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汇】菊次郎与佐纪

生活没有刻意的浪漫，一切都在不言中。...





电影《菊次郎的夏天》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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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翻到一本小书，北野武的《菊次郎与佐纪》，是关于作者父母的故事。吴念真作的序，不愧是台湾最会讲故事的人，序言都独具吸引力。

之前对北野武知之甚少，就知道他导演的《菊次郎的夏天》，后来才知道，菊次郎是他的父亲，佐纪是他的母亲。

一般的观念里，描写和父母的往事都是温馨又感动的吧，父母对孩子的爱，可能表现的炽烈，比如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可能隐藏在细小的事情上，比如朱自清的《背影》。

但在北野武笔下，他却刻画了一个强势近乎苛刻的母亲和一个酒鬼有些怯懦的老爸。整本书我都是在“哈哈哈”中看完的，当然也被感动了。

大概是因为北野武曾是一个笑星，相声演员，他把年幼时贫寒的生活与烦恼，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能够用戏虐的语言云淡风轻地讲出来。但谁能说他的心里没有对母亲的感激，对父亲的思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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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有一种魔力，明明是别人的故事，有时却能感同身受，心里想到：“这里简直和我爸我妈一样，哈哈哈！”

北野武写到他与母亲的相处，像是一场持久战，而他注定每次战败。

就比如童年的他喜欢打棒球，母亲却以影响学业为由禁止，于是北野武偷偷把棒球手套埋在树下，玩的时候再挖出来，有一次他挖开泥土，手套不见了，只见一堆参考书……

母亲为他报了英语补习班，他假装去上课，其实跑到朋友家去玩了，一次他回到家，他母亲迎面来一句“Hello,how are you?”北野武懵了，结果挨一顿好打。“你没去上课吧！要说‘I am fine’，混蛋！”原来她为了试探北野武硬学了几句英语...

北野武家境贫寒，他的母亲深知学业改变命运的道理，为此她经常联合班里其他同学的母亲去北野武班主任家做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班主任也太心宽了。。

看到这些，我就想起了我和老妈的相处也像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家里没人偷偷看了电视，等到她回来，一摸电视，热的，于是挨一顿说。写作业的时候看小说，突然听到她的脚步声靠近，赶紧把书藏起来，假装学习，却听到：“别藏了，又看闲书呢！我从影子都看到了！”于是又挨一顿说。

难道所有家长在孩子的事情上都是福尔摩斯吗？！

如母亲所愿，北野武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自认为可以独立了，从家里搬了出来，租房子住。最初的兴奋头逐渐减淡，很快他陷入自甘堕落的日子，一回神，房租已拖欠半年。房东来敲门，这才真相大白，半年前北野武搬来的时候，他母亲就在后面跟着，她找到房东说：“这孩子傻傻的，肯定会欠房租，如果一个月没缴，就来找我拿。”

北野武形容，这次交手，他又输了。

大概很多母亲都是这样吧，刀子嘴豆腐心，嘴里说着不管不管！实际上早就考虑周全了。

吴念真形容的非常贴切，他把北野武和他母亲比做鳗鱼和梭子蟹，因为梭子蟹的虎视眈眈，所以鳗鱼不得不在自我警觉中认真的活着。

北野武一边懊恼摆脱不掉母亲强大的控制力，一边又暗下决心，退学，投入相声演艺界，闯出一番名堂。

而这一走就是五年。

投身演艺界的艰辛文章轻描淡写，慢慢的，北野武打响了知名度，薪酬越来越高。

百度上对北野武的个人生活写的是：他与母亲向来不睦。他只身赴东京发展小有成就后，母亲每个月便不忘催他寄钱回家，偶有迟延或忘记，她会打电话来破口大骂。母亲去世时，他甚至不想回家奔丧，最后还是勉强回去装作努力尽量显一点孝道。

但看完书之后知道，才不是这样！百度上所写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北野武母亲的确是每隔两三个月必打来电话向他要钱，嘴毒的很，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临走还不忘吩咐：“每月给我送十万块来！”搞得北野武也很郁闷，心想：人在贫穷辛苦后，果然会视钱如命。

母亲都已92岁高龄了，生病住了院，北野武去看望。本来母亲做完手术是坐着轮椅的，来到会客室门口，坚持自己走，进门见到北野武立刻堆满笑容，岂料第一句竟是：“购物券带来了？”这个可爱的小老太太大概是不愿意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在儿子面前，总是一副强势的样子。

他的姐姐在他临走时塞给他一个包裹，说母亲嘱咐的，神神秘秘的。北野武吐槽也许母亲已经痴呆，搞不好里面装着菊次郎的丁字裤……

在火车上打开，他一时无言。其实看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结局，但还是被感动的落泪。也许，你也猜到了。

包裹里是用北野武名字开的存折，这么多年他给母亲的钱她一分没动，一笔一笔，全都存着。

他写道，“车窗外的灯光模糊了。这场最后的较量，我明明该有九成九的胜算，却在最终回合翻盘。”他想起哥哥说过，母亲担心艺人终有一日过气，怕北野武把赚的钱花得精光。

虽然仍嘴硬地写着败局，用灯光模糊掩饰自己的泪眼朦胧，但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感动的一塌糊涂吧。

后来母亲去世，在葬礼上，北野武还想尽一个搞笑艺人的本能，想点搞笑段子，话虽如此，他在葬礼上却哭得一塌糊涂，还怪是记者把他悲伤的情绪引出来的，其实他就是嘴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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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武家是典型的女权至上，连北野的姓氏都是母亲的。他的父亲是赘婿，在家一点地位都没有，所以每天都借酒消愁。在北野武的印象里，最多的就是老爸醉酒的形象，他形容老爸耍酒疯，有种“怪物终于现出原形”的感觉。

在这本小书里，北野武描写的父亲，大部分都是滑稽的有点心酸。一辈子是一个油漆匠，被老婆和母亲联合挤兑……只能借着酒劲耍耍威风，其实内心有点胆小怯懦。

一次，北野武的父亲看见有人烤火，回家拿来白薯去烤，等回来再一看，白薯都没了，只见附近的农夫津津有味的啃着，老爸看了一会什么也没说直接回家了，到家后却又气得跺脚，“那个老家伙，竟然吃我的地瓜！”

邻居家遭小偷，大家都出动抓贼，北野武老爸也拿起铁锤：“看我砸死他！”大伙把小偷逼近死胡同，逼急了的小偷转身反攻，那一瞬间追兵全部向后转，全速逃跑，跑在最前面的就是老爸……北野武说岂止是丢脸，但又觉得滑稽，忍不住大笑。

家里买了浴桶，第一次泡澡也是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北野武第一次烧水不知道分寸，不断把柴火丢进炉子，半天听不见里面动静，结果是老爸泡晕了，满脸通红……大家吓得又是拿冰块又是叫医生，半天才缓过来。

北野武说大哥最惨，老爸在大儿子的订婚宴上刚开始表现很好：“我家儿子娶了你家姑娘真是福气！”，后来喝多了耍酒疯，冷不防冒出来一句：“这女孩怎么搞的，长得这么丑，没人要，硬塞到我们家来。”众人哑口无言……订婚宴变成了战场……

还有喝醉酒去参加北野武的家长会，把老师骂了；把儿子心爱的棒球棍当柴火烧了；把女儿从小养到大的鸡给炖了。。。

北野武描写的每一个关于父亲的故事都让人捧腹大笑，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有些邋遢的滑稽的小老头形象。不愧是导演，文章运用镜头语言，文字都具有画面感。

读者当作是一个好玩的故事看看，但实际上在当时，北野武一家对于这个“不靠谱”的父亲也是觉得棘手吧。

但父亲身上还是有一些优点的，虽然生活作风不堪，但工作绝对认真负责，手艺也好，很多时候刷漆都全家出动，父亲直接用手指蘸烧碱水放嘴里尝，一面尝一面摇头说：“不行，还甜。”这是很危险的行为，父亲却满不在乎：“这东西不尝就不知道可不可以。”

虽然看书里的描写，感觉他父母的关系很糟糕，喝了酒的父亲经常打母亲，母亲也说一见他就讨厌，但父亲这辈子从没有外遇过，晚年父亲卧病在床，也是母亲照顾。他们之间可能有外人无法窥知的爱，北野武也是不明白。

描写父亲的文章最后，北野武标注着本故事纯属虚构。在书的开始，吴念真作了解释：心里最痛的部分透过听者的笑声得到纾解，然而，当别人的笑声即将消失之际，自己却又忍住即将泛出的泪水，笑着说：没有啦，我编的，骗你们的啦！

所以说，这一家子都是隐晦的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类型。

北野武写了这么多关于父亲的糗事，也说从未对老爸满意，但随着年龄增长，记忆中却越来越多父亲的笑脸。他内心也是思念父亲的吧，不然也不会拍《菊次郎的夏天》，并且在电影中饰演菊次郎的角色。

感觉我和老爸的相处也是这样，一点也不严肃，整天没个正形。。想来我的性格也是随了老爸，一点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感性的话一概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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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很薄，两天我就看完了，又觉得意犹未尽。虽然是日本家庭的故事，却很符合大部分中国家庭，不擅长向父母向孩子表达爱意，一切都藏在心中。

【生活没有刻意的浪漫，一切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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