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西海辣辣姜的诗

 

辣辣姜

一

槐 树

我们熟悉的槐树

越来越少

在山岗，在沟壑

这种容易存活的树种

正走向古稀

这个乡下的长辈

在钢筋混凝土

和奇花异草中

败下阵来

然而，它仍有自己的盛开

还是要在黢黑的面孔之上

吐露对生活的热爱

依然在声色犬马中

高挂一串比白金还白的

白

因为它的固守

所以显得越来越

格格不入

尤其在城乡结合部

它进无可进

退无可退

可是我还是要仰望槐树

它原始的绿

总让我想起母亲

它奶香的部分

让我觉得我就是

一只吮吸的蜜蜂

它坚强的存在

让我不敢忘记

我是有故乡的人

二

无 名 桥 记

一架没有名字的桥

跨在无名河套上

河里没有流水

这样，这座桥就没有了

倒影

没有了倒影的桥

就不会有中秋月

那样的圆满

以前河里有水

清澈地流过

水不深，仅漫过村庄的裤管

水声穿过黄昏时

像这一片村落的

俚音

以前不知道什么是桥

我们过河时

踩着铺列的石头

闪展腾挪地跳跃

那些石头都是先人留下的路

即使谁滑进河里

也不过是代代相传的

桥段

现在

我们过河健步如飞

但是桥下早已没有了

流水

没有流水

也就没有了倒影

没有倒影

这一片村落

也就少了

生活的一面镜子

三

一 颗 拦 住 去 路 的 树

一棵树

横在我和四哥面前

被它拦住去路的

还有众多的善男信女

他们要么绕开

要么坐在上面留影

在他们看来

这棵树

远没有高处庙宇的香火

更让人心怀虔诚

这是一颗孱弱的树

从石阶里钻出来

并最终躺倒在石阶上

腹部已经被

风雨和蚂蚁掏空

远远望去

它像这座山

伸出的骨瘦如柴

的胳膊

虽然外表深沉

但伸向空中的叶子

仍有别样的光彩

四哥说，庙宇附近总会有

这样的难题

让人捉摸不透

我和四哥在树边

停留了很长一会儿

这不是牵强地说

我们悟出了什么

只是觉得不需要

再往上爬

这棵树

让我们忘记来意

四

路 过 桃 花

五

雨 落 西 海

我是说我正在沈大高速自北向南

我是说路过西海时

遇上一场大雨

我是说出了西海口

就是普兰店

我是说我喜欢下雨

从天上落下来的水

与海里仰望的水

像母子，也像情人

我想说，西海不叫西海

它只是普兰店西部的蛮荒

我想说，西海越来越小

碱蓬花也剩下很小的一片

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缘故

它们变颜色了

我想说，它们还没到变色的

时候

可是我不能说

顺着这一小块红

我很自然的看到一片空

我也不能说，这片空

比碱蓬草面积更大

也不能说，在小城之外

看小城

我究竟在看什么

我能说的是，我在普兰店

生活了二十年

经过西海时

忍不住会多看一眼

我能说的是，我喜欢下雨

雨天里能想起一些事

也就是说，雨落西海

像收音机里的情歌

总是说着跟美好有关的

离开

六

火 车 驶 过 铁 西 的 黄 昏

一辆火车，每天黄昏

准时在铁西喊一嗓子

我说的铁西，那时还叫铁西

火车也还叫火车

它气喘吁吁的样子

像路边蹦爆米花的老人

这辆火车走得很慢

慢得能看清它胸牌上的

目的地

那些年，经常去桥上看它

坐在车里的人们

常对我挥手

我也不断地伸出手来

好像那里坐着

前往齐齐哈尔的恋人

火车驶过铁西

正是人们下班回家的时候

也是铁西最动人的时刻

橘红的光芒和信号灯

一起闪亮

这辆火车

犹如一条红鲤鱼游过

这些年，孩子们不需再横穿铁路

蹦爆米花的老人也已故去

铁西几乎听不见

绿皮火车的声音

铁西已经不是铁西

它叫海湾新城

那些一闪而过的高铁

让等待失去了最初的耐心

它驶过新城的时候

变成一只夏天的蜻蜓

不等看清，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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