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太行石头

顺水漂流 ——济源原始森林漂流（游记）

原始森林漂流——清凉刺激！...

顺水漂流（徒步笔记15）

——济源原始森林漂流

□□芭蕉雨声

爱山多于爱水，总觉着水跟火一样无情，我站在海边远眺，除了惶惑和迷惘，就是隐隐的畏怯。与童年有关，山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我，山是我的腿脚，可使我视线拓宽，让我踏实和信赖。而水的记忆留在汛期的河沟和池塘，冲垮石堰，呛人口鼻，给胳膊留下白印为娘训子提供可靠实证。所以此次出行说是去济源原始森林漂流，我只心动于“原始”二字，犹犹疑疑走进了人生第一漂。

邵原镇黄楝树村的乡人有福，南眺小浪底，东傍王屋山，北依小沟背，太行原始森林是被大众遗忘而独属他们自己的理想国。村口的黄楝树饭店，店名不俗。南太行最南端的这里，跟我走过的辉县太行相比，清秀多于巍峨，大小山包都不露头皮，绿意很周到地铺排着，严严实实，天衣无缝，起伏的绿色轮廓，恰如一群敬业的人在卖力排练一场大型舞台剧，奔跑，举手，下蹲，蓬蓬松松，极具韵律感和层次感。坐在景区电瓶车上，肋下生风，抓得不紧便会升空。

通往山西阳城的公路不算多好，“忽忽咚咚”车载至漂流最高点，然后顺水而下。我们穿戴成橙色小企鹅状，在入口处被闸着一批一批慢慢放行。上船前我把手机用塑料袋包裹三层，装进腰包。手执竹竿管调度的小伙子们都说我这样做不行，手机保不住。可我执意这么干。

船是胖胖的橙色吹气软体塑胶，看着不咋结实。壮着胆子跳进去，却被竹竿小子耍弄，一个趔趄，一个趔趄，惹我咋呼。几只船都停泊着，因为凑不够6个人。我和队友红决定与那只坐了四个老人的船拼凑，免得小年轻们玩得太野，吓得慌。落差二百多米，蜿蜒8千米长，自高至低，由北向南。今年哪儿都干旱，辉县太行的水远不及往年的盛大，可这里是水的世界，清凌凌深碧透亮，翡翠一般。沿途看漂流的船，一点也不刺激，就是一片片叶子在水面漂罢了，可亲自上船却大不一样！

起漂了，竹竿一点，我们“嗖”地飞下，上来就有一个不小的落差，涛浪“哗哗”涌入船舱，水从头上往下流，好在头发扎在头盔里。我努力将腰包护在救生马甲前襟下，没用，屁股坐在水里，马裤湿了，T恤湿了，内衣也湿了。腰包早就护不住了。群船在一处水平面聚集，打着旋儿出不去，无法向下流动。船上人早就装备齐整，单等此刻激战，抓住时机，水枪、脸盆、塑料舀子，咋生猛咋来。我一手捂腰包一手捂头，必要时还得腾出手抓紧扶手。红从家里带来的钢精盆用着了，使劲朝对方豁水，尖叫与欢笑混杂，寒冷与兴奋交织。冰凉的溪水，冷得干脆，船头的老先生胳膊明显在抖动。得管理员竹竿帮助，我们冲出了包围圈，东磕西碰向下冲撞而去，磕着岩石，碰着邻船，几乎没有顺顺当当的水路，因此而惊险迭起，刺激连连！生怕船翻或者胳膊擦碰住大石头。我尖叫声音发不高，不能给对手以丝毫震慑。他们说，举起手来！我赶紧双臂竖起。他们发出胜利者的浪笑。我得意的笑他们看不见，“欻”，一个旋转，俺去也——

一路曲折，一路清水与寒凉，暑热在哪儿？我巴望着头上的太阳照我，可阴得很重，难得的凉快天气被我们漂流人赶上了，都可冷。冷也要战斗到底。出其不意遭遇暗枪，激流擦我眉毛，子弹射我胸膛，腹背受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瑟缩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怼他！”红真够义气，瞅准空当，果断出击！钢精盆豁出去的水流因频率神速而成一条连续不断的冲击线，直抵对方老巢，打得他们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灰头土脸往远处逃。哪里逃——乘胜追穷寇，我心花怒放！

可是冷啊，全身心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再清澈亮丽，也不宜久留。我们决定弃船上岸，上到很浅的算不得岸的水边乱石滩上。嘴唇发紫的老夫老妇们竟比我们勇敢坚毅，说，赶紧漂下去算了，多冷啊！目送他们跌跌撞撞朝下游晃荡，我们与水岸边的人们默默无语。彼此一望，都忍不住想笑，落汤鸡，落汤鸡！原形毕露。我钻入小树林，智慧地解决自己的问题，脱！脱下衣裤拧拧，黄马甲不能再穿，头盔还顶着。手机意外保存完好。8千米，我们只漂了一半路。

乱石滩里有新发现，低头看，脚下的石头五彩多样，跟辉县太行大峡谷的石头很不同。艳紫，铜绿，玫红，紫红，褐黄，本白，说不出的颜色名，印在同一块石头上。刚才的漂流我们不能自主把握方向，此时倒可以随意挑拣。这块好，那块也好，水边的管理者老兄捧着一块扁扁的石头给我，说，这个最好看！花色搭配大胆，明艳而不失清秀，的确可爱。红说，小沟背峡谷里满满都是这样的五色岩石，跟地质有关。原来这里是典型的火山岩地貌，满河沟的石头，热熔岩浆凝固为人间奇珍，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巨大的乐园，是一群童心未泯的人在玩游戏，五颜六色的石子是他们的棋子或者溜溜蛋儿。更像是女娲补天遗留下的小碎石，每一块都带着灵气。沧海桑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唯有这些石头知根知底。我贪心不足，搂抱了一怀，红也是。我俩实在无路可走时折回头上了大道，拦截一辆电瓶车一路顺风回到了出发点。

回来早了，冲个热水澡，换身干衣裳，坐在小吃摊前等待队友回返。吃点东西吧，玉米穗原来可以这么烤，抹酱，孜然，辣椒，鲜香味美。简易铁地锅里煮着一锅金黄玉米，煮熟后碳烤。再分食一碗手擀捞面，纯正手工，不粗不细，西红柿鸡蛋豆角带汤卤，简单到粗陋，但是好吃。我说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跟摊主阿姨聊，摊位费不贵，一个季度缴费500元。也就一个夏天的生意好些，其他时候客人不多。济源话我听着很亲，没有阻隔。一会儿工夫，她在地锅里盛出好几碗面，生意热闹，她一头汗。

雨滴大颗大颗落下时我在玉米地里掐马齿苋，赶紧往回撤，转瞬下紧了。雨天是我喜欢的好天，一路上都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车窗外，黄楝树，玉米秧，一切的绿都往后退，新的绿又在眼前。这样火热的酷夏，我有幸闯入一个清凉伊甸园，这片原始森林好比遗落于太行一隅的“从远古走来的绿色明珠”，正散发着温润硬朗的光彩，远观之，深探之，我带走宝贝上的一粒沙，种我心田。细细珍存，静待花开。

2015年7月23日农历六月初八星期四大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