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何以可能?(4)

 

认识何以可能?(4)——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皮亚杰是个天才,十岁就在自然科学杂志上发表有关鸟类白化病的研究论...

认识何以可能?(4
——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


皮亚杰是个天才,十岁就在自然科学杂志上发表有关鸟类白化病的研究论文;中学时代已经成为世界上颇有影响的软体动物学家;22岁时,就以一篇有关软体动物的研究论文获得了博士学位。不过,他在大学期间居然对“认识何以可能”的哲学问题产生了浓厚兴趣。当时的欧洲大陆,由胡塞尔创立的现象学是比较流行的,但是,在我有限的视野中,没有发现皮亚杰“熟知”现象学的证据;他采用的“临床法”据说是源于精神分析学派,但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种方法与几乎同时面世的现象学派所倡导的“回到事情(现象)本身”——作为一种方法的描述现象学有着很高的相似度(但是胡塞尔本人显然并不满足于仅仅将现象学作为一种“方法”,他试图建立的是“第一哲学”——一切认识论的基础,所以,他始终致力于建构超验现象学;当然,这种纯粹超验的意识构造其实也是一种心理学——超验心理学)。纵观皮亚杰的一生,不管是超验现象学哲学,还是超验心理学,他肯定都是持反对态度的;他始终强调“内外交互”,这显然是已经完成了经验论和唯理论之调和工作的康德哲学倾向;虽然,在西方哲学史上,康德以后,没有人能够“绕过”康德,从这个意义上说,多数哲学家都可以归类为“康德主义者”;不过,皮亚杰的康德色彩仍然属于较重较浓的那一类:在由经验论和唯理论为两个端点所构成的康德认识论的“线段”上,皮亚杰当然没有站在绝对的中点上,他偏向于唯理论——这种倾向与康德本人也是非常一致的。但是,这并不等于说,皮亚杰是一个康德哲学的一般意义上的传承者,他显然是站在康德哲学最边缘的“模糊地带”重新开辟了一个崭新的领域。

皮亚杰对康德哲学的“设准”(在康德看来,空间形式、时间形式与十二范畴都是先验的、天赋的)产生了大大的疑问:纯粹理性范畴究竟是始终不变的,还是可塑的?具体来说,纯粹理性观念在其自身结构中是能够发生发展的呢,还是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人类“精神”,这种精神尽管有着社会环境、年龄和科学发展诸方面的差异,但却服从于永恒不变的规律?

     也就是说,皮亚杰并不接受康德意义上的“先天认知结构”(时空形式和范畴),他认为康德的“形式和范畴”是僵化且绝对静止的框架,把范畴看作是确定的形式,并一劳永逸地对心灵和事物施加影响,这一假设在心理学上是令人生疑的。如此以来,皮亚杰就从康德的认识论哲学踏入了认识论心理学。对于当时已经颇具影响力的各大心理学流派,他都一一进行了严格的“批判”,但也同时从中贪婪地汲取着丰富的营养。

面对“认识何以可能”的问题,行为主义者给出的答案是:儿童的认知就是“刺激—反应”联结的形成。他们不关注学习者是如何对待外部刺激的,也不考虑学习者的“反应”是如何形成的,因为,在行为主义者看来:介于“刺激”和“反应”之间的中间变量是难以接近的,是一个不可知的、魔术师的“暗箱”。而皮亚杰认为正是这个“暗箱或心理结构”才是认识论首先要考虑的问题,不能把人的认知活动降低为低等动物(比如小白鼠等)的“条件反射”的建立,忽视“暗箱”的存在,也就是忽视人之为人的认知主体性。行为主义心理学反映到教育活动中,就会过于强调学习的外在动机,不管是奖励,还是惩罚,都是必要的激发动机的有效手段;而皮亚杰认为,只要学习内容与儿童的内在认知水平保持一致,就能够有效激发儿童的内在学习动机。经过这番评判之后,他明确了自己研究的核心和焦点:儿童的内在认知结构,而这正是行为主义者们所彻底抛弃的、不可知的“暗箱”。

皮亚杰对精神分析心理学显然也是熟悉的,他读过弗洛伊德的书籍,而且在巴黎期间曾经选修过荣格的课程,他的研究方法——临床法,以及他后来创立的儿童认知结构发展阶段论,也许的确受益于精神分析学派,但是,他至少通过以下两点划清了自己跟这个学派的界线:第一,他不准备涉足潜意识或无意识领域(包括荣格引入的集体无意识和原型),而只想研究“海平面以上的部分”,即人类的意识领域;第二,他不准备像精神分析学家(特别是佛洛依德一派)一样只以生理或心理残疾的儿童和成人作为研究对象,他主要以正常儿童为研究对象,并试图以此解释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类认知发展的基本规律。事实上,皮亚杰在这里为自己的研究领域划定了纵向的界线。

对于格式塔或者说结构主义心理学,皮亚杰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曾经专门写过一本书叫《结构主义》,并明确提出一个“结构”的三个特征:整体性、变换、自我调节能力。皮亚杰显然终生都未曾放弃这些说法,但是,他终究没有成为格式塔意义上的结构主义者,原因很简单:在他看来,传统结构主义者所说的结构是成人的“认知结构”,是一个发展成熟之后的结构之特征,是共时性的结构,而非历时性的发生发展的结构;而他不仅要关注和描述这个稳定的结构形态,而且更加关注这个结构是何以发生发展的,也就是说,他为传统的结构主义者的“结构”增加了一个“发生学”的维度。

这个“发生学的维度”显然跟皮亚杰自身的生物学背景密不可分。我们甚至可以说,当皮亚杰步入心理学领域之后,他就是试图在进化论生物学与传统认识论哲学(康德哲学)之间的天堑上架起一座真正的桥梁。这样的学术背景和意图,使得皮亚杰的心理学完全不同于当时欧美流行的其他心理学派:第一,鲜明的、具有原创性的发生学维度。他“借用”了大量的生物学名词,如:同化、顺应、适应、平衡等;不过,当他真正开始从事自己的心理学研究时,他首先将自己的研究对象设定为诞生之后的儿童,而将诞生之前的“胎儿”划归给胚胎学,他申明自己不会涉足这个领域;其次,虽然他认为“生物性成熟”也会影响儿童认知结构的发展,但是,他仍然将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等生物生理学因素排除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之外;鉴于当时的科学技术手段的发展水平,这样的划界显然是明智的(为今天的脑科学研究留下了一片广阔的领域)。第二,皮亚杰不满足于一般的描述性的经验心理学,他试图建立自己的科学心理学——用数学模型化和逻辑化思想对儿童的内在认知结构进行科学的刻画,而这种思想也是其他诸如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学科之所以真正得以科学化的根本途径;为此,他甚至不承认自己是心理学家,而认为自己(学派)是“发生认识论者”——一种介于传统心理学和哲学之间的新兴学科,以此界定自己与传统心理学家的区别。

当我们厘清了皮亚杰的哲学、心理学、科学等背景之后,就可以像皮亚杰一样发出追问了: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他的认知活动“何以可能”呢?也可以把这个“天问”分解一下:他(降生伊始的大脑(内在认知结构))是否“一无所有”呢?他又是怎样一步一步从“无”到有、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发生发展自己的内在认知结构呢?或者就像皮亚杰在面对康德时所发出的追问一样:这些内在的“空间形式”、“时间形式”,以及“十二范畴”是怎样从无到有的呢?如果知识或者经验能够被成人获得,而儿童一开始又不曾拥有,那么,儿童是如何获得这些知识和经验的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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