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传第五章之后半部分

 

第五章父与子后半段...



这一部分是张振玉先生乱译较多的篇章,错译、串译、西式翻译腔太严重,居然出现了“一罐子死鱼”、“上帝”、“买了一栋房子、附有花园”、“使人肌肉疲劳”等词语或句子,一会儿说是江边,一会儿说是河边,太不让人省心了。通篇对于长江三峡的描摹也失之于草率,缺乏典雅词汇和美感,失去了古人涉渡天堑时的紧张激荡之情。至于写秭归女人的一段,因缺乏古代民俗常识,将“银簪”译成“银管子”;将“礼部进士考试“译成”考京都部务“……唉!
另外,长江三峡段落,有一处险滩,按原文译是“东猛滩”,后查阅资料不少,未有所得,姑且放置于此,他日译技精进,再补阙不迟。

有位老船夫聊起了掌故来。说他年轻时常去攀登最高峰,沐浴山顶天池,衣服便挂在枝头晾干。山中有猿猴,但愈往上爬,猿啼鹤唳则戛然而止,不过一片空寂与山风之声。继而虎狼不至,虽孤身一人,但并不畏惧。神女祠旁有一种奇竹,柔枝低垂,竟蔓延至地面,仿佛膜拜神灵。微风拂过,竹枝摇曳,扫得灵台素净无尘,竟似神女的奴婢。

苏轼听后颇为所动,觉得“神仙固有之,难在忘势利”。苏轼毕其一生,与其同代人,确实笃信会邂逅神灵,并能得道成仙。

他们入巫峡时,“神鸟”即随船翩飞。事实上,这种乌鸦和其它灵鸟类似,在神女祠方圆数里之内,发现船来就一路追随,从船客处啄取食物聊以果腹。船客则狎鸦为戏,将糕饼掷向半空,饶有兴趣地看它们俯冲下来,半空取食而百无一失。

这一带自然荒无人烟,也并不宜居。三苏父子途经东猛滩时,波涛汹涌,船只竟似漩涡中的枯叶。原以为险滩已涉,不料怒吼滩更为险恶。两岸巉岩诡谲,或直逼江心。又有一处曰人鲊瓮,多有旅客丧命于此,简直如鱼入瓮。有一块巨型圆礁石,其宽度占据五分之四的江面,航道因此变窄,致使船只途经此处时,必须急转直下。凡是有幸过人鲊瓮者,皆视老船夫为再造爹娘一般。

出了巫峡,不日即到秭归,始见两岸茅屋错落。此处是一座小镇,人口不足三四百户,坐落于陡峭的山坡上,居民极其贫苦。然而,观其风光壮丽,摄人心魄,又觉在此未开化的穷乡僻壤,居然诞生了两位大诗人、一代明妃王昭君及另一位历史名媛,也不无缘由。一般山民不论男女,总是爱以桶或篮子背物,但多是妇人。长此以往,则筋骨酸痛,然而于身肢颇有裨益。未婚女子将发丝分开,挽着高髻,遂与已婚妇人最是不同。髻上各别着六根银簪,后脑勺再缀上一把手掌大小的象牙梳子。

三苏父子过了巫峡和瞿塘峡,最艰险的尚在前方。大约三十年前,山崩致锋岩利石掉入江心,使船只无法通行。航行就此中断,直至二十年后来另辟狭道,因此谓之“新滩”。而三苏父子途经此地,因暴风雪之故耽搁了三天,有诗为证:
缩头多寒如冻龟,雪来惟有客先知。
江边晓起浩无际,树梢风多寒更吹。
青山有似少年子,一夕变尽沧浪模。
方知阳气在流水,沙上盈尺江无嘶。
随风颠倒纷不择,下满坑谷高陵危。
江空野阔落不见,入户但觉轻丝丝。
沾裳细看若刻接,岂有—一天工为。
霍然一声遍九野,吁此权柄谁执持?
山夫只见压樵担,岂知带洒飘歌儿。
冻吟书生笔欲折,夜织贫女寒无惊。
高人著履踏冷冽,飘拂巾帽真仙姿。
野僧砍路出门去,寒多满鼻清淋漓。
舟中行客何所爱,愿得猎骑当风披。
草中吩咐有寒兔,孤隼下击千夫驰。
敲冰煮鹿最可乐,我虽不饮强倒厄。
楚人自古好七猎,谁能往者我欲随。
纷坛旋转从满面,马上操笔为赋之。
长江天险如此,当地人则从中汲利。他们靠打捞沉船,转卖木板用以修葺过往船只为业。正如景区小镇居民一般,游客常因事逗留数日,居民便有生意可做。此处江流湍急,船只须卸货前行。由此,游客则甘愿弃舟登陆,漫步休憩。

自秭归而下,已然可以在近处的山脊间眺望巨牛之背。三苏父子驶入黄牛山区域,这里山岩奇异诡谲,黄牛山似被头戴斗笠的青衣牧童牵着,其轮廓仿佛刻于天际。当地俗语状黄牛之广袤横行说:
“朝发黄牛,暮宿黄牛;
三朝三暮,黄牛如故”。


当地女子颜白肤嫩,爱裹玄色珍珠头巾,其状之美与巫峡不相上下,有的游客甚至会觉得实则过之。那种美景常能在国画中看到,比如,巨石嶙峋,矗立天际,仿佛自然造化之屏风;又如成群的石头巨人,或俯首,或跪拜,仿佛祷告于皇天。江边巉岩层层叠叠,似乎是刻意为之,欲与芸芸众生夸耀造化之瑰丽雄奇。

又有一处硕大绝壁,面平而立如巨刃,直指江岸。下行不远,危险航行结束之前,便到了蛤蟆培。这是一块巨型扁圆石头,形肖蛙首,口中之水滴入江中,如水晶屏风。此石呈苔绿色,满缀水珠。尾部有一石洞,清泉潺潺有声。赴京赶考的举子们,则在蛙嘴处接水,供科举考试时研墨之用。

途经虾蟆培不远,短暂的自然淫威逐渐耗尽,巉岩骇浪的角斗也已止息。自宜昌而下,风景归于岑寂平和。夕阳映染着低缓稻田与炊烟茅舍,示意游客已重返人居之世界。按照习俗,游客到此都因九死一生、化险为夷而相向庆贺。船夫则有酒肉犒劳,人人喜悦且庆幸。回顾之余,恍如南柯一梦。

抵达江陵,三苏父子便弃船登岸,乘坐马车赴京。水路之行结束,兄弟二人已然作了百来首诗。这些作品另行刊印,谓之《南行集》。然而,苏轼最得意之作则是在陆路上写的。那几首诗尤重音韵、情趣、气氛之美,格律丰富,形式多变。

在襄阳,他写了几首船工调,如《襄阳古乐府三首野鹰来》,系为追忆刘表而作;《上堵吟》则记载了后蜀之主孟涛因用人失策而亡国的故事。其诗曰:
台上有客吟秋风,悲声萧散飘入宫。
台边有女来窃听,欲学声同意不同。
君悲竟何事,千里金城两稚子。
白马为塞凤为关,山川无人空且闲。
我悲亦何苦,江水冬更深,鳊鱼冷难捕。
悠悠江上听歌人,不知我意徒悲辛。


三苏父子二月抵达京城,随即购置了一处宅院,并有庭园,约有三亩大小,毗邻仪秋门,且远离闹市区。槐柳老虬,绕院生发,田园韵致颇与此诗词世家相衬。一切安顿妥当,三苏父子便恭候朝廷任命,这事所需时日甚长。轼辙两兄弟考了两次制科,一为秘阁试六论,二为策论。宋仁宗求贤若渴,钦命举行此试,以广开针贬时弊之风。所有举子经重臣推荐,并凭所呈著述,都可申请入试。

苏轼苏辙两兄弟经欧阳修推荐,都顺利入试并金榜题名。苏轼随即获得朝廷所赐官阶,全宋一朝,不过两人而已。其间,他还呈上二十五篇策论文章,其中一部分已成后世学校必读篇目。后来,皇后转述仁宗皇帝的话道:“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

庆幸的是,乃父苏洵未经考试,被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正合他的本意,后来又授以新职,为皇帝立传,撰写北宋礼典《太常因革礼》,因原本就是读书人份内之事,他欣然接受。然而,先皇都是当今天子的祖上,为他们立传须忠实几何,真成了问题。苏洵决定严格按照史官笔法,即使是为先人立传,也不应该文过饰非,进而起了争论。在其《嘉祐集》中,苏洵写道:

“询问臣僚上言,以为祖宗所行不能无过差,不经之事欲尽其去,无使存录……编集故事,非曰制为礼典而使后世遵而行之也。然则洵等所编者是史书之类也,遇事而记之,不择善恶,详其曲折而使后世得知,是史之体也。若夫存其善而去其不善,则是制作之事,而非职之所及也。班固作汉志,凡汉之事悉载而无所择也。欲如之,则先世之小有过差者不足以害其大明,而可以使后事无疑之。”

三苏父子身为学士或作家,文名日盛。他们与当世名家唱和过从,诗文皆为世所钦,其家庭已经成为文坛佳话闻名遐迩。兄弟俩甫及弱冠,少年得志,有时难免亦碍于天纵其才。苏轼俊逸、张扬、踌躇满志,一时骅骝奋蹄,有纵横驰骋、征服八荒之势,然而苏辙却沉默寡言。乃父苏洵则才智深沉,思想上概不通融妥协,因此脾性与人寡和,他将这对千里良驹时刻抑勒在手,以免信马由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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