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污：王欣华们的好空气保卫战
七年，他们走过了怎样一段心路历程？...
小岭镇石发街居民王欣华家
距离水泥厂只有一条马路
图/赵亮
名为“亚小线”的乡道横穿小镇：一边是个有好几个大罐子的哈尔滨小岭水泥厂；一边是石发街居民王欣华阿姨的家，距离厂界4米。
2009年，小岭水泥厂新建生产线项目。附近卫生防护距离500米内居民未搬迁便投入试生产，饱受粉尘、噪声污染的居民开始了历时七年的空气保卫战。
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
“看见你们，就像看到救星来了。”去小岭镇的路上，王欣华阿姨打开了话匣子。
“这两天估计是当地政府看到了你们的帖子，小岭水泥厂白天收敛多了，不像以往，那灰呼呼往外冒，出门就满脸灰。 ”
王阿姨说，这几天小岭水泥厂维权联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梳理旁听5.13庭审要准备的材料。
今年62岁的王阿姨曾经是一名小学的老师，2004年退休。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2009年水泥厂新建项目投产打破了这个梦。
因为以前给学生批改作业，纠错的习惯保持至今。如今，要发现哪儿有有错别字 ，就很生气，一定要纠正过来才肯。
遇到不理解的，特别是有些生涩的法律术语之类，她便会查个清楚。
“我别的不会，就好上网。”王阿姨说，“以前不懂法律，总被他们糊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开始自学法律了，什么“行政复议“、“行政诉讼”，还有“卫生防护距离”相关的规定，也都仔细缕出个头绪来。”
“小赵，需要的材料全在这里了。”王阿姨搬出几个袋子：“这里头有行政复议、有省厅、市局等部门的信访答复文件，也有水泥厂附近居民搬迁安置的会议纪要…厚厚好几袋子，足有五斤来重，全是这几年的环境维权材料。”
“最开始就是你们七个人吗？”
“2009年开始维权至今，我们已经走过七个年头。最开始有六七十个村民联名，几年下来，就剩下我们七个人还在坚持。”
“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这句话如今也成了王阿姨的口头禅，“我想我不能放弃。她们把我当作主心骨。我若退缩了，谁还来为这个环境奔走呼号。这几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图/赵亮
这七个人被折腾得够呛：田冠华，开饭馆的，因为参与维权，企业不让人到她家吃饭，有吃过饭的职工，就被下岗了。现在基本没有人来这里吃饭了。
屈洪亮家，距离水泥厂厂界不足2米。因为这事儿，多次受到恐吓威胁，老婆孩子都不敢在家里呆，平时就他一个人忙活，上地里。
王欣华阿姨说支撑我们走到现在的还有这些药品。王阿姨自己是心脏病、老伴儿冠心病；其他几个人外出，随身都带着速效救心丸等药品。
因为这事，大家总上火。也是快没有盼头了。2015年环保部的一份行政复议答复，让居民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王阿姨所说的答复是：2015年11月6日，环保部针对王欣华等7位申请人的行政复议作出行政决定书，决定撤销黑龙江省环保厅2011年11月11日作出的《关于哈尔滨小岭水泥有限责任公司2500 t／d 新型干法熟料水泥生产线技术改造工程竣工环境保护意见的函》。
“当时我就在想，抗战八年才取得最终胜利，而我们也有七年了。” 每次，大家心里堵的时候，王阿姨就跟大家唠。
环保部说让找你的，你管不管？
今年4月2日，小岭水泥厂违法生产当日，居民艾福全在当天上午九点多给省环保厅李平厅长打电话举报，李说:找环保部去告啊。
“环保部说让找你的，你管不管？”
“管。”李厅长说，“你们去找信访。”
于是，我们又给省环保厅信访办主住高振方打电话举报。
王欣华阿姨回忆道。当时高说，这事要找属地阿城区环保局。而我们此前已经给阿城区环保局打12369举报了。
没招儿，那就按照属地来。我们打了阿城区环保局张军局长手机号，有打了一个办公电话。
4月2日下午三点，阿城区环保局终于来人了，但是转了一圈就走了。
总得有个结果吧。4月5日我们到阿城区环保局找局长，局长说向上一级哈市环保局汇报并出据答复意见。
4月6日我们去省环保厅，找的是法规处处长孙福录。
“我问他该企业生产是否违法，他说违法。”王阿姨这一刻心里才有点底儿了。“既然违法？那谁来执法？”
刚挂电话，来了一位省厅应急中心的人，姓李。不一会儿，又来了哈尔滨市环保局信访办的人。
不一会又来了一位哈市环保局信访人员，李海生，李说让我们先回去，等着听信。
“需要等几天？”
“60天。”
“为什么是60天？”
“这信访按照国家规定就是60天。 ”
4月8日，省环保厅给哈市环保局下了一个函让哈环保局调查处理，并督促指导当地政府做好上访群众的维稳工作，防止越级上访事件发生。
4月13日，哈尔滨环保局用传真传到阿城环保局：我局于4月8日进行了现场核实。该公司（小岭水泥厂）未经验收既投入生产。情况属实。我局已经向省里回报。
“我们再也不是谎报军情了！”经历了这次曲折的举报后，王阿姨决定买了一部金立手机，一发现水泥厂有冒灰问题，就拍照纪录下来，如今，手机里存了不少大罐子的照片。
小岭水泥在开工时，现场浓烟滚滚
2016年5月3日拍摄
就算是抬钱也要去旁听，力挺环保部！眼瞅着5月13日开庭的日子临近了，小岭水泥厂维权联盟的居民代表确有些闹心。
“好在有空气侠，有@自然田 张罗，给了我们很大信心。”
王阿姨要里里外外统筹居民旁听的事情。平时几个人因为维权的事情也会闹点脾气。拉架维和的事情，大都是她来协调。
屈洪亮家的几亩地还没有拉完，这几天必须把地里的农活干完，要不过了雨水期，就来不及了。
5月10日下午，屈洪亮最后一个赶过来和几位居民吃饭。30多岁，大个子，下地里时穿藏蓝色的外套。
安静的坐下来时，已经是满头大汗，黝黑的脸泛着红光。“让大伙儿久等了。”他有些腼腆，不大愿意说话。但是案子的事情，他却是没少忙活。
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掉链子。5月11日凌晨两点多，屈洪亮就下地里拉地了。8点多，他跑过来告诉大家，已经剩不多点地儿了，可以和大家一起去北京了。
图/周娜
今年春天，辽阳的李阿姨把空气侠的联系方式给到了屈洪亮。他是最早和空气侠通过微信联络的小岭居民。
“俺们东北人干事，齐力咔嚓。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火车票订了。” 说这话的居民是艾福全，40多岁，典型的东北汉子，浓眉大眼，嗓门儿大，心直口快。因为水泥厂污染维权，自家小仓买被迫关门，妻子糖尿病，自己是冠心病。身体也不好，这几年下来生活变得窘迫。
“就是抬钱（借高利贷），我们也要去趟北京，去参加旁听。”王阿姨说，”环保部是因为我们这事儿被水泥厂告上法庭的。他们帮我们老百姓办事，是我们的恩人，如今他们遇到麻烦，没有二话，俺们都不会袖手旁观！”
就在5月11日中午，大家都准备就绪。王阿姨扎了条彩色的丝巾，她说，我们要亮亮堂堂去北京，给环保部助阵！
我们需要好空气！不仅仅是王欣华们的呼声，也是她们朴素的中国梦！
一晃，七年，王欣华们咬牙挺了过来。5月13日，会有答案吗？
文/赵亮
好空气保卫侠响应中心
2016年5月12日，哈尔滨阿城小岭镇。
（本文是系列第一篇）
我们是谁？
空气侠，（Airman） 全称好空气保卫侠，2014年成立，由京津冀多地关注空气治理议题的环保组织发起，致力于快速响应大气污染监督与公众倡导。至今在京津冀、东三省、西南地区和华东、华南部分地区20个省份50多个城市开展调查行动，推进100多家企业实现整改，多起挂牌督办案得以加速执行，是民间一只重要的大气监督力量。“约会环保局”倡导同36个地市环保部门建立了良性互动。2016年升级为空气侠响应中心。
点击“阅读原文”，查看我们的上一篇报道
↓↓↓
关注 好空气保卫侠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