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你的泪光是明亮的灯

 

一位温柔的高中语文老师的故事……...

You are not alone


那年你的泪光是明亮的灯

by:麻麻

泥地操场旁边是两层楼的食堂,食堂前有一块空地,几棵大梧桐树经常撒下些叶子,会落在你门前和窗台上。

学校后来修了新的教学楼,新的宿舍。但我最喜欢那一排梧桐下的砖瓦房,你住在那里,是高中岁月里的地标。

我还清晰记得你的样子,虽然过去了十三年。记忆的镜头烙上了些苍黄,不过美丽的往事永远好看。你是素颜、短发、有南方人的娇小身材,脸上淡淡的雀斑在微笑时能锦上添花,特别温和。你总是笑意融融,春夏秋冬,四季不凋落。

那时候我刚从村子里到镇上,除了读书什么也不懂。有意无意脑海中总会响起一首儿童歌谣,反复循坏一句:小呀小儿郎,没有学问,无脸见爹娘。

数学特别不好,于是上课下课不停的死记硬背,希望在其他科目上挽回一些,很少会休息。你微笑着走过来,简单一句:注意休息。我抬头一看,你眼睛里竟有一个草原,风从斜阳上滑下去,压得高草弯了腰。

想起小学的语文老师,上课时让同学挨个念作文,几篇念下来,他差不多就睡醒了,下课放学。初中的语文老师,腿脚有些不方便,偶尔上厕所回来忘记拉拉链。

你是不同的,仪态端庄温和,上课认真细致。你总让我注意休息,我觉得惊讶,怎么老师还会叫学生休息?那就像是在关心。你太不一样了,以前老师的巴掌扇在同桌脸上,指印一节课都没消。

让我更惊讶的是晚自习你抱来了很多杂志。《读者》、《青年文摘》,我们每周都能看。讲桌边会有一台录音机,传出音乐,和书页翻动的声音合在一起,轻轻松松,是不能更好的夜晚。

也许是你的温柔,让我注意到了女生们将来也会长成你这样,有一个很好的样子。荷尔蒙催开了情花,班上那个叫夏云的女生很可爱。

越保守的人,越是放纵,你似乎管教不过来了。我和唐眼镜又逃了课,然后站去你宿舍门口认错。

下着不大的雨,雨水被梧桐树挡住了。我希望那雨大一些,淹死我再让我争气的活过来。站我身边的唐眼镜更任性,在旱冰场里摔得自己啪啪作响,边摔边傻笑,他也有喜欢的人。

你下课回来了,看着这两个早恋的班上前几名,神情严肃,口气严厉。你绝不会知道,我低着头其实在想,这位老师连生气都温柔,一点不吓人。

后来文理分科,很少见到你了。你让新的班主任关照我,我知道,却没有说过谢谢。毕业十几年,也从未联系过。

刚才QQ音乐随机放到一首歌,刚好是一堂晚自习上放过的,你用的我的磁带,《show me the meaning of being lonely》。听着听着,感觉泪腺被扯动,太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我又想起那个关于你的故事,这些年和不少人讲过。

我说曾经有一位特别好的老师,她特别爱笑,特别稳重。但有一天她却当着全班人哭了,泪如雨下。那年一场洪灾,四处告急,我们班上人数最多,捐款却最少。

她哭着说:我真是白教了你们。

她眼泪滑下来,像是一场山洪,将我淹没在羞愧中。我第一次在心里和自己面对面,充满尴尬。

没有老师像她那样安排有音乐有杂志的晚读,音符扣在玻璃窗上,最调皮的学生也低头闻着有趣味的书香。

可我们却让她失望了,被音乐和书籍陶冶的我们,帮助别人时却最小气,她忙一场、期盼一场、只换得一场失望。

这个小故事讲完,我往往会补充,那老师真的很好,不像现在一些老师,连自己学生都睡。

……

你肯定不知道,你的眼泪落在那个教室里,也落在我心上,冲掉心上的灰尘变成土,开出一朵花,不是玫瑰,不是百合,是无名的花,和所有的花都不同。

我忽然意识到,我和你不同。不是性别、年龄、口味不同,而是你的内在,是一个比我更好的人。你希望世界更好一些,我只想着自己考得再多一分。人和人竟能如此不同。

刚才高中老同学问我:还记不记得班主任的名字?

我说:当然记得,唐绍巧。

尊敬的唐老师,你的晚读,是我上过最好的课。你失败痛心的泪光,为我照亮了一个不同的新世界。

时光悠悠,一去十余载。原谅我多年后晚读那一门才考及格,成为如你般明亮的人。

谢谢你,祝您健康!





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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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白纸上种秋天,我想再多有一个秋天。等你回来看我,就能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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