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样盛开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年去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直记得这首诗,只是不记得是哪个朝代了。
也许,美好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时代的标签,它们穿越时空自由流通,既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当你想着它的时候,它就自然而然的呈现在你的视界。
我爱花,但不嗜花。印象中好像就没有什么特别迷恋的花卉,也没有特别排斥的。因此就很难接收元稹周敦颐辈对于菊和莲的痴。"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即使是屐痕下的青苔也要盛开呢,即便它只有米粒般大小,但那是它耗尽生命的全部在绽放,谁还忍心指责它不如莲的亭亭净植,没有菊的淡雅清芬呢?
绽放过的生命是美丽的,尽管美丽的长度和寂寞的长度不成比例,尽管,绽放的代价可能是更深更远的寂寞,寂寞到枯萎,寂寞到知觉麻木。
我赞赏东瀛人对樱花的态度,我想我对桃花的情感可能也是如此。
春寒未尽,额头还在回味冬雪冰冷的长吻,窗外,蓦然横斜来三两枝深深浅浅的桃红,告诉我,春天其实已经到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和别的花不同,桃花的绽放是真正意义上的盛开,那三两枝上挑逗你的不是一朵两朵,而是一朵朵、一簇簇,很像是一群豆蔻芳华的少女,事先约好了,带着青红浅醉,嘻嘻哈哈赶着来赴春天的约会。
你的眼睛其实并没有太多机会去疑惑就被彻底征服,那些脱去了繁枝密叶包装的生命如此明媚纯净,你还犹豫什么呢,赶紧用你的贪婪去占有吧,要知道,春天从来都是短暂的。
没有哪一种花能够像桃花开得那样奢侈,桃花的美是春天的化身。
轻佻、明媚、娇嫩、热情。
桃花的脚步和春天一样远,春天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山岩间、竹篱外、涧水旁,村翁的酒碗里,山莺的啼声中,诗人的墨案上,甚至远离红尘的山村野寺,它也要赶去露个脸。“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在如岁月般悠远的钟磬声里,洒下一串诗意的浪漫,不知道那身穿布衲经年禅定的老僧,又能从桃花绰约的倩影里读到些什么呢?
我从不相信生命中真有永恒,“一朝春尽红颜老”才是合情合理的秩序。试想,如果有那么一天,生命的长度可以延伸到无限,那样的生命还值得留恋吗?
因为生命匆匆,人们才格外珍惜,因为红颜易老花易逝,才招来千头万绪,才把我们的情感世界填充的如此丰富和精彩。从这个角度看,桃花是真正的哲学家,它知道在应该灿烂的时候尽情的灿烂,它知道红消香断是一种必然,所以,它不做春天以后的梦。
抬起头,窗外已满是三月的气息。那三两枝醉人的风情,还有多少天可以摇曳呢?也许,今夜的冷雨过后,一径乱红就会突兀在早行的路人眼前。我没有见过“花谢花飞飞满天”那绝版的凄美,也没有尝试过“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那痴情的风雅,但是,我内心无法安置的惋惜与伤感,竟与春天相始终。
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那是对曾经美丽过我们视野的生命应该有的尊重和崇敬。
忽然想到在年青时一起嘻哈打闹的朋友,她们是不是我生命过程里令样的桃花?昆德拉说过,人生就像一次长途旅行,旅途的价值不是你走了多远,而是你记住了多少沿途的风景。春天终将会过去,旅途也终会有终点,到那时,曲终人散,还有谁会记得那些曾经年青的面孔,但是总有一些东西会在岁月里沉淀下来,等待有一天,记忆像桃花一样盛开,到那时,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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