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天黑之前，想你一遍_【鱼桥溪】

我总怕，有一天，就算感情没有变，我和你，是在遇上别人以后遇见。...

【姑娘】

地铁进站口，卖玉米的大婶旁边，多了位卖花的姑娘。

红的粉的玫瑰拢在一起，插在绿色的塑料筐里，很是好看。

“帅哥，买支花给女朋友呗。”

“我还没有女朋友。”

“那就买支花送给喜欢的人呗。”

我笑了笑，煞有其事地看着卖花姑娘。

“现在双11也兴送花啦。”

姑娘也跟着笑了笑。

“这个多少钱一支？”我蹲下身来，指了指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二十块。”

“有点贵啊。”

“红的十块，粉的十五，紫的还要三十呢。您看要哪种？”

“呃，算了，不要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

卖花姑娘鄙夷地看着我起身。

我站起来愣了下，还是蹲下来，从花筐里抽了一支白玫瑰花。

递了二十块给卖花姑娘。

姑娘接过钱，有点迟疑道：“刚刚不是说不买吗？”

因为你长得很漂亮，开玩笑，我怎么会这么无聊。

“因为我想起了一个姑娘。”

是的，刘汝雯，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你。

我好像，还没有送过花给你。

【班长】

“胖哥！快过来搬书！”

“对！没错！就是你！别看了！快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朝那位大嗓门女生走了过去。

“你是？”

“我是你班长。”

“可是我不记得我们选了班长……”

“马上就要选了，别废话，快把书搬到教室去。”

“啊？”

“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动作快点！”

大嗓门女生用脚点了点离我最近的那摞书。

“你块头大，多搬点。”

我哭笑不得，看着她抱起一摞书飞快地跑掉，只好费力地蹲下来搬起那堆书。

好吧，就当是为同学们服务了。

我这样安慰自己。

这就是我和刘汝雯最初的记忆。

万万没想到，在接下来的班会上，这个大嗓门女生真的当上了班长。

为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们这个阴盛阳衰的班级，她靠着极好的人缘，短短几天就拥有了一个强大的姐妹团，而这个强大的姐妹团都投了她当班长的票，所以，多数服从少数。她如愿以偿地当上班长。

当然，我也投了她。

【牛顿】

食堂一楼吃饭，又遇到了刘汝雯。

“嘿！牛顿，怎么一个人吃？”

大嗓门立刻招来了无数人的目光，当然都是盯着我看。

“大概是没人愿意跟胖子一块吃饭吧。”

等她走近了，我假装淡定地自嘲道。

“啧啧，瞧你这吨位，快，往那边挪挪，正好，本姑娘陪你吃。”

我不自觉地挪了挪位置。

“你姐妹团呢？”

“她们都吃过了，辅导员找我有事，我刚从她那回来。”

“喔。”

“对了，上午搬书谢谢啦。”

“别了，我这不是听从班长您的号召嘛。”

“哈哈，不错，有小跟班的潜质，以后班长我带着你混。”

“别说，你还挺厉害的，说是班长还真就成了班长。”

“那必须的，姐妹们给面子。”

我无力地翻了翻白眼。

“你也挺厉害的。”

刘汝雯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

“对啊！叫牛顿的，能不厉害吗？哈哈哈哈……”

我赶紧把餐盘护住，生怕她大嗓门的笑声把饭喷出来。

【曙光】

刘汝雯当班长的第二个年头。

那天夜里我正躺在床上庆幸可以早睡晚起了，却被刘汝雯的一个电话召唤了出来。

我急匆匆地跑出去，因为她隔着手机在那头罕见的哭了。

靠着手机微弱的光，我终于在体育场一个角落发现了梨花带雨的刘汝雯。

“怎么啦？谁欺负你啦？！靠！哥去扁他！”

我赶紧蹲下来，气势汹汹地说道。

“扁你个头，坐下！”

我被刘汝雯拉得一个趔趄，赶紧乖乖地做好。

“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陪我一会就好。”

我压下那颗躁动的心，静静地等着她主动跟我说。

“牛顿，我今天被她们说了，好难过。”

果然，刘汝雯叹了口气，慢慢地开口。

“姐妹团？”

“嗯，说我装，说我强势，说我自以为是，说我从来不考虑她们感受，可是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大家好。评奖评优，我哪次不是先考虑她们，奖学金，我怕弄错了，一个一个找她们核对，优秀学生，我每次都先考虑到她们。”

“哦，怪不得我们男生没几个……”

“你还欺负我！”

刘汝雯捶了我一下，我假装被弄痛了，大声地吸了口气。

“你没事吧？”

她吓得赶紧靠过来，我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哈哈！”

“牛顿！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刘汝雯生气地大叫。

“好啦好啦，你回到大嗓门就没事啦，做什么事都会遇到挫折的，你知道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只要知道我一直站在你这一边就好啦。”

“就是喊你过来听听啊，我也要发泄一下，整天又累又憋屈真难受，还有，你是想把本姑娘感动死吗。”

“哈哈，真的吗？”

“难道我会像你一样骗人！”

我仿佛看到刘汝雯隔着夜色瞪了我一眼。

“有你这么个强大的支柱，所以我要继续坚持下去！”

刘汝雯拍拍我的肩膀，站了起来。

“刘汝雯。”我也站了起来。

“嗯？”

昏暗的夜色让我看不太清她的眼睛，但是压在心底的躁动却义无反顾地涌了上来，卡在喉咙。

“我……”

“你什么你，大男人畏畏缩缩的，想说什么，哦，我知道了，不会是想说，我喜欢你吧。”

“嗯！”

我点了点头，一口气终于从喉咙处倾泻而出。

刘汝雯愣了下，喃喃道：“一句话就想追到本姑娘，你也太轻松了吧。”

我一愣，好像看见一道光穿过黑夜射过来。

“你是，你是说……”

我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不送花就追到女生的么，真笨！牛顿，你还要好好学几年啊。”

刘汝雯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不过，牛顿，本姑娘不打算这么早谈恋爱的，你恐怕要失望了。”

刘汝雯严肃的语气让我看到一双手无情地把我从曙光中拉回黑暗。

“没事，我等你，毕业之后我一定要娶你。”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刘汝雯明显也是给吓到了，半天没说话。

“我可不敢想嫁个胖子，被压死了怎么办？”

“我会减肥！我会减肥！”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在这个黄色笑话上跟她纠缠半天，但是当晚她的每一句话我都想认真对待。

“哈哈，瞧把你急的，我们回去吧。”

刘汝雯背着双手走在前面，飘散的发梢传来熟悉的茉莉花香。

【天黑】

我一直记着那天晚上都说了什么话。

操场上经常能看到我的身影，我在拼命地减肥，为了一个没说清楚的承诺。

而刘汝雯还是坚持下来了，她的班长当满了大学四年。

我这个小跟班也称职地做了四年。

一个电话打过来，就跑去帮她做表格；一个短信发过来，就上女生宿舍替她们搬水。

事情做得越来越多，和刘汝雯说话却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暧昧了。

后来体重没有减下来，倒是和刘汝雯变得有些疏远了。

大四那年，拍完毕业照。

我拿着手机找到刘汝雯拍了张合照。

翻手机才发现那是我们唯一一张合照。

照片上，刘汝雯咧着嘴眯着眼睛斜瞟我，而我瞪着无辜的小眼睛摆了个剪刀手。

那天我想跟刘汝雯说我会去找你，但是找她合影的人冲散了唯一的机会。

不久之后，我北上，在陌生的无根的城市里成了众多北漂中的一员。

快节奏的生活和巨大的压力让我无暇去联系以前的人，手机通讯录也渐渐变成了回忆的名片。

国庆节前一天，接到刘汝雯的电话。

“牛顿！告诉你一好消息！”

我紧紧握着手机，嘴角翘得很高。

“好久没联系，一联系你就给我什么惊喜啊？”

“你还好意思说，三年多，你打个几个电话给我？！”

“这，我，我不考虑到大家都很忙嘛。”

“忙你个头！”

“快说啦，什么好消息？”

我听到那头，刘汝雯突然变低了声音轻轻说：“我要结婚啦。”

巨大的轰鸣在体内响起，我微微颤抖着，好像一下子记起了很多年前的许多事。

“真的吗？那可真要恭喜你啊！份子钱一定到！”

我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语气，试图不露出一丝破绽。

“切！又不是图你份子钱！十月二号，我不管，你坐飞机也要赶过来！”

“嗯嗯，知道了！一定到场！我还有事，先去忙了，回头再联系你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急着挂掉电话，总之我得赶紧工作，赶紧忙起来，越忙越好。

是啊，真快，一晃就是三年。

刘汝雯，我没有去找过你，你也没有来看过我。

甚至连我们通过的电话都寥寥无几。

我好像一直在等着你这个电话的到来，好像在一直等着你这一天的到来。

而现在，我终于等到了，是不是该松了一口气呢？

十月二号。

我发了个微信红包给刘汝雯，上面写着“新婚快乐，永远幸福”。

是的，我失信了。

我没有去参加刘汝雯的婚礼，甚至连个找借口的短信都没有发给她。

因为我得忙工作，我得奔生活，我得在天黑之前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不然就不给下班。

因为在十月以后，北方的天黑来得特别快。

【结束】

我和刘汝雯的故事仅此而已。

也不过地铁上坐几站的时间就能回忆一遍。

下地铁的时候，一阵风涌进来，险些把我撂倒。

我紧了紧风衣，才发现自己已经瘦了这么多。

刘汝雯你呢？胖了还是瘦了？

地铁口，拉提琴的姑娘前面琴盒里堆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

我经过她，把那支握出汗的白色玫瑰花放在最上面，走进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