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人生(一)

 

一见“人生”的字眼,是否顿觉艰涩凝重?犹记初读路遥老师的《人生》时,我不过是个初中生。彼时身在山野,日日遥想...

一见“人生”的字眼,是否顿觉艰涩凝重?犹记初读路遥老师的《人生》时,我不过是个初中生。彼时身在山野,日日遥想,山的那一边究竟是怎样的世界。家中到访的城里客商,总是衣着光鲜,不经意间流露出优越感,更刺激着我要走出去见识一番。一读此书,便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主人公高加林的命运起伏而悲喜笑泪,即便看到他为了留城背弃了最初的感情,我也不曾苛责他。反倒是结尾处,见他依旧没能扭过命运的弯,再一次回到了小村,扑倒在德顺爷爷的脚下,两手紧抓两把黄土,沉痛哭喊:“我的亲人哪!”我竟怅然心塞,合上书本时,不禁泪湿眼眶,很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农民怎么了?就因着出身寒微,无论挣扎得多么苦痛,就是注定不能逃离命运的牢笼吗?秦末的陈胜吴广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当代城乡之差竟比封建等级更坚不可摧?
昨日闲来之际,我又浏览了一遍此书,岂料心静如水,丝毫激不起涟漪。如今的我,看待高加林的波折一笑置之,分明是他性格的软弱与价值观的模糊而造成的!小说的开篇,浓墨重彩地烘托他岗位被人违规顶替。可我们看看,遭受不公正待遇的他,做了些什么呢?最初的愤慨过后,便屈从了其父的意思,对侵犯利益的人笑脸相迎,软弱的种子就此种下!即便是最后克南妈妈没检举她,他身上的软弱与模糊,也会让他在别处栽跟头!性格与价值观,便是人生的命脉!



我尝听人云,性格即命运,那么决定性格的又是什么呢?料想该是家兄常说的,襟怀决定性格!是的,多年来,我看着他四处谋生,看着他驰骋商场,他的胸襟始终坦荡。曾记那年回家团聚的晚上,我们兄妹小酌清谈,我一时兴起,指着他笑道,你要是不发财,天理不容!

家兄早年辍学,一度更曾赋闲游荡过,从事过的行业跨越大极大。从车间工人到黑煤窑工,从广告公司学徒再到电焊干,又从倒买倒卖的小贩到空调安装工,从工程监理做到物业管理,四年前,涉及人力资源和酒店管理。我清楚地记得,十四年前,他在县郊做学电焊的光景。那时的他,衣着朴实却洁净齐整,每月仅三百块收入。可但凡看到行乞的,总会从口袋里面摸出个硬币,一言不发地递过去。在广告公司当学徒那会,他时而三餐不继,寒冬时节棉被无着,饶是那般光景中,一旦得了好东西,他总会跟旁人一起分享。从小父母就跟我们说,同情是这世上最高贵的感情。我初去公司报道的那天,他早早去车站接了我,又借着别人的厨房,精心准备了一桌菜肴,庆祝我和同事走上工作岗位。那时节,他总会在下班后,拖着一身疲惫,骑着锈迹斑斑的三轮车去看我。有时是跟我说说话,有时是看我有什么困难,也顺道帮隔壁的女孩子修修换换。有一次连着几天没来我看,再来时,居然带了个玻璃碗柜,他说用店里的废料给我做的,满市场转悠,下午才买到了青绿色纱网,刚做好就送了来。那时候的他,对于未来是茫然的,只知埋头烧电焊,一天的劳作下来,头发焦枯蓬起跟稻草一般。他甚至不愿意去明窗净几的地方,他说我穿这么寒酸,没得招人白眼。可他还是用微薄的收入,攒了很久,买了一辆银灰色的单车送给我当上班礼物。还郑重其事地嘱咐我,你跟我不一样,女孩子就应该漂漂亮亮的。



改变他命运的是这天晚上,他又一次来看我,扬起被电焊烤成古铜色的脸庞对我说,我的眼睛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不住流眼泪。我打量着他,不过二十岁的年龄,却是四十岁的沧桑,顿觉心如刀绞!当晚,我们就商定让他去杭州!树挪死,人挪活!难道还能比眼下更差吗?至少能吃饱肚子,有个地方安身!

他再次回归故里,是以杭州房地产公司物业专家的身份,被派驻合肥办事处,主持该公司别墅群的验收工作。那次我陪母亲去探亲,他住在宁国路设施齐全的套房里。不过却是忙得脚不沾地,心疼下属冬天洗衣困难,便主动把他们的衣服,带到他那边洗好叠齐,还要给人复印打字。他的房间,是一贯的纤尘不染,这是他打小的习惯,无论在哪里,居住环境如何,他的房间永远是整齐洁净。母亲常说我跟他是反了性别,因为我很慵懒,房间正常都是凌乱不堪的。

待续……

后记
水調歌頭 —Jerry刘
愛向菊窗下,探究一生幽。
誰知拂袖如是,倦意鎖眉頭。
檢點前程不定,遺歎平雲短景,獨上最高樓。
遙看西山日,似客不停留。
 記多少,江湖事,往來舟。
高陽狂者,曬書論劍盡風流。
我亦持杯歸去,且怕妖風吹雨,握手自休休。
寄語煙波里,江海共沙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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