，年轻的夜晚邀我对饮

挖沙船。锈蚀的铁。木头

退役后，年轻的水手消隐

何年归来，重叠在我身上，看潮水退却

又一次消失了你的秀发

默祷需要一个指引

倘若不，爱就不了解时间有魔法

身体里充盈的词语就倾泻入海

蝌蚪状寻觅它们的诗神去了

我记得诗神后来剪短了头发

为了曙光迟来

悔于那深刻一晚。山石来到海滩

不是碎成沙就是泅渡

跟随她。被无量的洋流拍打

喂，你好，请问你可曾遇见过

一个心怀苍茫手提花篮的人

她爱每一个夜晚的宁静

世间如有疲惫，必将担下

心如这世间最美的浪花

存在但无法捕捉

因为那是海神献给诗神的

表达。“然而谁给我意外的惊喜之海？”

某年诗神念念有词

消失在你的酒杯下

201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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