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往圣继绝学——王乃栋

2009年，中国书法被列入“非物质世界文化遗产”。不少有识之士早有意识，书法已面临着严重的生态危机：商业文化...

2009年，中国书法被列入“非物质世界文化遗产”。不少有识之士早有意识，书法已面临着严重的生态危机：商业文化的冲击，严重削弱书法的文化含量；中国书法高等教育和研究的不足，优质师资匮乏。“非物质世界文化遗产”，不是鼓舞人心的荣誉，它更加是一种警告，一种危机感。我们呼吁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回归，面对着的却是：中国书法作为中国古老且高深的人文艺术正在走向衰弱，真正的书法家和理论家接二连三地离去，后继无人。

王乃栋以独立书画鉴定人著称。这是他一生的事业，也是他的一个观点：要学书画，必先学鉴定。不懂鉴定，即不识书画。为此，他甘于平淡，独守书斋，孤灯相伴，全身心投入中国书画鉴定研究。

2000年，《陈淳书法真伪图鉴》问世。2002年，《中国书法“鸳鸯对”鉴定全集》问世。2004年，《中国书法墨迹鉴定图典》问世。2005年，《鉴评本怀素自叙》、《中国书法三大体系图释》问世。2006年，《中国书画分类鉴定图说》问世，同年，多媒体大学研究生教材《中国书画鉴定实用教程》编成。从一家作品的鉴定（陈淳），到一种书体的鉴定（楹联），再到对历代书法的鉴定和书画鉴定教材的编辑。本为书法艺术家的王乃栋，因着对“真”的执着，有意无意间建立起了自己的书画鉴定体系，总结出关于书画鉴定方法论的“鉴定学大纲”、“四级分类法”、“靶图分析论”等学说。

为王乃栋打开书画鉴定大门的人是著名碑拓鉴定家王壮弘。早年，王乃栋常在上海福州路的旧书店购买碑帖，当时王壮弘正好在朵云轩卖碑帖。二人结识。王壮弘话不多，每次把淘来的碑帖给他看时只说两个字——假的。王壮弘的好眼力让他心生敬佩，此后便多次求教。那时的王乃栋才十几岁。

几十年过去，王乃栋对书画鉴定的热情不减当年。或就如他所说，这条路是他的使命，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路可走。从敦煌书法，到古书画鉴定，其间的辛酸孤寂恐怕只有安静做事的人才能体会。

比“寒窗”更苦的是“无人问”，而比“无人问”更苦的是“无人懂”。历时十几年，王乃栋积自己四十多年之学、阅书一千种以上的《中国书法墨迹鉴定图典》完稿。向文物出版社投稿，却因这些书稿的一些意见与许多名家观点相悖，一拖再拖。后来出版社社长将图典拿给启功过目，终于出版。但那已是两年之后。

比起《中国书法墨迹鉴定图典》，另一部专著的问世更为艰难——从投稿到出版历经五年——《丝绸之路与中国书法艺术——西域书法史纲》。这是敦煌学中第一部系统论述中国书法艺术的专著。“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却在日本”，这样的说法常让王乃栋感到愤怒。一来中国对敦煌文化的有些研究确实不及日本，二来自己对于敦煌的书法系统研究已经完成了。

要读懂王乃栋的研究是很难的，因为一个研究者下的苦功越大，观者相应要面对的困难也越大。更何况鉴定是一件挑战权威的工作，在畏惧权威的社会，吃力不讨好。王乃栋的孤独，在缺少有才力欣赏也有勇气承认的知音。

相较于古书画鉴定，作为书法艺术家的王乃栋，其独创“写意甲骨文”则饱受赞誉。著名书法篆刻家傅嘉仪曾评价他的作品：从传统中辟一新径，给古老的甲骨文以血肉，赋以声色，奏出时代之强音。

宋代理学家张载有四句名言历代流行不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其中“继绝学”，并非照搬前人，而是力求创新。傅嘉仪对王乃栋“从传统中辟一新径”的评价是中肯的。无论是书法艺术，还是鉴定书法艺术，王乃栋都在继承和创新。近年创作的狂草，则在笔墨中增加浓淡墨和飞白书，狂中多变，更异于古人。在书法之路上，有王羲之、颜真卿等大家相伴，他并不是一个人。而在鉴定之路上，他却孤军奋战。独立书画鉴定人，更像是一位战士在迎难而上，甚至有点自知不可为而为之。

台湾学者赵孝萱在听到他的书画鉴定课后不禁感叹“毁三观”，惜才心切，诚挚邀请王乃栋进入元培学堂成为书法班和鉴定班讲师。这是王乃栋继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和北京大学之后的再次开讲书画鉴定研究课程。

在书法教学方面，王乃栋从自己数十年书法创作、研究、教学和鉴定的积累中，总结出一步到位式的教学新方法——书艺特训法。以古今学书者苦求的笔法为切入点，指导学生在入门初学时就要掌握书写的专业方法，一步到位。这种书艺特训法听起来好像是天方夜谈，却行之有效。元培学堂书法班的学生不必每天埋头苦练，只需日均保持练习三至六个字就可掌握正确的书写方法。

除此之外，他还提出全新的书法学习理念——太极，将太极所蕴含的圆融、阴阳相和、平衡与变化的精神渗入到书法艺术的学习和创作中。通过“一画一太极”、“一字一太极”和“一幅一太极”启发学员的艺术美感，引导学员从天人合一的哲理角度去领悟书法艺术。

王乃栋一生扎根书法艺术，专攻写意甲骨文和狂草，身怀绝技，无奈懂书法的人越来越少，不懂装懂的人越来越多，年近七旬，这一身绝技，恐怕也难逃绝迹。尽管如此，他却从未止步。其师韩天衡说：“艺术上的成功会带来名利，但它只是艺术的副产品。千万不可本末倒置，若为追逐名利，则会毁了艺术，毁了艺术工作者的本真。”王乃栋对书法艺术有虔敬之心，有强烈的使命感，为人谦逊，生活低调朴素，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工作者。

艺术和学术之路永无止境，王乃栋则凭借艺术的觉悟和不懈的努力，不断开拓着一条艰辛的书法艺术和书画鉴定之路。山高路远，王乃栋带着对艺术的自觉，和充沛的才力，仍执着地在没有路的路上继续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